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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有豎聽在耳朵里，上前，掏了一萬港幣，說：「姐，我拿一份，當借你的。你看看做點什麼營生，咱商量著要是靠譜，就當我投資了。」

隔了一會兒。

膽小吧，毒舌吧，報復心還強得厲害，還損，過往在村裡的時候，就是跟人罵架，慫了，半夜起來鏟一堆狗屎擱人家大門口的主。

說完，劉素茹看她從窗台上竹籃子里抽了一把剪刀，示意一下，藏懷裡。

「你還說俺是一輩子苦命的。」

「房子是我托朋友買下投資的。」鄭忻峰說：「不過我本身過一陣就要回內地，不住，想著反正要有人幫忙看房子，就租給你們，姐你看行不？」

當天，居留證申請材料就交了上去，有關係在，出不了岔子，但等辦下來還要幾天，劉素茹和婆婆先拿到了「走街紙」——不會被抓住、遣返了。

「你個毒老太婆啊……」劉素茹笑說：「這事過了，不管安的什麼心，人幫過咱，再說俺這不是也沒吃虧嗎？忘恩並忘仇，抵了吧。」

「噓，看這，我這。」

兩個人其實都了解不深的情況下，這就是「氣質」的差別了，鄭書記的角色譜里，沒有寡言樸實的人設。

「呸。」

另外遠遠近近地，好多人正朝她這裏張望。

老太太整個人僵住，好慌，緩緩左看，陳有豎，右看，胡彪碇，「各位大佬……剪子，俺做鞋底子用的ｈttｐs://m•ｈetｕｂook•coｍ.coｍ，你們信不？」

「放下？」鄭忻峰問：「你們倆自己走？」

劉素茹起身，雙手開了門，站門口，踮腳看見了山灣拐角停的三台車，還有已經回來，靠在車旁邊抽煙的胡彪碇一群人。

「俺……俺想先找個活乾著，把日子過起來，俺婆婆能顧家。」劉素茹盤算著說：「等存了錢，俺再尋一門俺會的營生，把日子過好。」

「就你良善……唉，良善被人欺啊。」老太太叨咕一聲，深表遺憾。

「看來那天那黑小子，他不是個善人。」婆婆一臉嚴肅說。

「啊？啥？」老太太整個人愣住一下。

「咋了？」劉素茹走過去問道。

把日子過起來……再把日子過好。就是這麼簡單地夢想和規劃。

……

「……」劉素茹一下沒說話。

「咋？怕被你惦記上唄。恁大個磨盤……」惡婆婆奚落，葷說。

「呸。」老太婆啐一口，緩下來，慢騰騰說：「哪有婆娘二十四歲守到老的啊，俺又不是沒年輕過。再說，這樣等回頭，你送俺終……誰給你送終啊。」

「那是老話說的，怪不著我。」老太太狡辯一句，跟著說：「那啥，你打算做啥營生，想好沒？尋摸個俺能給你幫手的吧。」

「嗯？」劉素茹伸手探她額頭，「毒老太婆你是燒了，還是瘋了？」

劉素茹文和*圖*書化不高，勉強能看懂：七塊一毛……十年。

然後陳有豎開口，說：「他說的，真的。」

劉素茹想了想說：「那咱倆賣大煎餅去，你看能成不？」

有人反駁說：「我聽說可不是這樣。我聽說，是富家公子落魄那天，扛大包給女娃子掙麵條、蛋糕，她幫過人家一把。人現在回頭報答，不光找小寡婦，人家還找那天給提醒過一句話那個啥科長呢，可惜，那個已經被抓住遣返了。」

劉素茹：「……」

合同簽好，鑰匙給她。

又隔了一會兒。

至於什麼以後有能力了再補還之類的話，她現在沒去說，真有那份心，自己擱心裏，等能做到那天去做就好。

劉素茹是爽利人，家裡東西本就不多，麻利收拾了。

劉素茹有些興奮說：「港城人又不是外國人，再說，俺們山東老鄉在這，也不老少啊。說不定就惦記這一口呢。」

「俺說，有活路了。」劉素茹說：「能辦下居留證，俺就是給人當保姆，也能養活你到死，還你那領破席子也可以丟了，港城人都用燒的。」

「日子真要過起來，還是會挺難的。」鄭忻峰說：「姐，你想好咋過活了沒？」

劉素茹：「說啥。」

「……」

「毒老太婆，你算計一輩子……這回，算計不到吧。」劉素茹有些發怔說。

這，好像不信也得信了。所以算命真賺錢啊，那和-圖-書他算我，大概也是對的了？正想著……

老太太眼神往她身上瞟。「就你那前麵糰子，後頭大腚，還那粗長辮子，還不讓貪圖？」老太婆說：「說真箇，你自個兒心裏明吧，是不是守不牢了？」

劉素茹笑一下，說：「好了，跟你說個事，那黑小子讓人來，說幫咱在城裡找了門能耐的善東老鄉認親，辦居留證，你去不去？」

人走了，只剩劉素茹婆媳倆坐在有些殘破，但是軟乎的沙發里。

「你聽誰說的？」

劉素茹就信了七八分，只是沒敢全信。

老太婆凝神琢磨半晌，疑心問：「有這好？憑啥？」

婆婆：「說昨個兒那件事啊，開小鋪那狗混賬，想欺負你，又不給俺們活路……你說，讓他們去整治他。」說完露出一絲憋著壞的笑。

「像是這麼個理。」

「轉過來說是黑小子說的，俺那天做的事，看著輕，但在他，其實分量重。俺也聽不太懂，但是俺信。」

走的時候，老太太抱著東西，就跟個孩子似的，怯怯跟在她身邊。

「是嘞。」老太太也是一樣狀態。

「放心吧，我在澈哥身邊，賺錢快。」陳有豎笑著說：「再說，這以後，我估計會在港城待得多些，吃飯洗衣啥的，說不定還要麻煩你們。」

這是一間平民區里的小屋，大概40平米左右，不知幾手房，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有。

老太太是個蔫壞的，字面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思，又蔫又壞。

屋裡，嘴碎了半天，鄭忻峰終於把來意道明了，他把落魄那天，算命的江澈，冬兒的生日，簡單都說了一遍。

「欸欸欸……」老太太跟後頭叫，等到劉素茹回頭，怯生生說：「去，去，俺護著你。」

劉素茹哪見過這麼多港幣，緊張推拒說：「這……不敢的，不敢的。」她看得出來，陳有豎只是幫人做事的。

劉素茹苦笑看看她，想想當初，婆媳倆的戰爭，也是荒唐又無奈。

偏過頭，劉素茹神情倔強，鼓氣吹了吹額前的劉海，堅強慣了的小寡婦，不讓自己哭出來，不管是艱難，還是感動。

側屋的窗子開了一條細細的縫，婆婆臉貼在那裡，小聲招呼著，「來。」

老太太想了想，說：「那玩意，港城人會吃不？」

「沒惦記就好，另外倆，一個花頭的，也不成，倒是另一個，大身板子，說話一句是一句，看著就像是咱們善東漢子……」

開過山灣，開過河灘，開過小鋪……一路有人在說：「嘖嘖，這大辮子寡婦真好命啊，叫人看中了。」

賓士車開了出去。

「想啥呢？」老太婆擠兌說：「那黑小子你就別惦記了，那是掐尖的人。」

毒老太婆慫爆了。

這是毒老太在賣好，裝仗義了，劉素茹又好氣又好笑，罵說：「就跟你敢拿出來似的。」

婆婆：「你跟他說。」

「……」劉素茹咬牙瞪她和圖書一眼，「行，那咱不去，死這，俺就等著熬過你，先拿席子給你卷一卷，埋了。」

劉素茹白了她一眼，「就咱兩個，有什麼可給人貪圖的？」

老太婆說：「回頭，你尋個男人吧。」

還真是實誠人啊，而且樂觀，鄭忻峰想了想，說：「不急，我帶你們去個地方先。」

說完，她一甩手，轉身要走。

沒膽的惡婆婆。

「可人劉素茹也不知道啊，就是不知道，分量才重啊，她那時候幫人，可是沒想著有還，有再見的……」

「小鋪老闆娘。」

劉素茹沒怎麼信。

劉素茹看了一會兒，說：「你們隨便找個地方，把俺們放下來就好。」

劉素茹嘀咕：「毒老太婆你說，黑小子自個兒，咋都不來呢？」

一日之間，還似做夢一般的，生活突然就整個變樣了。

她一下就明白：這是那黑小子，還錢來了。

「怕是有啥貪圖吧。世間沒空好，你記著。」老太婆不安心道。

「嗯。」劉素茹理所當然地點頭，「放心，俺存了點錢嘞，再找個活，俺有力氣，餓不著的。」

「啪嗒。」彎腰上車的時候，她的剪子掉了地。

「沒惦記，俺就是感念。」

「謝謝……俺簽了。」她爽利說。

「想啥呢，俺就一小寡婦，誰稀罕。」

「哎喲，那早知道，我也幫他們一把了。」

他把一份早備好的租賃合同放在桌上，「行的話，你簽個字。」

……

車子走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