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90章 線索(三)
暗自搖了搖頭,徐榮揮揮手叫那名獄官與幾名獄卒退到兩旁,邁步走到那名叫做張三曉的小吏面前,冷冷說道:「張三曉,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招認么?……你可知道,謀害刑部尚書,這是何等的罪么?若是你肯招認,供出你背後的人,本府可以做主,使你的家人不受牽連……」
「徐大人。」瞅了一眼又一次被拷打至昏迷的嫌犯張三曉,褚書禮低聲對徐榮說道:「似這般嚴刑拷打,就算此人服罪,那也是屈打成招……于偵查此案可無半點幫助啊。」
「六叔。」少女笑嘻嘻地推門闖了進來。
在一處街攤旁,一名來自魏國的少女操持著一口略顯生疏的羱族語,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指著燒爐上一種在魏國沒有的餅,與店家交涉著價格。
與此同時,在大樑王城,在大理寺監牢的一間刑房內,趙弘潤、徐榮、褚書禮,正在旁觀瞧著獄官拷問張三曉,即吏部藏庫間班房內的兩名小吏之一。
想想也是,身邊這位肅王殿下,那可曾是二十幾萬魏軍的統帥,死在他將令下的敵國士卒不知萬萬千千,豈真的是心慈手軟之輩?
可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從懷中取出了錢袋,從錢袋中取出兩枚刻有「魏」字的銅錢——這並非是魏國國內通用的尋常小銅錢,而是去年戶部新鑄的貨幣,因此為有所區別,魏人有時也稱呼它們為「肅氏魏銅圜」,因為這是魏國的肅王趙弘潤所推廣的貨幣。
這是魏國建國初期hetubook.com.com所遺留下的中型舊城,原本的規模遠不如安陵、鄭城、蒲陽等魏國大城,只是羱、羝兩族中幾個中小規模的氏族所混居的地方,但隨著趙弘潤建立了「雒水聯盟」之後,這座城池,已迅速發展成為三川郡獨一無二的大城。
叫做王琫的魁梧男子聞言亦望了一眼四周,隨即點頭附和道:「肅王殿下的確了不起,他沒有用戰爭去征服這裏的人,而是用和平、共利,來使這邊人的甘心臣服於我大魏……」
被喚作六叔的男子下意識地將那張紙條捏在掌心,用一種寵溺的口吻責怪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進六叔的房間,難道不要敲門么?」
「真的?」玉瓏公主驚訝地說道:「弘潤他已經打敗楚國了?」
說著,他轉頭望向趙弘潤,從臉上表情推斷多半是希望趙弘潤能夠說句話,阻止徐榮再繼續拷問。
「真厲害……」玉瓏公主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即噔噔噔跑了出去,頃刻后又回到房門口,俏皮地朝著趙元俼說道:「六叔,可不許告訴弘潤我會說羱族語了哦……」
王琫,宗衛長王琫注視著趙元俼的右手。
待等玉瓏公主與王琫皆離開了屋內,趙元俼這才鬆開右手,雙目注視著手中的那張紙條。
曾經三川郡內繁榮的「宜陽」、「伊洛」、「泉皋」等由羯、羱兩族大部落所居住的地方,在「雒城」面前皆變得黯然失色,因為雒城是目前三川郡www.hetubook.com.com內唯一一座自由商貿大城。
「當然是我咯,王琫叔被我遠遠甩在後頭……」少女誇張地比劃著距離,讓屋內兩個男人都有些無奈。
「他是讓著你呢。」六叔沒好氣地說道:「王琫可是在青羊部落經受過「勇士」考驗的人喲,怎麼可能會在騎馬上輸給你。」說著,他伸手在少女額頭彈了一下。
可惜的是,由於張三曉被繩索綁在拷問的架子上,又垂著腦袋,以至於趙弘潤並沒有看到此人這時候的確切表情。
……以及自傲。
一雙美眸四下打量著周邊那繁榮的景象,少女由衷地誇讚道。
而這時,趙元俼笑著說道:「弘潤也已經回到大樑了喲,你不想見見他么?」
然而,趙弘潤並沒有開口。
「……」
相比之下,反而是那位平日里交情還不錯的大樑府府正褚書禮,更為心軟迂腐。
「這就要回大樑了啊……」玉瓏公主聞言有些沮喪。
「哼,你故意讓人家贏,贏了有什麼好高興的?」少女故作生氣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多謝惠顧,美麗的姑娘。」店家接過錢,笑呵呵地將內裹著烤羊肉的麵餅遞給少女,還忍不住誇讚了一句少女的美麗。
沿著一派繁榮的街道,少女與王琫回到了居住的客棧,再將馬匹安置好以後,他們來到了二樓的客房。
「返回大樑?」少女,不,是玉瓏公主愣了愣,困惑地問道:「不是要去青羊部落么?」
「冥頑不靈!」
「m.hetubook.com•com嘻嘻。」聽著王琫的誇讚,少女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彷彿前者誇的是她。
「……不應該啊,怎麼……」
在二樓一間房間內,有一名乍看就知道並非尋常人的中年人正坐在屋內,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一張僅僅兩根手指大小的紙條,面色有些難看。
六叔,或者應該說是怡王趙元俼,捏動著手中的紙條,語氣索然地說道:「大樑近日發生了一樁大事,六叔得回去一趟……」
畢竟褚書禮是主抓大樑民生的府尹,自然會對大理寺這種殘酷的手段抱持抵觸心理。
王琫笑了笑,說道:「卑職說的是……「只要公主殿下高興就好」。」
因為他覺得徐榮的判斷沒有錯,這兩名小吏的確有問題,畢竟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這兩名小吏在那本記錄薄上做了手腳。
聽著這話,張三曉艱難地抬起頭來,滿臉苦澀地懇求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真的冤枉啊……」
徐榮看了一眼趙弘潤,心中不禁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一想,他便又釋然了。
「……」趙弘潤看了幾眼那張三曉。
剛說到這,刑房的門被打開了,大理寺少卿楊愈邁步走了進來,拱手沉聲說道:「卿正大人,另一名小吏招認了。」
別看負責維持治安的川雒騎兵才僅僅數千人,事實上,周邊沒有任何賊寇勢力膽敢來襲擊川雒,因為川雒的常駐人口已超過十萬,舊城周邊棲息著越來越多的「雒水聯盟」的部落。
此人,恐怕不只是大樑本
和_圖_書地民戶出身的小吏這麼簡單。
見此,六叔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不要鬧脾氣了。玉瓏,你回你房裡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得返回大樑。」
三川郡,雒城。
徐榮聞言雙目猛睜,怒聲斥道:「本府當時就問過你,你口口聲聲保證,你二人所言不會有假,這會兒你卻告訴本府,你記錯了?……來人,繼續打!」
在三川郡,任何一名成年的男子,都是優秀的弓騎兵。
果不其然,瞧見少女那俏皮的舉動,六叔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即將少女召到身邊,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輕笑著問道:「今日與王琫比試了么?誰贏了?」
「嘻嘻,大叔你的魏言說得真不錯。」少女笑嘻嘻地誇讚了一句,隨即告別了店家,一邊牽著一匹馬兒朝前走,一邊小口吃著手中的食物,臉上說不出的高興。
「嘿嘿……」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意思,因為她知道,眼前的六叔並不會真的因此責怪她。
只可惜,任憑那名獄官與幾名獄卒如何拷打審問,那名叫做張三曉的吏部小吏始終沒有服罪,口口聲聲喊著冤枉,以至於大樑府府正褚書禮幾次流露出了不忍之色。
趙元俼的臉上,隱隱浮現几絲困惑,與莫名的驚悚。
他只是有種感覺,那就是眼前這個張三曉,其內心恐怕要比其所表現出來的更加冷靜。
「(羱族語)兩枚魏銅圜對吧?好的。」少女轉頭望向身後一名同樣牽著馬的魁梧男子,嘻嘻笑道:「王琫叔?」
https://m.hetubook.com.com「或許……或許是小人當時一時糊塗,寫錯了時辰……」張三曉斷斷續續地說道。
最初的雒城,城內已變成「川雒聯盟衛隊」的駐紮營地,在羱族白羊部落、青羊部落,羝族綸氏部落、孟氏部落等羱羝兩族部落氏族的領導下,羱、羝以及一部分羯族戰士,守護著這座城市的治安。
在這裏,充斥著羱族人、羯族人、羝族人、魏人、宋郡人,甚至是喬裝改扮的韓國走私商人,這些形形色|色的人越來越多地聚集在雒城,在這裏進行交易、互通有無。
被叫做「王琫」的魁梧男子無奈地說道:「待與王爺匯合,咱們就要去青羊部落那邊赴宴……你在這邊填飽了肚子,到時候可就吃不下了……」
「(羱族語)店家,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而見此,王琫深深看了一眼自家王爺,亦拱手退出了房間,守護玉瓏公主去了。
「好好。」趙元俼寵溺地點點頭。
「嗯。」趙元俼點了點頭。
「真是了不起啊,弘潤他……」
若果真與此案無關,他們為何要在記錄薄上作假?
徐榮雙眉皺了起來,冷哼道:「你冤枉?那你如何解釋記錄薄中作假一事?」
少女吃痛地叫了一聲,隨即氣鼓鼓地回頭瞧著王琫,憤憤說道:「王琫叔,不是說好不讓人家的嘛。」
其實方才跟著玉瓏公主進門的時候,王琫便注意到自家王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其手中那張紙條,但是自家王爺那瞬時間捏在手心的動作,使得王琫作罷了開口詢問究竟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