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看來你是想明白了。」看到薛不凡表情變得多疑，那個萳族發出陰仄仄的笑聲：「萳族啊，自大，愚蠢，嗜血，最後招致毀滅的民族，就是這個樣子！」

「還有博索，這個孩子，我一直……你們天神，如果可以……」在生命的最後，大葯巫的思維陷入了混亂。他似乎有很多想說的，但是卻不知道怎麼說。他想要最後告訴博索一些事情，想要祈求天神給予博索指點。而到了最後的最後，他似乎感覺到自己體內生命之弦的斷裂，擠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話：「說……對不起，去做吧……」

另外一個元嬰期的萳族道：「菈頦，你確實……儘力了。」

可實際上，在自然環境當中，雌雄螳螂交配之後，雌螳螂並不總是會吃掉雄螳螂。雌螳螂在卵子發育過程當中，時刻處於飢餓狀態，捕食慾望異常強烈。而它們原本就有捕食同類的行為。

這必須小心翼翼。菈頦的身體由於靈力的抽奪，許多物性鍵已經變得非常脆弱。稍有不慎，就會碎掉。

「命運……儘力……」大葯巫抬起自己的最後一隻手，伸向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要摘下那個藏著惡魔葯的小瓶子。但是，他現在每一個細胞之內的精元都被抽奪乾淨了，全身等若陷入了低靈氣狀態，根本放不出力氣。另一個萳族心酸，摘下了那個小瓶子，放到了他的手裡。

「就是這種葯……就是這種葯！」他道：「一百htｔｐs://wwｗ•heｔｕｂoｏｋ.ｃoｍ.ｃoｍ多年以前，如果我沒有將那一捧蟲屍邊上的土收進葯釜……如果我沒有將那一捧蟲屍邊上的土收進葯釜！它害了你，害了你，還有你，最後還害了我！」

——難怪……難怪……

「拜託了，告訴結篤真相……你們天神對天獸感興趣，那麼剩下的惡魔葯，你們全部拿走吧，都拿走吧。一定要告訴他們真相！」

這種謬誤在天靈嶺的記錄當中屢見不鮮。最明顯的，就是螳螂「殺夫」的錯誤結論。很多人都認為，雌螳螂會在交配過程當中吃掉雄螳螂，保證繁殖的養分。而雄螳螂也會因為本能，甘願被吃。

最後，他嘗試向另一個萳族搭話：「雖然交往得不深，但是，他是一個好人，一個稱職的傢伙。」

薛不凡詢問道：「現在，我知道那邊是一個部族的，然後呢，這裏分天萳和地萳——能夠詳細說說嗎？」

菈頦的心臟沉默了，魂魄沉默了，他周圍的萳族也沉默了。

然後，就連殘渣也崩潰了。

在這裏的，只是一個魂魄碎片勉強拼成的殘渣。

薛不凡疑惑道：「錯誤……印象？」

大葯巫的三隻手，分別拉著三個萳族：「對不起，我的兄弟……對不起，我的兄弟……對不起，我的兄弟……」

一瞬間，他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菈頦的兄長，則取出了一根麻繩，熟練的搓揉，然後編織菈和_圖_書頦自己為自己定下的屈辱的墓志銘。

最後，還是頭一個地萳對他冷笑：「看起來，天上的那些智障同族已經給了你一個錯誤的印象了。」

「我們還有天神留下的寶貝呢，你不會死的，弟弟。」菈頦的兄長用三隻手包住弟弟的一隻手：「你還得跟我去看看地萳的部落呢。這裏雖然有天神的傳承，但是葯巫依舊是人才。他們會需要你的……你不是最喜歡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嗎？這次就讓你看個夠……」

「是條漢子，只可惜身在天萳。」那個萳族眼中的神情，輕蔑混合著尊敬：「屈辱的死法。哼，也配得上他了。」

薛不凡點點頭。他已經知曉了菈頦想要說的話。

「如果不是你的話，想必我已經老得和你差不多了吧？」一個萳族臉上有恨色，有同情，但是最終卻帶上了一份釋然：「弟弟啊，我並不厭惡自身的命運。」

——大頭人之所以必須是最懂繩結的，除了傳承文明之外，恐怕還與「解讀古代法門」有關……

「天神家的小崽子？」那個萳族掛上了一絲冷笑：「呵呵，自己看就是了。你現在就在這麼一個鬼地方，時刻瞪大眼睛，自己看。」

「天萳，實際上並不能代表自然環境下的萳族」薛不凡低聲道：「他們並不是什麼樂道安貧、小國寡民的民族。他們只不過是在『天神』面前表演戲劇！」

——博索說過，結篤手裡有很多古老法門！

和圖書薛不凡跟著這個陌生的萳族，順著甬道一路走去。很快，他就走到了一個稍微寬敞一點的地方。在這裏，大約二十幾個萳族在一起。

薛不凡再次語塞。在他的印象里，萳族一向是小國寡民，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他真的不知道這些。

——不是「大頭人恰好成為了修為最高者」，而是「大頭人必定會成為修為最高者」！

「啊，最喜歡……最喜歡……」菈頦的視線，落到了博索身上：「我錯了……我還對不起這個孩子。我要求他一定要忘了那種古里古怪的思維，像個葯巫一樣記好祖宗的東西就好——如果那個時候我好奇一些，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夠知曉惡魔葯的原理……我從來就不該責罵他……」

原因很簡單。這個萳族的修為，是元嬰期。

若是雌螳螂處於飽食狀態，雄螳螂根本不會被吃；如果不是在密閉環境當中，雄螳螂在交配完成之後很快就會離開，被吃的可能也會大大降低。

這極度無禮的語氣讓薛不凡有些錯愕。在浮空大陸上，那些萳族雖然對他的敬意有限，可是卻始終很客氣。而且，那些萳族也非常熱情好客，從來都是有問必答，它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反應。

薛不凡鄭重點頭：「我會的。」

他又試圖對著其他人搭話。但是，那些「地萳」對他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沒有萳對他怒目而視。

這是「觀察」引起的謬誤。

大葯巫將葯和*圖*書按在自己胸口：「就讓我這麼死吧，我的兄弟。在我的下頜骨上，綁上這樣的繩結——愚蠢的菈頦竊取了大葯巫的位置，最終德不配位，害死了許多人。就讓我這麼死吧，我想要這麼死！不要讓我回歸自然的偉大循環，我不配！」

他問道：「聽我的同胞說，你們天神有一種法門，可以讓遠在萬里之外的人接到自己發出的信息，是嗎？」

薛不凡很是不解，既然那個人稱他是「天神家的小崽子」，就說明龍族也託夢給了他們。但是……這古怪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領著薛不凡的那個陌生萳族哀嘆：「看樣子，他是沒辦法見到自己老師最後一面了。」

從剛才的對話，他大約知曉了，那些因為錯誤的惡魔葯而屍骨無存的萳族修士，有幾位衝破了蟲族的包圍，來到了這邊的萳族。而這邊的萳族，自稱「地萳」，又管上面的萳族叫「天萳」。

博索依舊是重傷昏迷。兩個萳族正在看護他。這裏不能點燃香料，所以他們就將一種草藥搓成繩索，然後用特殊的結法綁在博索身上。

在負罪感中，大葯巫菈頦，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個時候，菈頦終於看到了薛不凡。他將一隻手從另一個萳族手上抽出來，顫巍巍的伸出去。薛不凡拉住那隻手，探出一股法力，然後在對方手心流轉了一圈。

遠處，一個四肢著地的萳族低聲道：「天萳，愚蠢啊。」

這位老人原本就是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和*圖*書的老朽之身，剛才又為了保護博索，燃燒自己所有，維持織錦不敗，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在薛不凡看來，現在躺在這裏的，甚至不能說是「大葯巫菈頦」。

另外一個人則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菈頦的嘴。萳族的門牙比較長，所以繩子可以綁在下頜上。

可是，早期的觀察，為了排除變數，很少餵飽雌螳螂。另外，樣本也是在密閉容器當中完成調配，雄螳螂沒有逃離的可能。

他心裏一沉。這個老人，就算是命之炎也救不回來了。他本質上只剩殘渣，就算是艾輕蘭強行用命之炎捏合魂魄，又用血脈重塑一個萳族身軀，那最後得到的，也不會是大葯巫菈頦，而是另外一個繼承了大葯巫菈頦部分記憶的全新個體。

有命之炎，可以製造生命，但是卻沒有辦法將生命還給已死之人。

這個萳族，看起來比菈頦年輕很多。但是，菈頦卻稱呼它為兄長。

他還需要更多的情報。

其他萳族則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在天神的面前。那些天萳溫順恭良，可是，他們有沒有跟你們提過天萳部落之間的戰爭？有沒有提過天萳內部的情況？」

而在眾萳的中間，正是半死的大葯巫菈頦。

薛不凡後退了兩步，將空間留給其他萳族。菈頦的親人和朋友沉默的扶起這個老者，開始安排處理屍體的事情。

薛不凡讀得懂。「愚蠢的菈頦竊取了大葯巫的位置，最終德不配位，害死了許多人。後來者，需要引以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