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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修仙

作者:吾道長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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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寰宇視野 第五十九章 版權

第七卷 寰宇視野

第五十九章 版權

宙弘光眼中居然煥發出了新的神采:「原來如此……這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這就是毓族的命運。
而同樣的事情,也可以放在文學上。岳飛一曲《滿江紅》,那是千古忠義。而若是同樣的句子,出自秦檜之手,那這首詞怎麼看都透著慢慢的虛偽。若有人說譚詞同寫了「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那這詩自然是慷慨激昂的——可實際上,它的作者叫汪精衛。
版權只能保護表達,因為作品的相似度是可以衡量的。但是,作者的思想無法在法律可接受的範圍內進行衡量。
——明白了么,你們只是在娛神。
而毓族卻一直都是「創作者」。
何止是不難?王崎在月球上發現過無數介於「垃圾」和「文物」之間的東西——在毓族文人看來,自己的月球,根本就是踏青的好去處。
老者指著月球,道:「誠然,那裡面的詩句,近乎無窮無盡。但是……這裏面的絕大多數,其實都沒有被毓族閱讀吧?」
王崎笑了:「只不過是有一些預想,覺得文道多少也應該給予一些反應罷了。」
一瞬間,宙弘光所有的困惑所有的雄心以及所有的緊張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前所未有的哀傷。
宙弘光則跌坐在地上。
王崎直白的詰問刺入宙弘光的新龍。年老的毓族張開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卻只是吐出了一股空氣。
而若是有人將天人大聖的資料庫擺在他們面前,他們絕對會無比喜悅——因為他們「發現」了,署名的m.hetubook.com.com不是自己。
文道之中,很自然的包含著「版權法」的理念。
「文學的終結」對他而言,確實是滅頂之災。
什麼也沒有。
「你這麼肯定,文道一定會給予你想要的『反應』嗎?」不知為何,王崎明明是斬斷了毓族的一條坦途,但是宙弘光卻絲毫沒有文心破碎的跡象。正相反,這個年老的外星文人,身上爆發出了新的生機。
「所以,左相大人是要擺脫文道的規則嗎?」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王崎抬起手,指了指天邊黑色的月球:「你看,我只是個有辱斯文的工匠——而我這次的活兒,就是把那隻巧手給做出來。」
「它們存在被閱讀的可能性,所以文道沒辦法當它們不存在。」王崎笑了:「如果非要等其他人讀了之後,文道才獎勵文氣,那文章落成之時的異象,不久成笑話了嗎?」
文學之中,甚至存在一個詞語,叫做「文本間性」。其提出者茱莉亞·克里斯蒂娃甚至認為,僅從文字上看,並不存在完全原創的作品,一個作者讀過的書,聽到的話,也不可能完全隔絕於其文字之外。
王崎如此說道。
「難道說不是嗎?」子虛易愣了。
但是,也是機遇。
「但是,它們現在沒有被閱讀過,毓族完全可以當它們不存在……」
即使是真相,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到時候,說不清就是整個遇阻對他的攻訐。
也正是因為如此,法律上,還存在著「無意識抄襲」和圖書的罪名。
「五十三萬年,其實你們只搞懂了文道的一條規則——相同的文字,不會兩次賦予文氣。」王崎道:「這在你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句話過於直白而粗俗。但是沒人會去為此而指責王崎了。
而這個案件甚至燒到了披頭士的每一個成員身上。查克·貝里和約翰·列儂的《Come Together》被指控抄襲《You Can't Catch Me》。小野洋子則被指出《Yes,I'm Your Angel》與三十年前一首老歌重複。
「當然……不是。」王崎笑了,他第一次發出無節制的暢快笑聲——很明顯包含嘲弄的意味:「哈哈哈哈——仔細想想,這一條準確的『規則』,本身就與你們追求的『情感』存在衝突啊。這是律法的規矩。」
「我族也有類似的規矩啊。」王崎停下笑聲,喘了口氣:「當大眾需要更多的作品,當作品被具備了正面的社會意義,一個文明,就自然而然的會開始鼓勵創作者進行創作——藝術面向市場的時候,財帛就必然會出現。哦順便提一句,對於你們來說,這個『財帛』可以替換成『文氣』。作者們認為他們應該擁有自己作品的應有權利。版權概念隨之產生。」
「那是文道的規則……」
儘管文化上的「熱寂」,理論上是不會到來的。
而悖逆了「文道」固有的意志進行的創作,將不會有文氣。
披頭士的主吉他手兼主唱之一的喬治·哈里森在和圖書1971年被指控抄襲。他的作品《My Sweet Lord》被指控抄襲一首叫做《He's So Fine》的歌——這是地球歷史上第一次鬧上法庭的「音樂抄襲」案件。
第一重,是「發明」與「發現」的絕望。
哪怕在心靈上,他跳出了過去的桎梏,但是對於整個種族來說,卻沒有多少的意義了。文道不給予文氣,那麼這一重「超脫」就不存在意義。
因為,他們明白,「創造」是「無窮」的,而「發現」則是有盡的。這是兩重不一樣的概念。
人族的學者,目標一直都是「發現」。他們從不認為自己能夠發明物理定律。而他們的終極目標,則是窮盡道路——最好讓後世再沒有可以研究的東西。
「你們想要閱讀隨時可以閱讀啊。」王崎眨眨眼:「以長生者……也就是你們聖人的手段,去趟月球並不難吧?」
甚至於說,被認定是「無限可能」的幻想類文學,同樣存在這樣的困擾。
但是在法律面前,岳飛寫的《滿江紅》與「如果存在」的秦檜《滿江紅》,必然是「一樣」的。
但是,毓族五十三萬年積累的文化,卻使得宙弘光迅速的理解了王崎所說的一切。即使沒有多少例子,他也聽得懂。
實際上,此時此刻的宙弘光已經明白了什麼,可他也不敢說出口。
——文道的規則不一定是「文學」的規則,但是毓族在如何喜愛文學,也只能依賴文道的規則。
「表達」與「思想」,實際上是分開的。和*圖*書
而最終的結論,則是哈里森曾經聽過原告的歌,然後忘了它。而在創作的時候,他又無意識的引用了這一首歌的旋律。
前世的記憶實在是太過混亂了。王崎記得一個「藝術家反對版權保護」的故事【指斯派德·羅賓遜《憂鬱的大象》】,一個叫亞倫什麼什麼的黑客【《互聯網之子》亞倫·斯沃茨,因反對「知識產權」而被聯邦政府「迫害」並最終自殺】,以及北歐的某些盜版支持政黨。他一時之間竟無法分清這些人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虛構作品當中,甚至沒辦法分清這些不同個體或群體是為什麼反對版權保護的理念。
同樣的歌謠,同樣的樂曲,在不同的演繹者手中,可以表達出截然不同的意味。同樣的一段旋律,或許有些人會用它表現理想的慷慨激昂,而有些人則會用它來表現愛戀的美好。
王崎看著宙弘光的目光帶上了一絲憐憫。他眼神掃了掃周圍,似乎是看空氣。
這乍一看應當是自然而然的吧?畢竟,抄襲者又如何有資格封為聖人呢?
到了八十年代末,歐美流行樂壇就變成了一個可怕的狩獵場——每一個有名望的音樂人都在獵人的目標之內。
——五十三萬年,你們所有的行為,都是在取悅「文道」。
如果是往常,他會將這種哀傷寄托在詩歌上吧。但是,他已經沒辦法寫詩了。不是不想寫,而是不想寫。
而第二重,就算他們能夠越過第一重絕望,建立客體論,他們對文道的信仰也必然會崩塌。
這話一出,宙https://m•hetubook.com•com弘光就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他只感到天旋地轉。但是,他瞬間就站穩了身子,問道:「這就是格物……這就是格物?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在你眼中,我們也屬於『物』嗎?」
毓族面對兩重絕望。
幼帝愣愣地問道:「保護這個……『版權』,難道不對嗎?」
王崎張了張嘴,沒有說完。他只能朦朧的記得一些例子。
但是宙弘光明白。他目光所及的,是眾聖的感知。
他們便從自由的文人,變成了「文道」這尊神的祭祀。
王崎指了指自己:「我自己都是『物』呢。」
或許,就是跳出過去的世界,抵達新境界的機遇。
范·沃格特《太空警犬之旅》與《異形》,本·波瓦和哈蘭·艾里森《碧露》與《未來戰警》……
「實際上,和左相您的對話呢,我就確認了,毓族的文論,是無法完全否定『客體論』。而在客體論成立的前提之下,『保護表達』就顯得很怪異了。」
但是,他不會為此詞窮。
毓族是不能離開文道進行創作的。五十三萬年來,所有的創作都是「文道」。
但是,違和感卻就在這裏。
如果用音樂來說,那就是「翻唱」與「變奏」吧。
他是文人。
——你不可能記住自己聽過的所有旋律。如果你不自覺的引用了,哪怕是用來表達與原作者完全不同的思想,那麼在法律上,這就是「抄襲」。
王崎點了點頭:「當然對啊——但是,版權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只保護表達,而不保護思想。」
他彷彿理解了王崎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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