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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君確實阻礙著他的道路，偷走了他的「夢想」。但是，他的那一篇論文當中，又偏偏有另外一件事物，是算君學不來的。

黎京、雷陽、辛岳這三大仙院，歷來就是諸多仙院中最為出名的。由於背靠萬法門的關係，黎京仙院底蘊深厚。雖然近些年，雷陽的研究機構發達、最好的應用算家多在雷陽，但黎京依舊有著自傲的本錢。

想要編好這樣一卷書，隊伍里沒有幾個有豐富教學經驗的傢伙可不行。

每一個問題的意義都不僅僅限於這個問題本身，更在於這個問題背後所揭示的算學本質。

真是……難以理解。

王崎在萬法門的最後一天，消耗在了同一個焚金谷大宗師的商議之下。在走的時候，他面帶三分笑容，三分肅穆，對著一眾送行的萬法門弟子說道：「同志們啊，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將會非常艱巨啊。不過，我可以這麼說——我們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啊！」

「積累作為教師的經驗……因為我們想要編篡的算經，是要面對任何一個有志於算學的學生的。」

……

三年練氣，六年築基，九年結丹。加上積累元神、踏破天關的時間，二十年天關，就是天才修士普遍的修行速度了。也有一些人，十八年就成就元神。

而十大仙院之一的黎京仙院，自然也就在這裏。

換言之，王崎這是在無形之中掃除了自己的支持者https://www.hetubook.com.com。

五百年前，西嵐故都。

三十年之前的統試榜首，居然三十年未成元神。

至於這個「靈性」是什麼，算君並沒有研究的心思。在他看來，或許「靈感」就是人的心靈偶然契合算學神秘實體的現象吧。

王崎的論文現在還沒發表多少，所以算君也看不出這個「一般性」的奧妙所在。

高狄居然還是結丹期。

算君因為天分實在是太高了，近乎生而知之，任何算學領域的東西都是一點就通，所以他自始至終都認為，算家不是學出來的，而是天生的。一個人若是具備算學的靈性，就必然能夠成為算家。反過來，若是沒有這個靈性，則他必然不能成為算家。

而格羅滕迪克不同。雖然這位天才人物同樣是能夠在高中階段獨立發現並定義測度論的怪物，但是，他卻是生長在布爾巴基學派的世界里。而布爾巴基學派雖然是法國的學派，卻繼承了德國數學家大衛·希爾伯特的精神。他們整整一代人，幾乎都是通過系統的學習掌握數學的。

這是他的原話。

在送走了王崎之後，魏滄就離開了萬法門，直接飛遁前往黎京。

魏滄看了看背後寫著「黎京仙院」四個大字的牌匾，心中有些感慨。三十年前，高狄正是黎京仙院出來的統試榜首——就如幾年之前的王崎那般。而他ｈeｔuｂoｏｋ•ｃom.cｏｍ和魏滄是同一屆，兩人當年感情很是要好。只不過最近十多年，兩人斷了聯繫。高狄據說是進入了縹緲宮的核心，接觸機密，不便外出。而魏滄也投身進了漸漸接近高潮的離宗原算盛況，抓緊時間提升自己。

雖然隨著南溟學府和神京學府的試點，讓仙盟改革決心越來越強。但是在學府制度正式代替仙院制度前，黎京學院始終還是神州最強的教育機構之一。

這是一種超乎技而近乎道的思維方式。

雖然聽起來很像是編寫課本的要求，但巧合的是……布爾巴基學派還真是帶著「編篡課本」的心思去寫書的。他們也確實是在自己最核心的理論專著《數學原本》後面的每一個小節都附上了題目。

他剛剛落下，就感到一道遁光從遠處過來。魏滄眉頭微皺，這個傢伙不過是結丹圓滿，但卻有些氣息不穩，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而看對方的方向，分明是沖他來的。

而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之下，這位基派領袖人物，居然還有閑工夫和焚金谷的大宗師達成某種合作協議。

現在，算君基本上等於用睡前讀小故事的時間，生生壓制了整個基派的發展。只要算君一天不停止對基派、或者說針對王崎的這種「壓制」，基派的算學工具就很難得到重視——有更好的連宗方法了，為什麼要使用這個離宗的方法呢？

對於格羅滕迪h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m克來說，工具也不僅僅是工具。

至此，神州凡塵也在毫無動蕩的情況之下，過渡到了新的階段。

那些題目，每一篇都足夠經典——這倒不是說題目很難，而是「只要打穿這些題目，就能夠很好的理解這一章節內容」的感覺。

雖然不是每一個仙院統試榜首都得像王崎那樣逆天，但是……這……

——偏偏我這麼說，他們還不相信……

魏滄這時很興奮，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他心裡頭有許多話，想要連珠一般湧出：算題，理想、近況……但又總覺得被什麼擋著似的，單在腦裏面迴旋，吐不出口外去。

而現在，黎京已經僅僅是「前朝古都」罷了。它不再年輕，不再具有活力，也不再高貴。但是，在現在的十大仙城當中，黎京卻是最具有人情味的一個地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裏也是整個神州仙道「仙凡雜居」的示範根據地。

現在，魏滄就在黎京仙院作為教師。

這就是「一般性」的思考。

可在格羅滕迪克的體系當中，這種思維方式偏偏是有跡可循的。

前途的光明，早在半年之前、王崎草創基派的時候，大家就已經從王崎身上或多或少看到了一些。但是……道路的曲折……這個就有點……

魔皇之亂后，為了防止謫仙利用凡塵動搖仙道根基，仙盟花了數百年的時間來消解凡人之中「家國」的概念，將整個神州統一成了「大廉ｗwｗ.hｅｔubｏok.com.ｃoｍ皇朝」。而在這一朝之中，他們又不斷的削弱皇權，讓仙道世界與凡塵相融合，仙盟直接接管「組建內閣」「授予官職」的權力。而在數年之前的神京之戰中，馮落衣這個先鋒派乾脆將皇族和貴族全部滅殺。

在關乎大道的事情上，修士都是意外的實用主義者。除了死硬的離宗算家之外，會選擇王崎而不喜算君的人，恐怕不會很多。

「真的有用嗎……」魏滄對此倒是有幾分懷疑。

因此，王崎就有令，叫大家去當老師。

雖然有長達數百年的陣痛期。

這也是王崎的指令之一。

王崎搖搖頭，哀嘆自己的公信力下降。

也正是因為熱衷於對數學本身的思考，所以格羅滕迪克的所有思想都在一個巨大卻又輪廓分明的框架下。

而不幸的是，在王崎登臨萬法門頂峰、提出不完備定理與不可判定定理的時候，這些死硬的離宗份子，就直接被王崎「清洗」掉了。

算君不管如何對他的論文圍追堵截，他都不在乎。表面上看，是他在不斷的被對方壓制，上躥下跳狼狽不堪。可實際上，只要是他走過的區域，就全部變成了他王崎的根據地。

這簡直就像是……另一位絕代的天才在藉著他的思緒，與算君遙遙對拼。

「一般性」的思想。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有人反覆咀嚼王崎留下的這句話，最後不由得苦笑起來。

直到對方落地，魏滄才有些激動和_圖_書地說道：「許久不見了啊……高狄。」

格羅滕迪克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天生的怪物。他時常思考「數學是什麼」的問題，並且希望能夠通過這個問題，找到一種一般人也能夠理解的方式，將數學的本質表述出來。

他一邊說著大家都半懂不懂的話，一邊豪邁的踏上了前往南溟的靈舟。

現在再見，自然是激動的。

高狄看著魏滄，臉上現出歡喜和凄涼的神情；動著嘴唇，卻沒有作聲。他的態度終於恭敬起來了，擠出一個笑臉，道：「魏滄……先生，我是來請教幾個問題的。」

而或許王崎現在的論文依舊和格羅滕迪克的論文有著很大的差異，但是這個內核卻是不變的。

實際上，他和算君的爭鬥，真就如他昨日所說，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風險。

算君獲得了許許多多有用的運算工具，他吃下了那些數學。

數息之後，他愣住了。

看著身後神色複雜的眾人，王崎微微嘆息。

「我要求，算經的每一個小節背後，都須得附上一套題目，作為課後練習。」

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他的眼中。雖然靈識一掃，魏滄就知道對方是老朋友，但是卻又不敢相信對方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來者雖然是一副少年的面容，但是鬢角已經生出了白髮，頭髮凌亂的扎在一起，眼神中也缺了些許精氣神。

來自另一個宇宙另一位稀世天才的思想。

魏滄似乎打了個寒顫。他終於意識到巨大違和感的來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