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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他跪在那裡說。

因為他發現自己有些顫抖……

人現在正在搶救……

「明早好了。」

三墩終於讓開了。

他顯得很慌亂，無助。

「醫生說，嬙君她……大出血。」

柳將軍在被送進手術室搶救當時，失血就已經超過1000mL，而且是在剛生產完只一個多小時的情況下。

護士幫她把身體蓋住了。

但是看表，其實也才過去不到三十分鐘。

二十分鐘不到，唐連招出現在樓梯口。

「那小墩又是什麼？」

接著，就是漫長的等待……

這裏的每個人都是那麼的熟悉趙三墩，他就是剛天剛地的一個莽撞貨，二十年一直如此，任是誰都掰不過來。

「你們誰是家屬？」年輕的女醫生問。

站在走廊上，江澈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有陪著他們一起等待。

趙三墩靠牆的坐在椅子上，身體弓著，整個人像根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看著手術室……

「沒，他們嫌我手腳亂，沒輕重，不讓我抱。就看了一眼，生了個憨頭憨腦的。嘿。」三墩有些尷尬，有些喜悅，傻笑一下。

他們怕三墩會一拳給醫生砸倒在地，甚至怕他糊塗衝動打死人。

「……」

褚漣漪說她也沒見著將軍，來時人就已經進手術室了，問三墩和他爸媽醫生怎麼說，但是三個人都完全亂了，醫生的話，怎都說不清楚。

護士有些害怕說：「你……」

這天晚上江家請客，江澈陪坐，也喝了一點，然後大概是在大概凌晨一點左hetubook.com.com右接到的電話。

「好。我明天早起就來。」

「幫幫我，醫生，你幫幫我……」

有些事你以為它很遠，突然出現在面前，才知道多可怕。

江澈生怕三墩的性子，魯莽慣了，心痛之下不知會做出什麼舉動來，連忙想把他叫住，同時發力想要追上去。

「怎麼了，三墩？」江澈聽著不對，緊張地一下坐起來。

「……」醫生低頭，神情艱難一下，又抬頭，「她意志力很強，可是，能做的我們都做了，現在的情況……很糟。」

……

「咱們什麼時候去看孩子啊？」她在電話里問：「明早嗎？」

沒有人出聲。

似乎感受到了一絲外面的動靜，輕微的一絲動作，小嬰兒臉部的肌肉動了動，讓人緊張，讓人心疼。

「嗯。」三墩應完，突然發現自己沒話了，傻樂說：「那澈哥你先睡吧，將軍說讓你有空來看看，孩子還等你取名呢。」

「醫生說得對，三墩。」江澈和唐連招把三墩扶起來，「你去看看將軍，褚姐帶孩子陪你一起。這邊交給我。」

三墩整個人怔在那裡，直到醫生走出去好遠，突然抬頭，追過去。

江澈：「喂？」

「趙上柳？取他們兩個的姓嗎？」褚姐姐思索了一會兒，一邊大笑，一邊堅決給否決了，「不行，堅決不行，這樣小墩以後會被人笑的。你怎麼這麼壞。」

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圍上去，眼神期待，不敢問。

江澈這才走到外面，打了個電話。

江澈停住和_圖_書了，唐連招停住了，隨後小心趕來的褚漣漪，也抱著孩子站住了。

三墩的聲音在顫抖。

江澈一手頸后，一手身體，小心翼翼地托著這個小生命，讓他輕輕靠在自己胸口。

三墩開口：「幫……幫幫我。」

「好，生的時候挺費勁，罵我的聲隔門滿走廊都是。醫生說是因為孩子個大，還有什麼位置不太正……總之挺苦了她的。現在沒事了。」

醫生向著三墩欠身，起身，用手臂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然後默默地朝走廊另一頭的辦公室走去。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被嚴嚴實實包裹著，露出的小臉蛋皮膚有些發皺，雙眼依然緊閉著……他還沒看過這個世界，沒看過媽媽。

她依然笑了一下。

褚漣漪也出聲喊他。

三墩看著江澈，像是哀求說：「嬙君，會沒事的吧？」

倆人某種程度上是因為江澈這一世的重生才走到一起的。

「到底怎麼了？！」江澈嚇到了。

其實也不過就是個大男孩，帶著的驚惶和無措，唐連招走到三墩身邊，默默站著。

「誒。」

「小名，墩墩，嘻。」

「哈。」柳將軍笑起來，「墩子你這樣子……真不爺們。」

手術室里，柳將軍躺在手術台上，手上連著針管，正在持續輸血。

「老娘好像是要死了。他媽的，不就生個孩子啊……想不到陰溝裡翻船。」她說的話依然彪悍，臉上依然帶著嘲諷、不服的笑，但是眼淚，默默從眼角滑下來。

「澈哥……」從電話里可以清晰的聽到，那和圖書種聲音在嗓子眼裡掙扎的沙響，三墩好不容易把話說出來，「澈哥，你來一下可以嗎？你快來。澈哥。」

「會沒事的。」江澈伸手按住了他兩肩外側，說：「會沒事的，別怕，你家將軍多厲害的人啊，她撐得住，一定撐得住。」

三墩是他們這一群人里，第一個要成為父親的。就在不久前，他們還都在接三墩報喜的電話……帶著欣喜，還有一絲恍惚和不可思議。

於是他打了電話，讓唐連招把人全部帶過來，在樓下候著。

人從身邊衝過，能感覺到彷彿一陣風掠過去，醫生和護士乍然看見這樣一個鐵塔般的男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擋住去路……表情猙獰，雙手握拳。

「對不起，我再想想辦法……我會儘力。」

但是她的氣息，其實很微弱，虛弱和疲倦，布滿她的臉。

連江澈來了都沒有察覺。

「澈哥，我，我當爹了，是個兒子。」

褚漣漪身上穿的還是睡衣，很明顯地，剛流過淚，兩眼通紅。

聽到腳步聲，柳將軍轉過頭，面色蒼白，連嘴唇都蒼白，她睜眼看著走向自己的趙三墩，突然艱難地咧嘴笑了一下，「墩子。」

江澈剛把電話掛斷，放下，鈴聲再次響起。

「嗯，可是我激動得睡不著……」

大概說不上命運關聯，只是內心，就是會想給他們多一些照拂，就是會希望他們可以這樣沒心沒肺，一直好好的生活。

這一瞬間，江澈整個人身體一陣寒冷，跟著就有些顫抖。

「別慌，別慌，配合醫生搶救，別添wｗｗ•hetuｂoｏｋ.cｏm.coｍ亂……我馬上就來。」

「好事啊，三墩。」江澈一下叫起來，開心說：「恭喜，恭喜，抱過了嗎？」

這是一個他們都從沒見過的趙三墩。

她把沒有插針管的那隻手從另一邊伸過來，身體側了側。

江澈連忙把孩子交給褚漣漪。

「三墩。」

「現在來了有十來個，剩下的黑五去叫了，應該也很快到。都在樓下。」他說，說完朝三墩的位置看了一眼，轉回來，喊了聲：「澈哥……」

「我也這麼想。」三墩一邊顫抖，一邊用力點頭。

江澈跟著醫生護士一起，進了辦公室。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研究了三墩兒子的名字。

……

三墩走到床邊蹲下。

趙三墩掛上電話，又給姐姐褚漣漪打了一個，幸運打通了。

趙三墩哽咽：「你不要死。」

「我們」，年輕的醫生似乎也被這一幕，被這個反覆只會兩個詞彙，甚至沒有一句去表達自己有多愛多不舍的男人震撼了一下，「我們能做的，都會儘力去做，你……要不你先進去看看她吧，裏面有護士。你跟她說。」

「澈哥。」三墩像遊魂一樣空洞，出現在江澈面前。

對面一聲：「澈哥。」

他不了解醫療，不知道這種情況自己有什麼能做的，只能想到萬一需要輸血什麼的，電視里是這麼演的。

江澈趕到的時候，離醫院更近的褚漣漪已經在了。

「誒。」

安慰了一會兒三墩，其實也安慰不了。按著他坐下，江澈和褚漣漪一起，過去和三墩爹娘倆說了幾句，幫忙把孩子接和_圖_書了過來。

聊了大概個把小時。

三墩在電話里的聲音有點迷，大概因為還搞不清楚，自己在江湖裡浪啊浪，怎麼突然就有娃了，新手當爹這回事，其實大概是容易有點懵的。

「嗯，那你挨幾句罵也應該。等醫生允許了，記得多陪陪她。」

手術室的半邊門開了一小半，走出來年輕的醫生和一個護士。

三墩爹娘抱著包裹嚴實的小嬰兒，兩個人都忍著不出聲，無聲的張嘴，閉嘴，粗糙而布滿辛勞和滄桑的臉上，滿是眼淚。

江澈也跟著笑，由衷地開心，問：「那將軍呢，她還好吧？」

砰。趙三墩雙膝落地的聲音清晰可聞。

趙三墩往前走了一步。

「說是生完當時只有一點，沒太嚴重，然後看將軍體格有好，就覺得應該沒關係。總之誰都沒在意……」褚漣漪整個嘴巴猛地癟一起，眼淚掉下來，「突然就很嚴重，很嚴重。」

唐連招也追了出來。

兩個人並排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坐下，寶寶在褚漣漪懷裡，很快安穩下來，似乎睡著了。

三墩和柳將軍，是兩個特別的人，兩個會讓江澈頭痛無奈，然後又忍不住笑出來的人，兩個他完全不必去擔心和懷疑的人。

他就那麼直挺挺地跪在那裡。

沒太久，褚漣漪的電話就打到了江澈這裏。

想著自己一男的，大半夜跑去大概沒必要，江澈說了明早。

柳將軍有些緩慢地用那隻手揉了揉他的面頰，指尖一點點劃過，「原來我家墩子也會哭啊？傻樣。」

三墩扭頭看他，他攬住他肩膀，用力往自己身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