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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一直以為只不過是機械、僵化的算學，其實是齊整無比、處處近道，沒有一處顯露出失道之勢的好道理！

「既然你已經對我所說的有了感覺，那便先修行一下易髀算經之中的『算術』、『指妄』二篇吧！待我回去整理整理思路，再與你說後面的。下一次我再來，便在與你說一說那連宗離宗，算術幾何的道理。」

而在苟大寶的眼中，這卻又是所謂的「榮辱不驚」「自在氣度」了。

苟大寶突然有些冷汗涔涔。他第一次開始審視所謂的「算學」，所謂的「計算」。

王崎的虛影透過萬仙幻境，浮在苟大寶面前，笑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沒有用？」

「發現」這個詞，是指證見自然界中原本就有的東西；「發明」，則是無中生有，做出自然界當中原本不存在的東西。

至於苟大寶讚頌的內容，王崎只是微微一哂。他並不在乎什麼「為往聖繼絕學」，什麼「聖人教化」。若是他的行為符合聖人的規範，那最多也只是巧合而已。或者說，那些聖人之言，曾經是今法的基石。今法藉此起步，有一點相通之處也完全不值得驚異。

王崎指了指自己：「我是萬法門修士。你知道的，萬法門修士嘛，總得有些不一樣。」

王崎問道：「苟大寶，你知道龍族嗎？」

「算是『近道之路』，還是『道化之物』？算學，究竟是人發明的，還是說，算學本身就與天地同在，人所做的，無外乎就是發現算學？」

究竟是人發明了數學，還是人發現了數學？

苟大m.hetubook.com.com寶的表情之中，已經混雜了「你特么在逗我」和「你小子罵我蠢？」的憤怒了：「王崎，你這是什麼意思？」

今法修做的，根本就是聖人之事，其所行之路，竟最是貼合聖人教化！

「聽我講學。」王崎的身影坐到苟大寶的對面，然後做出手指，請他坐下。

道在算中？算在道中？

外道？聖人啊！

苟大寶眼神中滿是「你瘋了吧」的表情：「『一加一』？小孩子都懂吧？還是說你要講什麼『明珠算』？」

「一加一等於二。這是你這輩子最初就知曉的概念……不，不止，你上輩子，也就是你腦子裡的『他』最開始知道的概念，也是這個，是也不是？」王崎豎起一根手指，然後又豎起一根手指：「一加一，等於，二。」

「哦？」苟大寶眉毛一挑，坐到王崎對面：「我且看你如何分說。」

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

這就是天地之美！

「龍族兩億年前就在神州建立了輝煌文明。那個時候，他們就知曉了『一加一等於二』。我們人族，崛起與八萬年前，最初知曉的，也是『一加一等於二』，妖族開靈智，自學識數，最初知道的也是『一加一等於二』。還有你……」王崎伸出手指，點了點苟大寶的胸口：「你心裏的仙人殘魂，排斥『一加一等於二』嗎？」

那麼，數學定律，是應該用「發明」好？還是「發現」好？

數學，究竟是人修築出的、接近道的路線，還是本身就與宇宙、自然、大道和圖書同在的東西？

苟大寶趕緊搖搖頭。他已經完全迷糊了。

原來，世上還有如此基本、如此淺顯的鐵則。

「等你變禿了，也就變強了。」王崎道：「而且，我今日也不打算與你講什麼太過複雜的東西。我保證，今日我說過的內容，不會超出蒙學的難度。而且，咱們今日不說演算法，只談一談玄，說一說空。」

「還沒有完。」王崎搖搖頭：「這一加一當中，還牽扯著一樁特殊的爭論。」

今法修法的一切都講究一個「有跡可循」、「有物可證」，不說什麼「真假」什麼「實虛」。王崎以前倒是跟真闡子學過這種東西，可是早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了。

「至少，『一加一等於二』近道。」王崎語氣平緩：「那麼你來說一說，一加一等於二，是人發明的，還是人發現的？」

「那它至少『近道』，是道下的鐵則，是吧？」王崎問道：「你想一想吧，你上輩子縱橫星海，可有那種『一加一等於三』的記憶？」

苟大寶一怔。對抗自己，這就是他追求了一輩子的題目。王崎的話果然忽悠住了他。他想了想，思忖片刻，問道：「可是，我不修鍊，又能做什麼？」

苟大寶似懂非懂的坐下，問道：「哦，你講吧。」

突然，苟大寶一拍腦袋：「我明白了，我明白王先生你前些日子跟我講的那個『歸謬法』是什麼了！原來，那一重證明，扣合的正是借假修真的至理！」

苟大寶點點頭：「知曉的。據說，那個『他』就是被龍族打殺，然後幾經轉劫，最後才m.ｈetuｂｏｏｋ•coｍ.ｃoｍ有了我。」

「我說真的。『一加一等於二』，這是一切算學的源頭，是主幹，是根莖。」王崎保持著「請坐」的手勢，表情平靜：「你若是說它簡單，那它就是最簡單的問題。就算是牙牙學語的嬰兒也知道如何回答。但是，你若是要說它難，那也是真難。萬法門的巔頂逍遙，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這可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問題。

「沒有用就是沒有用。」苟大寶語氣不善：「你上次已經駛過了，浪費了我許多時間，這次你還要白費功夫？」

「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一加一』便是這裏的『一』，之後的加減乘除，便是『二』和『三』，之後的算學，便是那個萬物。」王崎語氣平靜，但苟大寶心中卻已經翻騰起驚濤駭浪。

「別急，咱們慢慢說道。」王崎清了清嗓子：「一切加法，又可以看做『一加一』的延伸，減法是加法的逆向。乘法是加法的疊加，除法則是乘法的倒轉。而更高級的矩陣、矢量等演算法，規則雖然與加減乘除有所不同，但其本質上還是加法和乘法的高級形態——如果不理解，那就將加減理解為練氣期，乘除理解為築基期，然後那些高級運算規則理解為元神之後的境界好了。儘管有著本質的不同，但是後者總歸是在前者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

什麼是天地之美？

「不聽學問，你還怎麼變強？」

「一加一等於二」，是道？是道化？

苟大寶直搖頭：「不聽。頭疼。」

苟大寶和圖書點點頭：「大約明白了，好像是這個理兒。」

「和明珠算那個『一個素數加一個素數』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不說那個。這個就是『一加一等於二』。」

王崎嘴角一顫：「隨你怎麼想吧。」

在早些時候，數學可是歸類在哲學當中的。雖然發展到今日，數學早已和哲學、玄學脫離，併入理科，但是，萬法門之中卻還存在大量其他門派之中罕見的「理念之爭」。

王崎嘆道：「你是修鍊起來有癮還是怎麼著？為什麼就這麼想去修鍊呢？這修鍊有什麼好處？你不覺得，這也是你受仙人殘留意識影響的體現嗎？」

苟大寶再一次站到了王崎對面。這一次，他的興趣就沒有上一次那麼大了。王崎還沒開口，他就已經顯示出了幾分不耐，道：「沒有用的。」

苟大寶一臉驚訝的點點頭，再看王崎寫下的「一加一等於二」，眼神就不一樣了：「果然，汝唯莫必，無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王崎你真可稱得上微言大義，原來這『一加一』，便有如此多的道理可以講。」

「你能夠聽懂，那就是最好。」王崎點點頭，覺得自己的努力有了收穫。他道：「雖然有人認為，集合是比加法更加深層、更加根本的東西。但是，從歷史的角度來說，確實是先有『一加一』，再有其他。『一加一』，便是算學的源頭，乃是『道生一』當中的『一』。」

「特殊的……爭論？」

「這是……道？」苟大寶搖搖頭：「這怎麼可能是道呢？」

苟大寶懵了：「不……不排斥。」

借假修真……是什麼和圖書鬼？

從玄學家變成了民科……也算是一種進步不是？

「你的仙人殘魂，恐怕非是這片天地的產物。也就是說，在不知道幾百萬光年的地方，不同的時空里，『一加一等於二』的鐵則依舊不會動搖。」王崎眼睛直視苟大寶：「這不是道，又是什麼？」

「談空說有，這不是你們今法修士最為厭惡的事情嗎？」

王崎一怔：「什麼？」

「夠了，不必演示了。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苟大寶沒好氣的打斷王崎：「你小子，到底想要說什麼？直接說出來就是了。」

苟大寶直撓頭：「上次就是聽了你講學，我抓掉了自己好多頭髮……」

王崎在地上畫出幾個算符，寫下一個算式：「今日，我們就從一加一說起。」

對於苟大寶的禮讚，王崎坦然受了。在此方天地，沒有人能夠比他更深刻的認識這個問題了。因為，神州和地球的神秘聯繫若即若離，哥德爾沒有現身，而其他的算家，則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誤區之中。地球上的數學界，經過了不完備的洗禮，數學家出於困惑的狀態，也知道應該如何擺正「自己」與「數學」之間的態度。他就是來自於這樣的環境。

苟大寶振奮地說道：「『虛指兩數』為假，證明過程處處荒謬，處處虛妄。但是，這一道『假』，最終得的算學之理，卻是宇宙真實的一部分！假借虛妄，修得真實……這也是修行之理啊！」

苟大寶麻木了多年的表情第一次生動起來，他擊節而贊，道：「好道理！好論述！」

苟大寶這次搖搖頭：「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