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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拉岱木的另一名心腹西木就引著占堆走了進來。

又想用他，又想把好處給自個的弟子，這天下間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是啊，貢合薩是他的親傳弟子，理應得到重用，可他自從那次出征大唐受傷，這麼多年都沒恢復，已經成了沒牙的老虎，得倚賴本師還要防著，難怪苯教在他的手裡，會被佛教壓得抬不起頭。」

被他這一嚇，占堆額頭上頓時冒出涔涔冷汗，他嚇得噗通一聲跪下來，討好地說：「上師，小的騙誰也不敢騙您啊？您放心，給寺里供應的香火，一直都是最好的，小的敢拿頸上人頭保證。」

占堆怯怯地道：「上師，小的不敢——借十個膽子給小的，小的也不敢哄您啊！」

拉岱木跪坐在一個神像前的蒲團上，閉目，似是在養神，似是在默經，燭光隨著夜風來回跳動，映在他臉上忽左忽右，勾勒的他那張平平常常的面孔有了幾分神秘。

就算貢合薩是大法師的親弟子又如何？他的師兄們都死了，他找個機會送他們師兄弟團聚就是。

托也討好地說道：「上師，您既然知道這點，又何必放在心上？不管怎麼說，在大法師的心裏，您還是不一樣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大的事情交給您去做，還有咱們所有的香火，不都是您在管著採買嗎？這些差事，不是信重之人，怎麼能得手？小僧可是聽說，那些活從前都是他的大弟子管著的。這一次失手，和-圖-書大法師也沒有對您真的生氣，不過是擔心羊同薩死前說了什麼對咱們不利的話，等風聲過去，他自然就肯見您了。」

占堆下意識地想。

「哼，就因為那蔡邦薩未死，他便懷疑本師的法力不濟，若不是為了苯教的大業，本師豈會甘心屈居在他之下？」拉岱木冷哼了一聲睜開眼睛，眼裡閃過一絲恨意，道：「可恨，本師這麼多年睥睨羊同，竟然要排在他的小弟子後面，著實可恨。」

占堆一聽，苦思冥想起來。

拉岱木長笑了幾聲，道：「起來吧，你要記得自個說的話，若是有一天讓本師知道你敢哄騙，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本師也能取你的人頭，你要不信，大可一試。來，把頭抬起來，讓本師看看。」

「哎，那占堆就是個普通掌柜，小僧已經打聽好了，他因為自個雖然是個掌柜，卻不能掌管著銀錢悶氣，說過好幾回布赤那女人母雞司晨，顛倒黑白，說他要是布赤的男人，就一天打她八遍，把她打乖了為止。」

托也跟著他多年，對大法師防他又用他的心理多少知道一些，寬慰道：「上師，大法師偏著貢合薩，不過是因為他的幾個親傳弟子，就余了那麼一個，他們再師徒情深，也抹不掉您的功績，您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偌大的殿里雖然有不下二十位的僧人，卻一個個都悄無聲息，寂然無聲，只有窗外傳來烏鴉在樹枝間的哇哇叫聲，一聲和_圖_書聲令人心燥。

要是有盆火烤，或者有個厚衣服披著就好了。

同李雲彤和好之後，松贊干布的煩心事就只余如何令他的母薩康復。

拉岱木眼眸里寒光閃閃，冷冷地道：「本師這兒用的香火，可是供應神明的，若是有些不好的混進來，就是對神明的大不敬，你可是要斷手斷腳的，你給寺里的香火，當真是上品？」

他懼大法師幾分，也不過是懼從前那個神通廣大的大法師，現在大法師老了，自個可不會再任由他欺到頭上來。

拉岱木譏諷地一笑，「他到現在還不死心，覺得松贊干布不會對我們下手，認為他所做的種種不過是為了平衡王權，他老了，想得太多，猶豫太多。沒看明白，咱們苯教是一步退就步步退，就像原來蔡邦薩可是咱們的忠實信徒，可她兒子要修建佛寺的時候，她擋了嗎？」

「那就讓他見見本師的手段，心甘情願為苯教所用。要他相信，只要肯將自個獻給神明，他很快就能轉世投胎，成為大富大貴人家的兒子，再不會像這輩子這般碌碌無為，任人差使，他轉眼就能直上青雲。」

看到占堆望向自個崇敬的目光，拉岱木淡淡一笑。

有個僧人擺了擺手，其他的僧人們便悄然無聲地退了下去，那留下的僧人躬身向前兩步，跪坐在拉岱木身後輕輕地給他捶著肩，輕笑道：「上師，剛才大法師讓人送來的幾匹布料，每匹都是上品，比您以和*圖*書前用的那些還好，正好可以做幾件新的法衣。可見並沒有因為蔡邦薩未死之事怪您，底下那麼多人，他也是不得已。您別生氣，等過些日子，蔡邦薩一死，大法師自然知道您並未手下留情。」

他們焦急地等著占堆那邊的消息。

殿里的燭火隨著風閃閃晃晃，一會兒明，一會兒暗，晃得人心也搖搖擺擺，不得安寧。

而占堆在經過多重考驗之後，終於見到了拉岱木本人。

這種視他為神明般的眼神，他在無數信徒的眼睛里看過。他打量著占堆，笑得意味深長，問道：「難道你想一輩子都做個小掌柜？不想要那通天的富貴，不想讓你的子孫都成為貴人嗎？你只要想，本師就能幫你達成心愿。」

他行禮的那虔誠勁，不像是在跟僧人見禮，倒像叩拜君王。

拉岱木的一雙手，已經將他面前的銅缽按扁了下去。

占堆進來之後，立刻向拉岱木行了跪拜大禮，道：「叩見上師。」

甘丹寺大殿。

頓了頓，托也輕輕一笑，道，「說起來，那個占堆長相很是不錯，比起德勒家的那個孫子還要好些，肯定中您的意。」

拉岱木高深莫測地一笑，道：「你可以先在腦海里想一件事情，然後本師讓你看見，你就知道本師能不能幫你做到願望成真了。」

他說得含糊，但拉岱木卻聽明白了，這是以次充好糊弄其他的客戶，倒出來的錢就貼在他這邊。

「把他帶進來，讓ｈｔtｐs://ｍ•heｔｕｂook.cｏm•cｏｍ本師好生看看。若是真像你說的那麼好，就選個日子把他祭祀給神明，增強本師的功力。」

拉岱木冷笑一聲，道：「他如今不肯見本師，為的不過是萬一有什麼，就把本師拋出去抵罪，等風聲過去，只怕貢合薩那小兒又從他那兒學了不少，萬一他把苯教的大法師衣缽傳於那個小兒，本師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拉岱木坐起身來，冷冷笑道：「來生潑天的富貴，再加上本師的手段，保證他心甘情願的自願獻祭給神明！」

「權力的爭鬥從來都是你死我活，大法師一天天老了，一天天不像本師記憶里的他了，既然他猶豫，那就讓本師來吧。」

占堆覷著拉岱木的臉色，連連點頭答道：「回上師的話，按理來說小人是做不了主，可小人當了幾年的掌柜，也頗有些客戶，把給他們的貨換一些給寺里，也就行了——」

他再次緩緩地閉上眼睛，唇邊浮起的笑，越來越冷。

不過是眼下不急，先要共同對付了松贊干布，再論其他而已。

一邊說，占堆一邊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托也點頭就是，出了殿去叫人。

伸出有些枯瘦的手指，拉岱木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微微地睜開眼，淡淡地道：「去，把你前個說的那個叫占堆給本師帶過來。你當真查清了，他就是一個普通的掌柜？」

大殿的門被風吹開了，冷風灌了進來，吹得占堆打了個寒顫。

托也有些不解：「上師，https://m.hetubook.com.com既然德勒的孫子長相符合，為何還要再挑人？那占堆雖說身家清白，但到底不是自己人，萬一把他進獻給神明時，他整些事出來怎麼辦？」

他的一張臉，比起大多數吐蕃男子來，要顯得清秀些，就連那高鼻深目也比別人更柔和，若是穿上女裝扮成一個女子，只怕也有人信。

他比他們更明白，不管苯教曾經如何架驅在王權之上，從來沒有一個教派能夠長長久久的保持那種權力下去，就算推倒了松贊干布，再扶一個王子上來，早晚也是這種結局，要想苯教基業長青，唯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取而代之，國、教合一，如此，才能永遠站在權力的巔峰！

拉岱木的目光落在占堆的頭頂，淡淡地道：「聽說你想找本師為你出氣，為此不惜將香火價格壓低一成供應，可你做得了主嗎？」

占堆拚命點頭，像是被這天大的喜訊激動的都說不出話來了，小半晌，他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小人當然想……天天都在想，但是，小人沒什麼本事，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上師，真得只要想想，您就能幫小人願望成真嗎？」

「這麼多年，咱們這位大法師，還覺得松贊干布是他當年帶過的那個小兒，幾次下殺手都不忍，留了餘地，若是他的那幾個弟子還活著，本師也未必會入他的眼，可他們都死了，將來，他那個位置難道還能留給貢合薩那個小兒不成？」

看著他苦苦思索的模樣，拉岱木朝托也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