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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族每年都能夠生產成千上萬的詩，但平攤到每一天，那一日也就幾十首吧？

「怎麼做到的？」工部太御盯著王崎，眼中竟有一絲淚水：「這是……如何……機關之便，竟能至此斯……」

但是……大氣之中涌動的文氣卻在告訴眾多文人，這是真的。

工部太御後退兩步，搖了搖頭，道：「這……」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越是近現代的音樂家，就越是要突破。傳統的調性體系是弱化，旋律的擴展與淡化，功能和聲體系被削弱，節奏節拍自由與複雜化，音響材料範圍擴大化……

而「窮舉」，便可謂是「手藝人」的噩夢了。在很早的時候，窮舉就已經可以破解掉簡單的零和博弈遊戲。在二十一世紀初，「圍棋」便難以說是一種「藝術」了。

毓族的文人幾乎是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是詩！」幼帝露出了驚訝的面容。

但是，這真的是機關可以做出來的嗎？

「那是文星呀！」子虛易的聲音也有一絲顫抖。他並沒有自己表面上那麼平靜。

全是沒有見過的詩句。

一串如同火花一般的流星從天際降下。王崎右手往上伸出，做出一個「捉」的動作。而那一串銀色火花，就這樣輕輕巧巧落到了他的掌上。

換句話說，如果王崎那樣做的話，至少也得在這個宇宙的每一個原子上刻上幾百首詩才能做到這件事。

但宙弘光的最後一步，乃是在地下，最多驚擾一城文人，又如何和-圖-書與這人人可見的文氣長河相比？

這已經是純粹文氣堆積引發的光學現象了！

「銀線」在空中越來越近，也越來越亮。然後，這一道銀線穿過了白色的文氣長河。就在這一瞬間，文氣長河像是爆了一般發出耀目白光。

「而只要第一個字落筆，那麼第二字的音韻、平仄基本確定。因此，這第二個字，就可以從有限的少部分中選擇。而第一個字與第二個字的組合而成的詞，又幾乎決定了首句的意義。」

王崎如是說道。

那是，詩。

演奏者的情緒甚至是樂器的音色，都可以視作是對同一種「音符組合」的不同詮釋。

當然，音樂家們至少可以聊以自|慰，音符的排列可以被窮盡，但無論如何，「演奏」是不會被窮盡的。

這就好比一把精密的鎖，用盡心思，靠「手藝」打開，以及直接砸開，就完全不是一個感覺。前者可謂是「藝術」，而後者便是「有辱斯文」。

實際上，王崎對於「客體論」為數不多的認識，也就是從這樣的小說之中得來的。

也就是說，即使是以央元衛星那樣巨大的超級計算機，也只能以每秒上千首的速度進行排列組合。

「星空……怎麼……」小王爺幾乎呻|吟著說出這句話。恆星天央及其行星系遠離天河之心，因此天空之中，亮星幾乎完全集中在一條光帶上。

那一條銀線，赫然是成千上萬的銀色薄片所構成的另一道長河。和圖書

已經變成一團墨色的月亮之上，垂下了一條幾乎細不可見的銀線。

「而除了『意義』上的屬性之外，每一字，都還具有讀音上的屬性。聲與韻，陰與陽，平與仄，等等，幾十種。而這些，又有『格律』進行嚴格的要求。」

「每一個字，都有不同的『屬性』。」王崎說道：「陰與陽、褒與貶、正與負、庄與諧、正和齊……實際上，每一個字，都帶有這樣的屬性。」

「確實，我也不知道我能夠做什麼詩。」王崎點頭承認：「但我知道，數量足夠就行了。」

「果然啊，我沒猜錯。既然這個世界沒辦法徹底否認客體論，也就意味著，這樣的方法是可取的。」

文星，只有文學作品成型之後，才會作為一種「兆景」而出現的現象，標註著作品的品級。

嚴格按照格律與意義進行排列組合，確保自己排列的每一個組合都能夠具有意義。

不，很快就不止文人了。

剎那間，詩落如雨。

但是，確實，每一首都是有意義的。

又有人驚呼不已。

「胡扯！」農部太御尖叫：「怎麼可以……這怎麼能是詩！」

在一定範圍內「人類所喜聞樂見的排列組合」已經被前人所寫盡了。

長河之中，文道翻湧，波光粼粼。

而這個宇宙的原子個數，不到十的一百次冪。

王崎還記得有一篇叫做《憂鬱的大象》的短篇小說，便提出了另一個假設——音樂會被窮盡。

沒有一絲情緒，和*圖*書沒有一絲文人的光輝……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太新鮮的觀念。實際上，這已經是一種「明顯」的現象了。古典樂的衰落、流行音樂的同質化，實際上都可以反映出一件事。

也就是說……王崎一秒鐘作出來的詩，毓族傾全族之力，也需要兩三日才能趕上？

這是不同於「文學終結論」的另一種魔咒——針對文學的死亡魔咒。

「這就是我的吟詩。」王崎如此說道：「我在創作啊。」

只要數量上去了，那麼……

也正是因為工業藝術品日趨廉價，所以手工業日漸衰落。人再如何磨鍊，都很難趕上機械所能具有的精度。而當極少數的天才靠著自己的天分擁有了超越機器的手藝時，他們的產量就註定高不了了。

「出現好詩，便幾乎是必然的吧？」王崎感嘆了一句。

從沒有人一次性寫過如此多的詩句。

何其荒唐！

王崎曾在另一部小說之中，看過一樣的概念。

王崎之前便說過，他作詩的原理，與提花機沒有兩樣，不過是從操弄「絲線」，變成了操弄「文字」。

而如今，天空之上，群星閃爍。

既然「音樂」是可以被窮盡的，那麼「文學」呢？

毓帝瞪大眼睛：「數量足夠？多少？」

王崎頓了一下，說道：「當然，全部窮舉一遍也太過麻煩。所以，這裏面還要涉及到一個權重的做法，誠然，我們確實不可能窮盡詩的組合，但是，將毓族已經存在的數千萬首詩中所有hetubook.com.com意向，以及所有意向所對應的詞語全部檢索一遍，便是非常簡單了。而根據已有的詩句，我還可以賦予所有的『常見詞』以權重——這又進一步減少了計算量。」

「快看！月亮！」

所以，群星璀璨。

甚至於說，只有宙弘光上次險險封聖，才能與之相比擬。

這些都是詩。毫無疑問的。

所以，王崎只能換另一種做法。

窮舉，或者說暴力破解，從來都是「文藝」的大敵。

然後，他們再睜眼，整個蒼穹就已經色變。

「是詩啊……」宙弘光點頭，悵然若失。

「是詩！居然是詩！」子虛易卻興奮了起來。

「陛下，鎮定。」宙弘光出言提醒：「那非是一首詩的文星，而是無數首詩的……而且您看，這夜幕也比之前亮許多。絕大多數詩句，都是連文星都無法凝聚的廢詩，只是以光暈之形疊在空中而已。只不過是他詩夠多，所以……」

誰也沒有聽到這位毓族之中的器械大家後面的話。因為很快，就有許多人驚呼：「快看！天上！」

受文氣所擾，原本成一束落下的銀色薄片竟潑散開去，如同雨一般均勻的灑落在毓族皇宮。

若是暴力窮舉，光是窮盡一種最簡單的格律，那便是需要二十七萬的幾十次冪。

「幾百首……」宙弘光愕然，道：「荒謬……荒謬！」

「怎……怎會有如此品級的詩句！」毓帝尖叫道。

或者說，音符的排列會被窮盡。

一條白色的光帶橫穿天空m.hetubook.com.com。那是最為精純不過的文氣所構成的「江河」。所有毓族文人都戰慄了。這般強大的文氣，他們從未見到過。

但是，這浩瀚的文氣……

至少也是十的數百次冪。

王崎走上前去，將之放在毓帝的面前，然後道：「就送給陛下了。」隨後，他輕輕巧巧的將右手的東西放在那玉器的凹陷處。那是一片有著細密花紋的銀色薄片——當然，也是以獸機關結成的。然後，文氣涌動，文道光華化作光幕。

何其荒唐！

「每秒鐘起碼也有幾百首？」王崎不確定地說道：「畢竟，我也沒有條件玩徹底的暴力窮舉，總歸是要講一點技巧的。」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道：「我說話的這會功夫，就應該有幾萬首詩新出來了吧？」

與此同時，王崎左手一翻，取出一塊玉器。這玉器乍一看好像是硯台一般，整體扁平，中央有個小凹陷。王崎道：「以文氣灌注而成的文寶——老實說，文氣這東西著實不大好用。為了用文氣構架出我的設計，我確實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而還有人相信，計算機終將攻下所有的藝術形式。

「雖然措辭古怪，有些佶牙拗口……」工部太御愣神道：「但是，確實是詩啊……」

所幸「市場經濟」還講究一個「供需關係」，所以「物以稀為貴」的理念還可以長期存在。

光幕之中密密麻麻的，都是詩。

「微分音」這種連十二平均律都可以拋棄的概念，在古典時期，絕對是大逆不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