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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法想要得道，或許得砸爛整個宇宙的舊秩序。

地球上，中國古代的社會制度被稱為「小亞細亞模式」。不同於西方封建模式，小亞細亞模式穩定得不可思議。後人分析這種模式穩定的原因是，認為科舉制功不可沒。因為它為固化的階級留下了一根往上的草繩。

「我們用兩千年的時間，戰勝了八萬年的古法修……」

「但實際上呢？我們並未得道啊！在得道之前，我們如何干妄言自己近乎道了？」馮落衣告誡道：「你在覺得自身無比正確的時候，作為今法修的心持就已經落了下乘。每一個今法修都必須做好準備，做好下一秒自身所信所求就被推翻的準備。」

那是對宇宙圖景的模擬。在冷漠的星空當中，無數的光點因為他們模擬出的準則而閃爍。

馮落衣指向天空。那是星空的影像。在馮落衣的控制下，這些影像瘋狂的拉近。最開始的時候，王崎只覺得星空越來越大，他要一頭扎進這個鑲滿鑽石的黑絨。但很快，天空就空曠了下來。然後，他看到了行星系，看到了天宮【恆星系】，看到了星垣【星系團】，看到了天墟【超星系團】。

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自身利益的階級。或許有仙人慈悲為懷，或許有仙人喜歡紅塵作樂。但是，他們都是「仙人」。

「我們是……愚昧？」王崎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的笑話並不怎麼好笑。

薄家沒有所謂的「秘傳」、「家傳法門」。薄家子弟所創造出的成果，全部都進入了仙盟的系統，與所有今法修共享。它始終與整個今法仙道共榮。其他今法化的古法傳承也都是這樣的。他們共享了自身的法門。

一個原始部落走出來的仙人，觀摩大日千年萬年，一樣有可能領悟核聚變。【他們叫「太陽之道」，也有少數文明稱為「太陽法則」】

今法體系只不過是一個巧合，一個可能性微小的巧合。它發生在了這顆星球上，僅此而已。

王崎驚詫道：「書中之說『過半』……」

而舊有的三階級本質上是在消耗整個宇宙所有文明的活力。它與今法體系格格不入。

這個宇宙，是一個不會出現革命者和-圖-書的地方。

王崎按住額頭。他終於理清了這個宇宙的終極圖景。

王崎深深吸氣，卻已經保留自己的觀點：「我們總能超過他們的。」

在這麼長的尺度下，凡事有可能發生的，就一定會發生。

「今法修的『力量』，比古法修更加強大，應用面積更加廣闊，那麼今法修的社會結構……」

而靈氣的物理規律，又決定了力量永遠為上層階級掌控。

只可惜，馮落衣並沒有感受到王崎的熱情。相反，他用一種奇怪的語調反問道：「智慧必將戰勝愚昧？你又憑什麼說我們一定是智慧？為什麼我們不是愚昧？」

「道生一」，這是神州對BigBoom、大爆炸的稱呼。在這個創世的最初幾秒里，不知是什麼原因，這個宇宙里的某一個參數變成了變數。

「與此同時，我們做出了一個最狂妄的決定——向仙人開戰。」

「新生事物弱小的時候，容易夭折在強大的古老事物手中。」王崎感慨道：「但是，運氣好的話，我們將在一萬年後，將我們做過了、以及正在做的事情擴大道整個宇宙。」

王崎突然笑了：「突然覺得有點后怕啊。當初陳景雲沒有擊殺我，還真是客氣了。」

王崎問道：「所以，今法和古法絕對不能相容的地方……」

由凡人的社會文明，到修士宗門制的「部落文明」，再到仙人的「獨行動物」。這在地球人眼中更像是退化的過程，卻是這個世界的正道。

「看著這個宇宙，王崎。」馮落衣呵斥道：「這個宇宙，已經存在了二百億年以上。從『道生一』的最初階段，生靈就有可能存在了。有人猜測，最初的生靈甚至比第一批大日還要早。那個時候，這個宇宙還很小、很熱，但基態的場已經被激發，質量和能量都已經出現，形成了瀰漫在散發這紅光的宇宙中的原始星雲。靈場與氫元素就能構成的生靈。又或者，第一批大日之中，有一個兩個開靈化妖……」

不，不是沒有革命者啊！王崎猛然醒悟，目光灼灼的盯著馮落衣。

最後，王崎最終看到了一個近乎靜態的死寂宇宙。

「不要以為我們沒有遇上真htｔｐs://m.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oｍ•com正可怕的仙人就掉以輕心。此方天地，至少已經是第六度文明了。」馮落衣鄭重道：「一個仙人的傳法，造就了古法的輝煌。一個謫仙魔皇，就差一點讓今法夭折。」

「有一段歷史，被參与者有意無意的隱沒了。其實數百年前，魔皇之亂造成的損失幾位巨大，神州人族百不存一，今法仙道傷亡慘重，幾近分崩離析。」馮落衣手一揮，一卷古書懸浮在王崎面前，隨著他的敘述而緩緩翻動。

「我們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條路。」馮落衣的聲音中包含著崇敬：「你知道為什麼『從天外汲取靈氣』與『格物致知』的今法修法是歌白真人、天擇神君起始，但是我們還是普遍將元力上人作為今法與古法的真正分野嗎？」

元力上人的體系讓眾人有了走到一起的可能性，以馮落衣為首的「修士階級改良派」變革了神州，自己則將凡人的力量納入這個體系。這已經是另一條路了。

「在那一場動亂之中，投降今法的古法世家受到的衝擊極少。當時，今法門派不得不在那些家族之中招收弟子。可是很快，我們發現。那些被招收進來的古法後裔大多不肯公開自己的核心成功。不僅如此，他們還大肆竊取公共知識，將之據為宗族所有。」

這個宇宙，已經有人做到了這一點！

馮落衣看著王崎，眼神里伴隨著一點擔憂。這個消息足以摧毀絕大多數今法修的心持。仙盟為此限制了一切宇宙相關資料的流通。

比起「個人超脫之法」，人多才能顯示出優勢的公理體系真的太難。

……

難道之後地球科學家異世界同位體減少的根本原因是……他們都死了？

薄家和神京世家的區別有很多。但是，最根本的東西，大概只有一個。

另一方面，靈氣又使得宇宙的「現象」變得光怪陸離。它就像某部科幻小說中鎖死敵人從科技的「智子」，瀰漫在宇宙的每一個角落。複雜的現象幾乎不可總結。科學從一開始就難以萌芽。

所以，從趙青峰手中奪取的那種手段才顯得重要。

然後，整幅圖像都變成了帶著紅色的、瑰麗的圖形。王崎認和*圖*書得它。雖然這輩子很少接觸，但是上輩子每一個理論物理學家都免不了和它打交道。這是宇宙微波背景輻射圖。

王崎低聲笑道：「原來如此啊……」

想到這裏，王崎突然驚到：「那我們呢？」

王崎思索片刻，豁然開朗：「原來如此。」

在這個宇宙，階級也不是完全固化的，凡人也有可能成為修士，修士有可能成為仙人仙人。這種情況下，下一階級只會覺得上一階級光鮮，將自己的立場放到上一階級上，而忽略了仙人與凡人的比例。

雖然這種經驗積累的效率低於今法體系，領悟出道理的幾率也很低。但那些仙人，有二百億年的時間。

「智慧必將戰勝愚昧。」王崎歡喜道：「我們終將勝利。」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們這些逍遙和那些仙人沒有什麼區別。他們追求長生久視，然後在宇宙中追逐，滿足自己的皮囊。而我們，則將神州投入了一場希望渺茫的抵抗，只因我們還想滿足自己求道之念，或者說求道之欲。只不過，我們的最優策略恰好更有利於他者——只是恰好。」

「在錢學深一劍滅五師，將所有有著古法內在的『今法修』滅絕之後，我們終於改變了方針。仙盟成立，從形式上到實際上將仙盟統一取來；取消列國，統合為名義上的『大廉』；從形式上毀滅古老的宗族制，改變門派制度；仙盟律成為仙道最高規矩；萬仙幻境開始掌控一切。」

在階級社會中，占社會統治地位的道德是統治階級的道德，而同時存在著的被統治階級的道德則總是處於從屬的地位。這句話用通俗的方式來講，就是「屁股決定腦袋」。由於擁有的力量不同，所以這三個階級的立場不可能一致。

趙青峰也說過，仙人「一身等種族，一心等文明」。他們不屬於任何種族，任何文明。他們自身就是種族，就是文明。

這場戰爭，像是半徑七千公里的星球與半徑七百億光年的宇宙、兩千年的文明與兩百億年的經驗之間的較量。

「元力上人創造了一個體系，一個能讓我們將感悟完全表達出來、讓另一個人完整理解的體系。『他者』自此才顯得重要，和圖書每一個今法修都是這個體系的一份子，不管是低階還是高階，不管是老者還是少者，所有人都在沿著這個體系一點點的向大道攀爬。更多的人會讓路更寬闊，會讓根基更穩固。」

「而且，我們也未必走在最爭取的道路上。」馮落衣輕輕搖頭：「在我們眼中，靈氣為大道蒙上了一層面紗。元力上人給了我們一根杆子，讓我們可以將那層紗挑開。於是，我們見識到了道。那種至高的和諧一覽無餘的展現在了我們面前。我們迷醉了，想要多看一些，所以才堅持這條路。」

「這件事讓我們醒悟了，今法和古法的區別並不只在修法上。我們完全是，兩條道路。」

仙人，修士，凡人被天然的劃分成了三個階級。

對於這個問題，馮落衣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今法一樣有世家，有宗門。你熟悉的薄家就是其中典型。另外，合歡宗、渠梁書院、凈風派那些也是由古法轉變過來的。他們與神經貴胄又有什麼不同？」

馮落衣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句都容王崎覺得血脈賁張。他完全能夠想象那是怎樣一場偉大的變革。尤其是最後一句，落在王崎耳中，更是如同驚雷一般！

「如果遇上了，或許我就沒機會教你任何東西了。」馮落衣笑笑：「我們運氣好。」

……

「這是漫長的一戰。在這一戰當中，我們無法信任大多數人。由於技術手段不成熟，我們無法檢測出每一個謫仙，所以只能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原則。即便如此，我們也不敢肯定仙盟當中還有多少謫仙存在。而且就算不是謫仙也不一定可以信任。仙人擁有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了，任何人都有可能拜服。雖然結果上，我們是為凡人而戰。」馮落衣直視王崎：「只有元神之上的修士，才能確定他的利益與仙盟基本一致。只有成為逍遙的修士，才能確定可以信任。但是，就算是逍遙，也有心持淪喪，放棄今法的可能。」

哦，不，地球的階級和階級之間，好歹還算是一個種族。但是，仙人和凡人已經不是同一個物種了，就像凡人和狗、和螻蟻一樣。

而與此同時，靈氣的物理性質使得它能夠與肉身、與思維hetubook.com.com產生吸引。思維能夠直接干涉世界，科技黑箱變得無比容易製造。在這種前提下，拋棄躺著睡覺就有可能得到成就的「經驗」，或者說「直面大道之法」，轉而將之用公理體系表述出來，簡直不可思議。

王崎伸出手，在幻境之中製造了一個模型。依舊是元胞自動機。馮落衣聞弦歌而知雅意，開放了萬仙真鏡的使用許可權，與他一起制定計算的規則。

「這樣啊。」王崎點點頭：「既然一時半會還不至於死，那我還是當一個今法修好了。」

「我們開始搜捕每一個謫仙。神京保留下來的唯一意義，就是為那些謫仙留一個『放養地』。海外古法也因為類似的原因被保留了下來——我們需要一個地方，那個地方能夠吸引到降世仙人的注意力。」

他們現在或許是宇宙中唯一的革命者了。

「馮老師，我們還沒有遇到推測之中最可怕的敵人，對吧？就是那種星雲生靈。」

「他們修鍊了今法的法門，卻沒有今法的心持。於是，第二次暴亂開始了。他們那些傢伙竟然將心思打到了天劍上。彼時，不準道人使得逍遙之間的信任降到冰點，逍遙之間彼此掣肘，竟險些讓他們成功。」

「能量的指數」——靈氣隨著那一場爆炸、隨著宇宙的膨脹，瀰漫這裏的每一寸空間。

他覺得，自己能夠作為一個科學家，參与到這樣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實在是不虛此生。

靈氣的存在，使得熱力學第二定律不再不可打破，生命變得更加容易出現。二百億年，這是這個宇宙里，生命有可能存在的時間。

「你確定嗎？」馮落衣搖頭：「你曾經寫過一些綜述，討論技術的本質。你自己難道忘了嗎？你為什麼千方百計的奪取仙道焚書綱？剛才又是為什麼去掠取神京貴胄的資料？」

「而且，仙人最初也是凡人，凡人總有晉陞仙人的途徑……」

馮落衣低聲笑道：「王崎，拿出你的論據來吧。你是今法修，得講道理的。」

技術與理論之間並不存在必然的聯繫。就連地球那個沒有任何靈氣的世界，都有很多文明，在稀爛的理論體系指導下，發展出了精妙的技術。更何況是這裏？

王崎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