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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是因為……人格接近幼兒，始終處在人格成型期……」王崎隱約記得，彌是說過這個問題的。但很快，他就吃了一驚：「不會吧……」

「我們是做不成理論的。伴隨我們的，只有越來越巧妙、越來越難以駁倒的邏輯，而沒有實證……」

「你明白了嗎？你們的自我，在我的意識眼中是多麼狹隘、渺小與可笑。」彌看著王崎，道：「所以，我並不是特別理解你現在的糾結。連你們在破境時小心翼翼維護『自我』的『漸變』做法也是。」

「因為它們，是一個謎，也只能是一個謎。」

比較明顯的，便是「自我認知」。別看海神類現在與人族的交流已經沒什麼障礙，至少人族很難弄懂他們對於「自我意識」這個問題的看法。

倒不如說，他還有一絲答應彌的衝動。

——整個思維都在擠壓自己。

在地球，那「木柴」的名字包括了古希臘哲學、邏輯、中世紀的方程、文藝復新的思潮。

或許是思維太闊強烈的緣故，王崎心底又出現了彌的念頭。

「當一個海神類覺得自己的想法無與倫比的時候，就是他走向死亡的時候。他體內的個體就會凝聚成塊，成岩，沉入海底，失去活力，最終成為行星岩質地核上的一塊化石。」

「師姐，這個我，再怎麼說也只是你想象出來的『王崎』。你讓外面那個『王崎』去跟著我的經驗修行，會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王崎，實際上是根據彌的空www.hetubook.com.com想，完成修行的？」

因為生命形式的不同，人族和海神類永遠會存在一切分歧。很多人族天生就明白的道理，會與海神類來說就像是玄學一樣難以理解。而海神類思維當中的一些簡單概念，對於人族來說就如同計算機語言一般晦澀。

最初穿越的那些年，他曾一度以為自己陷入了缸中之腦的實驗，瘋狂的想要找到通往「真實」的線索或者證據。

「你居然還會因為嘗試了人族的思考方式而掉精神健康值啊。」王崎驚嘆道：「到底是什麼感覺？」

「海神類，無法擁有那種積累。因為，沒有人能夠長期堅持自己的信條，形成自己的學說。」彌搖搖頭：「我所認識的同族，都曾經推翻過自己的信條，否定過自己的言論；我所知道的學說，最後都會被創始者拋棄。」

「相信我，因為這個，對我來說同樣重要。我一樣需要你們的人格。」

——我想讓每個人都有主宰自己心靈的自由！

——不，其實是下意識的避免思考吧。

王崎驚詫道：「為什麼？」

王崎問道：「你們就沒有想過改善這一狀況嗎？」

「狹窄。」彌心有餘而戚戚焉：「窄得可怕，好像思維完全被捆縛住一樣。」

「只要你的自我，一開始就能夠駕馭思考器官改變帶來的種種影響，那麼完全可以以更快的速度踏過人世間三境，觸摸元神天關。」

「你難道不奇怪嗎？」ｈttps://www•hｅｔuｂｏｏk•ｃoｍ.coｍ彌悠悠嘆息：「沒有知見障的我們，明明是最適合鑽研今法之道的種族，我作為一個群落，到已經續存百萬年以上了，遠遠超過仙盟存在的時間，可為什麼我們的文明反而不如你們？」

比海還要寬廣，比天空還要高遠。

「狹窄？捆綁？」

「譬如昨日之種種昨日死，今日之種種今日生？」王崎覺得，自己被說動了。

「觸碰一下我們的境界，你就會知道你的自我是如何限制你的了。」彌抿著嘴唇，微微一笑：「在這裏，你會會通過種種形式改變自己的思考器官，在這個過程當中，你狹隘的自我會被粉碎無數次。直到，你的意識知道應該如何駕馭這種改變。」

王崎心中一驚：「你是打算……」

如果「現在這個我」是彌製造出的大腦的思維，那「這個我」記憶當中，來自於「王崎」的自我認知，又應該怎麼算？

彌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我為什麼要變成人族幼兒的模樣呢？」

科學的出現，也是需要前置條件的。它並不是某一個或者某給偶個天才的靈光一閃，而是長期積淀的木柴，被天才點燃。

「在你的腳下，任意一塊石頭，都沉積著那些逝者的思考。」

但當他思考彌師姐的問題時，他才發覺自己其實從來沒有思考過「我」。

——狹窄，狹窄，狹窄。

彌表情有些無奈了：「跟你怎麼說不信呢……這個確實是你，而且和外面那個你的大腦保持著httｐs://ｍ.ｈetuｂｏoｋ•com.cｏｍ聯動。只不過那個你的大腦還承受不了六千倍的意識時間，所以我才製作出了這個大腦。」

「這就是我們的缺陷所在了。不穩定。」彌的語氣很平靜，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種族：「我們很難堅持一種學說太久的。或許某一天的心血來潮，就會放我們拋棄自己過去的心念，甚至與過去的同志生死相見。」

但是，現在還剩下一個問題。

那就是海神類的內心。

——總有人將自己的一些壞毛病當做個性，將不甚染上的惡習當做自我。明明他們自己也想擺脫那些惡習，卻但別人勸他們，他們總是感覺自己的自由遭受的侵犯。這分明才是心靈受到物質條件鉗制的表現……

最簡單的一點，人族的時空觀念是遵循歐式幾何的，而海神類天生就是羅氏幾何的視角。

——狹窄，狹窄，狹窄。

王崎錯愕：「狹窄？」

所以，對於彌的這種做法，他稍微有些覺得「胡鬧」。

——人性格的養成，個性的形成，永遠受到物質世界的干擾。你們所覺得的「個性」，其實就是外界感染的集合。你難道不覺得，很多人的惡習有趨同性嗎？我的想法，就是將那種絕對的自由帶給所有人，讓所有人都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主宰自己的個性。

在其他方面也是。

「剛剛完成這個大腦的時候，我曾讓自己的意識進入過那個裡面。」彌道：「對我來說，那真的是可怕的體驗。」

「你剛才說的一句話很對hｔｔｐs://m.hetｕbook•coｍ•ｃoｍ。自由就是就是戴著鐐銬起舞，它的真意，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是想不幹什麼就不幹什麼。現在，到了我為自己找一個鐐銬的時候了。」

人族的大腦，對於彌的心靈而言是鐐銬，是拘束服。她只是將部分思維注入其中，就產生了「動彈不得」的錯覺。

海神類沒有知見障，他們本可以在後面的路上一帆風順，但是，它們卻在前一步上卡死了。

因為他一開始就有這種想法！

而現在，王崎發現自己好像真的陷入了「缸中之腦」。這個時候，他反而不知道如何證明「我是我」了。

「我們無法完成今法之道的前置。」彌嘆息道：「劫神謎、天辰謎、騰靈謎……為什麼這些思考、這些修法的名字都要用『謎』來命名呢？」

至少王崎一開始是這麼認為的。

大，太大了。

——好吧，再怎麼說師姐也有幾百萬歲了……

一般人聽到彌的提議，第一反應絕對是拒絕吧。因為，他們多半是無法接受彌這種在自我認知上動刀子的做法。

「既然你們已經明白，『我之為我』這個命題的答案並非是固定的，而是隨著時機而改變的，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打破這個『我』？」

王崎只是窺探其中的一角，就覺得彷彿要淹沒在其中了。

儘管這兩種幾何在一定程度上是等價的，但是，這卻足以造成巨大的交流困難。

「這個……」王崎思考片刻，然後搖搖頭：「我對你們並不了解，所以並不知道。」

這個時候，彌站了起m.hetubook.com.com來。

「萬法門的地下，有一座為我開鑿出的湖泊。對你們來說，應該不小了吧？但是……我的身軀，曾經覆壓五千萬平方公里。如果不是捨棄了絕大部分身軀，我甚至無法進入那邊。」彌道：「如果要我全盛時期的身軀擠進那個小小池塘的話，大概就是那種感受吧。」

在神州，墨家之非命、天志，道門之師法自然，數家之學，都是今法之道的「炭火」。

——想要出去。

彌的相貌，不超過十歲，而且非常嬌小，站起來之後也只略高於坐著的王崎。但是，她恬淡的表情，坦然的態度，卻讓王崎覺得，她才是主導者……

但是，王崎卻心動了。

「想過了。然後，懷抱著這種想法的海神類，大多都死了。」彌的表情上，終於蒙上了一抹悲哀：「我們是沒法固定自己的身體的。固定，就是身體失去群落，就是死亡。」

「我們人族腦子這麼小還真是對不起了。」王崎搖搖頭：「這麼說來，您的思維，給我的感覺卻是完全相反的。」

這個時候，彌盯著王崎的臉，道：「你還是被你自身的『狹窄』限制住了。」

王崎一開始，就是準備在自己的自我意識上動刀的。他自然不會介意彌這種粉碎自我，然後重塑的做法。

王崎皺眉：「為什麼？」

王崎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著。

中國的面積是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亞洲，則是四千四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彌全盛時期，甚至比歐亞大陸還要巨大。萬法門就算開鑿了地下湖泊，也不可能比這個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