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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一般的連宗，面對不完備定理，也難免會顯出迷惘情緒，最後無視掉這一塊。

也正是因為如此，留在神州、鎮壓仙路大門的修士，多半都是比較年輕的，還沒有遇上知見障的那一批。他們才是神州目前的最前沿。

這聽上去似乎有一切本末倒置、小題大做，或者說有點越俎代庖。算主的事情，理應交給陽神閣去做。而他們這些萬法門高層、算學大師的任務，應該是研究、推廣這不完備的道理才對。

馮落衣伸出一隻手，制止住了眾人，對算君道：「龐道友，希道友若是活著，對你的好處說不定更大。」

所有人的信心都被動搖了。

龐家萊愣了一下，冷笑道：「原來如此。你是打算裝作瞎子，無視掉那個不完備？」

面對算君的邀請，王崎搖了搖頭：「蒙前輩錯愛了。可惜我並不覺得自己和前輩通路，也就不能成為前輩弟子了。」

越是頂尖的算家，就越是不能無視這不完備的存在。低級的算家，或許為了解一道題目，得一個算式，就已經筋疲力盡。但是，他們這些算學大家，卻不得不直面不完備，思考算學的本質。

今法之道，或者說科學，是以群策群力為基礎的。仙路能夠讓仙盟提前擁有穿越星海的能力，但是，仙盟至今還沒有掌握透過仙路實時通訊的能力，交流很成問題。在這種前提下，「離開神州」對於高階修士來說，就不是什麼美事了。

他從來就不覺得，算學是建立在集合論基礎上的。他才是算學自在自有之思想的信奉者。在他眼中，集和_圖_書合論只是算學的分支，而且還不是特別成功的分支。對於他來說，集合論垮了也就垮了，和算學沒有任何關係。

王崎搖頭：「我這裏還有一篇新的論文，希望諸位前輩可以過目。」

現在聽到馮落衣說的，算主活著對他好處更大，他倒有幾分在意。

「希望這一篇論文，至少可以證明一點不完備的意義。」

「現在，王崎，你就來向這些人說明一下你的理論還有思路吧。你的想法，你的觀念，他們問什麼，你就說什麼。」

也正是因為如此，鐵杆的連宗弟子，都不會覺得這一次「數學危機」算是危機。

艾克蠻低於：「布滿陰霾的一段路。」

剛才，龐家萊出言表示要收王崎為弟子的時候，馮落衣都面不改色。可這一瞬間，他卻瞪圓了臉。

「看起來，你我倒是同路人了。」算君看著王崎，正色道：「我知道，我不善教人。但是，我想以你的天資，你也未必需要一個時時指點你如何走的師父。你真正需要的，是一個能為你掃平障礙，省去麻煩的人，更是一個能夠瓶頸時期指引你的人。我乃是神州最強的修士之一，更是算學之道的大家。神州沒有人敢拂我的面子，你修行上遇到的問題，我多半也能夠解答。如果你願意，可拜我為師。」

「從未懷疑。」

「我們一直以來，都在使用算學臨摹天道，至今也為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王崎語氣平靜道：「對於除集合論之外的算學已知部分，我這不完備之理沒有任何影響。普通的算家，知道或和-圖-書者不知道，都沒有任何關係？」

「你！」數位歌庭派的逍遙修士當場就站了起來。不完備定理，本就動搖了他們的道心，讓他們失去了往日的冷靜。而算君那無禮至極的言論，更是引燃了他們心中的怒火。

「因此，不管你們願不願意，我們又將見證神州的算學，翻開新的一頁。」

算主一敗塗地了，可真正的算學依舊在那裡，不增，不減。

「哦？」算君挑起一直眉毛。說到底，他並不真的將算主希柏澈看做是自己的勁敵。在他心目當中，算主希柏澈死也好，活也好，和他龐某人的關係都不是很大。如果不是被人視作連宗代表，他甚至懶得和對方打嘴仗。剛才的建議，也是幸災樂禍居多。

哥德爾不完備定理之於算家，大約就相當於道士發現了「道非自然」、和尚發現了「魔作沙門」一般。這幾乎是對信仰的否定。

算君道：「唔，王崎，我還記得你。看起來，你很不錯。儘管之前走錯了路，和希柏澈那一干人胡搞一氣。但是，你很聰明，很有想法，比希柏澈那一班廢物強，直接就看出了他們理論的矛盾之處。你，還不錯。」

而歌庭派諸多逍遙臉上的表情，就更加複雜了。他們可以接受王崎拜入連宗，但是唯獨不希望王崎拜入算君門下。何外爾搖了搖頭，看了馮落衣一眼。儘管馮落衣從來沒有表示王崎是他的正式弟子，但是大多數逍遙修士都是這麼認為的。算君如此行徑，甚至有點「明火執仗」的味道。

馮落衣將王崎的論文發送給龐家萊。和圖書他知曉算君就是這麼一號渾人。這混賬能夠真心實意的將算學差勁的人當猴子看，自然不會是什麼顧及大局的人。他犯不著和這麼個瘋子賭氣。

眾人聞言，無不驚訝。連宗的幾位逍遙修士甚至露出幾分羡慕的神色。他們在早年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拜在這種奠定修士的門下。算君代表的，就是算學的最高水平。即使是成道逍遙，他們依舊希望得到算君的指點。

這小子……我只是讓他準備一下，他怎麼又弄出一篇論文來了？

離宗已經一敗塗地，以後的算學界，就必然是連宗的天下了。

萬法門的動搖，是免不了的了。

當然，對於這個問題，也有人持有不同的看法。

匆匆讀完王崎的論文之後，算君嘆道：「不錯啊，真不錯。這個戲法倒是有幾分有趣的。看起來，我終究是對的。希柏澈那傢伙的理論，的確是虛無的，一點意義也沒有。呵呵，他自己的理論，就可以推導出這一點啊。」

為什麼，他還可以如此肯定？

「不得不承認，那不完備之律，也已經擊碎了我的道心。我現在不敢妄言任何事情了。」另一位逍遙修士也苦笑：「我甚至不知道，我還沒有機會走出這一段陰霾。」

但是，在這個世界，在今法仙道之中「保住算主的性命」和「推廣不完備定理」，本身就是一件事。

正如馮落衣所說，這次他們會議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保住算主的性命。

「不敢當此謬讚。如無歌庭派諸多前輩的努力我也悟不出這一重算理來……」王崎正想推脫幾句。但是，和-圖-書算君卻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而是問出一個問題：「我且問你，按照你的理論，一個公理系統，如果是一致性的，那它就必然不是完備。換句話說，算學已經失去了它孤傲的確定性。即使如此，你還相信算學嗎？」

龐家萊冷笑：「刷更好看的花槍？」

聽了馮落衣的指示之後，王崎站起身，在一片稀稀落落、有氣無力的掌聲之中，走到了一眾逍遙的中間。

算君的肆無忌憚，讓所有歌庭派的逍遙修士都恨得牙痒痒。但是，他們無可奈何。

只不過，持有這種觀念的算家，終究是少數。

「抱住算主的性命」，便是以「推廣不完備定理」為基礎展開的。而到了現在，算主的斐然聲望不說，實力更是足以壓倒絕大多數逍遙，已經成了不完備定理的巨大威脅。想要讓不完備定理廣為人知，就不能不理會算主的態度。

比如算君龐家萊，他從來就不是一個顧及大局的人。

「我知道，你們當中有很多人並不喜歡這個新的理論，覺得這個新的理論褻瀆了你們的信仰。但是，我須得說，道就是如此，由不得你們喜歡或是厭惡，你們的喜愛或者厭惡，對於道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面對一眾逍遙的戰意，算君龐家萊輕哼一聲，顯然不把這些逍遙修士放在眼中。

「仙盟在仙路彼端的諸多項目當中，有幾個是或是非得算學宗師主持、或是非得巔頂戰力鎮壓，仙盟也只有幾人能夠勝任。因此，仙盟採取輪值的制度。但是，遭逢此劫，算主多半會離開神州，到星海之中的某一處領一實務，m.hetubook.com.com慢慢調整自己。」馮落衣道：「到時候，那些當值逍遙，就有更多的自由時間。」

馮落衣輕咳一聲：「我想，諸位大約都了解了這一次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了我們聚在一起的原因。」

算君龐家萊眉毛一挑：「怎麼說？關於我那個問題，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王崎的回答，斬釘截鐵。

馮落衣端坐不動，臉上表情淡漠，似乎沒有意識到龐家萊這是在和他搶弟子。

「陰霾也好，荊棘也罷。道自在。」馮落衣止住了眾人的議論：「雖然我還不知道算學今後應當如何，但是，即便如此，這篇論文及其作者王崎的功績都是無法抹煞的。這是歷史性的貢獻。」

為什麼他毫不懷疑？

「我並不知道什麼裝不裝瞎子。但是我知道，無視一個領域的成就，才是最大的傲慢。」王崎看著龐家萊，緩緩說道：「我至今仍不認為離宗的研究方法有錯誤。或許有些離宗的前輩踏錯了路。但是，他們的努力，卻使得我們有了更進一步的可能。」

「要我說的話，直接將論文發表就好了。我老早就說過，那些言語的把戲毫無意義。他要抱著那些把戲死，是他的事情。」龐家萊表情平淡，但是他眯起的眼睛和上翹的嘴角依舊暴露出了他心中的惡意：「我並不願意浪費自己的經歷，去了解他那些毫無意義的研究。」

擲地有聲的回答，讓那些道心動搖的逍遙修士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有幾分道理。」算君點點頭：「那麼，這次有是誰，搞出了什麼樣的把戲？拿來我看。」

難道他的本心，和算君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