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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偏偏碰到了韓藝，難怪他輸這麼多錢，運氣也真是背到家了。

薛楷道：「我也知道，但這是律法，不是我說了算。」

薛楷猛地一拍桌子。

韓藝微微眯眼道：「黃宏當時只是見到了呂勝殺死汪有富，但是並未看見呂勝殺死汪有富的妻子，故此極有可能，汪有富還在汪家逗留了一陣子，再到後來江文出現在汪家，中間相隔時間不是很長，就那種捅法，衣服上肯定會沾有血跡的，但是我看呂勝身上穿的衣服，明顯就是今日剛換的，不然他一個屠夫不會這麼乾淨，也就是說呂勝家中肯定有沾著血跡的衣服，薛縣令何不先穩住呂勝，然後派人前去搜查。」

那主簿卻道：「說不定呂勝早已經將衣服洗乾淨了。」

韓藝微微皺眉，道：「這是不是懲罰的太重了，我估計呂勝的妻子並不知道此事。」

隨即薛楷又命人去將昨夜與黃宏一塊討論學問的人給叫來。

呂勝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但是此時的哭泣並沒有什麼卵用，他是不值得同情的。

那主簿這才上前，又在薛楷身旁嘀咕了幾句。

薛楷聽得躊躇不定，過得片刻，他突然點了下頭道：「若真你說的這般，我可以網開一面。」說著他又想那主簿道：「柳主簿，你去叫萬春來。」

此言一出，薛楷震驚不已，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呂勝錯愕不語。

汪有富睡的正香，被呂勝給叫醒了，本就窩著一肚子的火，哪裡願意讓他拖欠，不僅如此，還說如果呂勝還不上錢，就拿呂勝的妻兒抵債。

呂勝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汪有富的妻子也給捅死了，然後就逃回了家。

韓藝收起笑臉，道：「還不快去。」

那小吏聽得滿目驚詫。

韓藝嗯了一聲，不太確定地說道：「我是猜測的，而且這個人就在這裏。」

韓藝低聲道：「如果人真是呂勝殺的，那麼會受到什麼懲罰？」

二人來到後院，稍作片刻，那黃宏就帶到了，站在那裡渾身都還在發抖，雙目中充滿了恐懼，都沒有向薛楷行禮。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去了，那萬春終於回來了，他在薛楷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薛楷聽得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將黃宏帶上來。

薛楷趕緊命人將他拖下去收監。

薛楷點點頭，正他準備命人前去呂勝家搜查時，韓藝突然道：「薛縣令，且慢。可否借一步說話。」

薛楷好奇和-圖-書道：「你是怎知道的？」

「是，小人遵命。」

薛楷一愣，點了下頭，與韓藝走到一邊來。

薛楷道：「殺人抵命，這自然是死罪。」

原來這黃宏是一個書獃子，昨日去住在常安坊的一個好友家討論學問，一時喝高興了，就忘了時辰，一直談到近四更天才離開，真可謂是廢寢忘食呀，當然，他說是討論學問，其實兩個男人還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那小吏啊了一聲：「就是那犯夜的黃宏？」

韓藝皺眉微一沉吟，又聽得堂外傳來陣陣慘叫聲，突然在小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呂勝微微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這一句可是徹底激怒了呂勝，因為呂勝以前就聽過一些關於汪有富和自己妻子的流言蜚語，見呂勝果然對自己妻子賊心不死，一怒之下，順手就拿起桌上一把剪刀就桶向了汪有富，汪有富其實也是一個練家子，畢竟是閑漢潑皮出身，不然哪裡收得回錢，但是他沒有想到呂勝竟然敢動手，直接被捅到地下，隨後呂勝又連捅了幾刀。

差一點點，就讓呂勝成功了。

那黃宏一聽到汪有富的名字，忽然猛地一抖，跪地大聲哭喊道：「冤枉啊，冤枉啊，汪有富不是小人殺的，是那呂勝殺的。」

薛楷一敲驚堂木，喝道：「呂勝，你若不想本宮對你用刑，就趕緊如實招來。」

「請。」

黃宏顫聲道：「小——小人當時很——很害怕——」

呂勝聽到被判了死刑之後，原本看似要昏倒了，可好死不死，他妻子關切的喊了一聲，呂勝頓時清醒過來，對著他妻子又是破口大罵。

這江文也確實背時，當時正值拂曉之際，天還是微微亮，他也是來求汪有富寬限一些時日還錢的，見門是掩著的，小聲喊了幾句之後，見沒有人答應，又見門是掩著的，於是就推開一看，因為汪有富的妻子就是死在門口，江文一不注意，腳下一絆，正好摔在血泊當中，好死不死，他的手又剛好握著呂勝扔在地上的剪刀，這定眼一看，就是汪有富那睜大的雙眼，嚇得直接蹦了起來，竟沒有將剪刀扔掉。

很快，還錢日子就要到了，汪有富也是一天比一天催得緊，各種威逼恐嚇，呂勝被逼到絕境，於是將自己家裡能賣的都給賣了，拿著這錢又跑去象和坊，這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你現在趕去，還有個毛用，那二十大板怕是早就不打完了。韓ｈttps://m.heｔubｏok•cｏm•ｃｏm藝苦笑的搖搖頭，這也只能怪江文，你什麼時候去汪家不成，偏偏要在那時候去，這不是討來的橫禍嗎。

直到吳氏將那一張欠條呈上后，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呂勝從汪有富那裡借得一貫錢，並且限定今日歸還。吳氏還告訴薛楷呂勝是近五更天才回來的。

說到這裏，他急急往公堂跑去。

期間吳氏還來過一回，但是被他罵回屋去了。

「這——！」

這蠢貨可能不知道這世上最令人生氣的就是美夢被打擾了。

韓藝笑問道：「罵的爽不爽？」

可是事到如今，呂勝兀自還在硬撐，以自己是屠夫為由，為自己推脫。

「你這忘恩負義的惡婦，竟然害我，我要殺了你。」

韓藝道：「就是被關在牢里的黃宏。」

那主簿回頭望了眼韓藝，韓藝立刻點了幾下頭。

呂勝自然是大呼冤枉。

韓藝道：「其實最應該罵的就是你自己，好好的一個家全都讓你給毀了。唉，下輩子好好做人吧。」

薛楷驚道：「就在這裏？是誰？」

然而，因為象和坊等於是一個地下賭坊，象平坊就在隔壁，故此象平坊的人也很喜歡半夜偷偷去象和坊賭博，就在坊牆上偷偷打了一個小洞通到象平坊，永安坊又在象平坊邊上，如果從象平坊走的話，就要近很多，而且非常隱蔽。

這小子的確有些能耐，上回我就是聽了他的建議，才抓到那幾個賊人的。薛楷稍一沉吟，隨即命人將那黃宏押到後院去。吩咐完后，他又向韓藝一伸手，道：「韓御史，請。」

薛楷望向韓藝。

韓藝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韓藝微一沉吟，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令他妻子置身事外，同時也能讓薛縣令嚴明執法。」

不過這不可能存在變數了。

韓藝倒是沒有去公堂，而是坐在後院閉目養神，他最近也夠累的。

這些衙差前腳剛剛離開，薛楷突然哎呦一聲：「如果這人是呂勝殺的，那麼江文——」

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汪有富有錢了，而且剛剛去了一位漂亮的妻子，但也不知他是對呂勝的妻子念念不忘，還是想圓當初的一個夢，心裏就盤算著要趁機將汪有富的妻子給弄過來。

薛楷轉頭瞧了眼韓藝，然後起身走了過來，道：「韓御史，你說此案還有一個關鍵的證人？」

呂勝聽得漸漸垂下了頭。

呂勝都被拖到公堂外了，兀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coｍ自扭過頭去大罵著。

不過吳氏以為他定是輸了錢，故此也沒有多想。

吳氏則是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任由呂勝叫罵。

韓藝點點頭。

黃宏似乎整個人都要崩潰，嚎啕大哭道：「是真的，縣令老爺你要相信小人，汪有富真不是小人所殺，小人是親眼見到呂勝拿著剪刀捅死汪有富的，而且還捅了好幾下，好多的血。」

因為呂勝的配合，故此這樁命案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這小子是瘋了吧。薛楷覺得自己的官威受到了挑釁，剛準備說話，韓藝突然猛地一拍茶桌，砰地一聲，倏地站起身來，指著黃宏道：「好你個黃宏，竟敢謀害汪有富和其妻子，來人啊，拖出去斬了。」

黃宏猛地點頭，然後將整件事的經過告訴了薛楷。

眼看天就要亮了，呂勝知道以汪有富的性格，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找到家裡去的，呂勝又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他借錢的事，沒有人知道，怕汪有富找到家裡面去，於是象和坊回到象平坊時，就順道去了汪有富家裡，希望汪有富能夠再給他一些時日。

由於當時還在禁夜當中，黃宏不敢走大道，只能走小道。

「惡婦，你這惡婦，竟敢害我，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身著制服的魁梧男子走了進來。

這問的有些莫名其妙，那小吏不禁還愣了下，隨即道：「是很近的，就是隔了兩條街。」

老天也真是眷顧他，剛開始還贏了不少，已經夠還債了，可惜這蠢貨還想著一口氣將以前輸的都贏回來，結果又輸了一個精光。

冷靜下來的呂勝，突然感到害怕了，正準備逃離現場，可哪知道汪有富的妻子隱隱聽得他們的爭吵聲，尋思著過來看看，哪裡知道一進門就見到汪有富倒在地上。

韓藝道：「但是他妻子是無辜的啊！」

這真的就是鐵證如山了。

韓藝道：「你還真是一個豬腦子啊，不管怎麼樣，你的死罪是板上釘釘了，不管有沒有你妻子作證，可若是她不出堂的話，那麼她也要受到連坐之罪，至少也得被發配千里之外，甚至於被貶為奴，你認為這樣值得么？你的兒子還不到五歲，除非你想自己絕後。」

韓藝心知他所想，於是道：「薛縣令，這可是命案呀，而且這人就在牢里，也廢不了多少事的。」

薛楷微微皺眉，僅憑韓藝的猜測，就這麼做，未免也太輕率了。

呂勝當即就被判了死刑和-圖-書，不過這還的交由刑部、大理寺複查，另外，唐朝的死刑一定要經過皇帝的御筆親批，才能執行。

薛楷聽罷，怒道：「那你為何當時不說？」

薛楷嚇得一大跳，究竟誰才是縣令啊！

說吧，他便讓開道來。

但隨後他便喊不出冤枉了，先是黃宏的那位好友出面作證，證明黃宏的確是與他喝酒喝到將要天明。隨後又上來一人，呂勝一見，不禁大驚失色，來人正是他的妻子，吳氏。

黃宏如今可不是怕昨夜見到的一切，而是害怕自己做了替罪羔羊，於是一上公堂，就立刻指證呂勝。

韓藝搖搖頭道：「我都是猜的，薛縣令只需叫人將那黃宏押到後堂一審便知。」

薛楷道：「她要知道的話，那就不是這樣判了。」

黃宏就繞小道從那小洞裏面進得象平坊，可是他在途徑汪有富的小院時，隱隱聽得院內好像有爭吵聲，這大半夜的爭吵，讓他心生好奇，於是就攀上矮牆往院內看去，透過窗戶就正好見到，呂勝拿著一把剪刀刺向汪有富，又連刺了數刀。

因為如今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呂勝殺的人，但是黃宏的出現，又讓這個案子峰迴路轉，故此證據不到，薛楷只能東扯一些，西扯一些，一個問題有時候還問三遍，問得一旁的衙差都有些打瞌睡了。

薛楷急忙叫住黃宏，道：「你先別哭，把這話說清楚了，你親眼見到呂勝殺了汪有富？」

那主簿卻道：「縣令，這不過只是黃宏的一面之詞，若就此下定論，恐怕定不了呂勝的罪，相比起來，江文那還是鐵證如山。」

小吏這才想起這看似年紀比他小多了的年輕人，已經是堂堂監察御史了，邁著膽怯的步子，走到主簿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韓藝嘴角微微一揚，暗道，果然裏面是另有隱情啊！

原來這吳氏在象平坊裏面算得上一個美女了，僅限於象平坊。當初汪有富就非常喜歡吳氏，只是當時他家窮，呂勝家有錢，故此呂勝就娶到了吳氏。

門外的呂勝可是樂壞了，趕緊上前，裝成是串門的，後來又故作驚慌大叫，如此引來不少人，江文連神都還沒有回過來，就被抓進了府衙。

呂勝氣急之下，直接撲向他的妻子，結果被萬春一腳就給踢翻在地。

韓藝道：「其實從黃宏開始成為證人開始，你就已經逃不了了，你以為你妻子不將這些證物呈上堂來，官府的人就搜不到？」

韓藝笑道：「中間相隔的時間如此htｔps://www.ｈｅtuｂｏｏk.com•ｃoｍ之短，那呂勝肯定也是第一回殺人，而且根據黃宏所言，二人事先還爭吵過，那麼由此可見這不是一場蓄意謀殺，呂勝肯定也沒有準備，而且在如此惶恐中，肯定會留有證據的，只要人是呂勝殺的，那麼這一趟一定會有所收穫。」

此人正是韓藝。

「韓御史言之有理。」

結果肯定又輸光了。

可是剛把褲子洗完，呂勝突然變得冷靜下來，心想汪家那門都沒有關上，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留了什麼證據在那裡，於是就打算回去看看，可是剛到門口，突然發現江文賊兮兮往汪有富家走去，這江文可就老賭徒了，如今還打著光棍了，呂勝知道江文欠汪有富錢，於是靈機一動，就準備陷害江文，這也是為什麼呂勝會在江文進到屋內，出現在門口的原因。

「豈有此理。」

黃宏就是一個膽小的讀書人，走夜路已經是他生平干過最膽大的事了，而且還是在喝了酒的情況下來，這酒壯慫人膽啊，可是他哪裡見過殺人的，嚇得頓時清醒了過來，心都快嚇碎了，腳下一哆嗦，就趕緊埋頭狂奔，結果這心一慌，就跑到大道上去，正好碰見值班的士兵，被逮了一個正著。

薛楷愣了下，隨即道：「這得看案件的輕重，如今還未判決，具體也不清楚，我估摸著，也要流配兩千里，可能還會貶為奴婢。」

韓藝又問道：「那呂勝的妻兒呢？」

呂勝這才承認是自己所為，原來這呂勝原本是一個屠夫，平時宰一些豬樣去賣，生活還算過的不錯，但是最近染上了賭博，這可是一個無底洞，很快，整個家就給他敗光了，但是他兀自不悔改，還做夢想著去扳本，於是就從汪有富那裡借得一貫錢。

因為唐朝是嚴格執行宵禁的，大家早早就睡了，而且坊內是沒有巡查的，官兵都在外面的大道巡視，而且呂勝也怕鬧大，爭吵之時，都是壓低著聲音的，故此沒有人知道。

呂勝回到家后，見自己一身都是血，趕緊脫了下來，跑去廚房裡面洗了起來。

呂勝猛地回過頭來，見面前站著一個年輕人。

忽聽擒住他的衙差喊道：「小人見過監察御史。」

只見吳氏捧著一些衣服褲子鞋子走上堂來，隨後將這些證物呈給薛楷，果然不出韓藝所料，這些衣物雖然都是剛剛洗過的，但是還有很多血跡在上面，另外，鞋底、鞋跟面都沾有血跡。

薛楷在萬春身前小聲囑咐了幾句。

萬春抱拳領命，然後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