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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數日以來都只能在這個昏暗狹小的區域帶著，大多數毓族都生出了煩躁的情緒。

但是，身上的傷不重，並不代表心裏的傷很輕。

況且……「拯救文明」，也確實很重要的樣子。

嘶聲力竭的哭喊。

少帝張開嘴，聲音嘶啞得如同兩塊海綿摩擦：「御醫……哦……呵呵……」

「這一族的言語，吾等並不能宣之於口。」太僕風澤解釋了一句，示意子虛易不要打斷。他繼續說道：「這一族也處於危急存亡之時……」

央元，亡了。

他如此想著，已經數日不動，不吃，不喝。

現在……呵呵，當初不信這些話的族人，如今竟只能在這「子虛烏有」的地帶苟延，而那個「唯一的天地」，反倒是「文道」編織的幻象……

直到「勞德」的出現。

「堂兄他那個樣子……」文敏行搖頭，然後突然吼道：「那些偃匠，不是說葯讓我們遷入新天地嗎？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停留這麼久！」

少帝面目迷惘之色，不知道在想什麼。

或許是因為人族認為宣傳拯救「大蟲子」文明的事情有助於樹立自身形象【尤其是在王崎在央元亂放大殺器之後】，並且能夠讓毓族快速歸心，所以他們並沒有隱瞞什麼。除了單隻有王崎知道的「龍族與這個星系相關」之外，所有人族知道的東西，毓族都知曉了。

而這個時候，太僕風澤則快步走近少帝身邊，低聲說到：「殿下……」

太僕風澤心和*圖*書頭一酸，跪倒在少帝面前【在毓族文化之中，雙膝點地是為「下跪」，而「長跪」則是罪人折辱自己的方法】，道：「臣有罪……殿下……」

但是……但是啊……

而他們做築基、結丹的修持，就相當於一個修為盡喪但是根基沒有受損的修士重修，精進自然迅速。

太僕風澤點頭：「世子……不，文道友，我已經基本了解偃師停留在此的目的了。」

太僕風澤如此想著。

這個宇宙實在是太過殘酷了。

少帝殿下終於抬起了頭，但也僅僅是抬起了頭。

——啊，朕……我差點忘了，這都不是央元天地了……

片刻之後，人群也終於安靜了下來。新的消息讓這些毓族多了一絲「希冀」——既然偃師是有要事要辦，那麼他們便總有前往「新家園」的時候。

太僕風澤遲疑了片刻，低聲道：「也不盡然……偃師似乎就過得很好。」

人族與毓族都是與有一個脊椎、一對上肢、一對下肢的「經典款」，所以，單純的「人族」，其實並沒有激發毓族關於「異族」的感官。

毓族，亡了。

「文兄……」子虛易遲疑了一下，還是有些不習慣。他道：「你怎麼樣了？進境如何？」

少帝確實不知道這些。毓族的少年只是咆哮：「可救我所見，我族，還有那些蟲子，全都是……失去故鄉之族——是無根之族啊！」

太僕風澤道：「往日，殿下總是說想去星空彼岸一和-圖-書看……我與宙宏光遨遊總說這乃是奇想，毫無意義。然，今日臣親見『異族』，方知毓族之倫常非天地之倫常，毓族之真理非天地之真理。殿下往日早有這種想法，我與宙宏光卻時常將之斥之為『異端』……臣有罪！」

兩人交流了一下修鍊上的事情。隨後，文敏行嘆氣：「皇兄……堂兄他怎麼樣了？」

毓族御醫，也是善於吟詠醫道詩歌的文人。

太僕風澤點頭道：「是，臣往日目光短淺……」

「稍安勿躁，偃師們也有其他事情要做。」子虛易如此說到。他也注意到了，周圍的族人情緒開始逐漸變化。

人族之所以平安，不過是抱上了全宇宙最粗的大腿之一。實際上，就在幾百年前，人族依舊差點被一個謫仙外加一個仙人逼入滅族的邊緣。

少帝抬頭，面無表情的看了太僕風澤一眼，沒有作聲。

子虛易還想再勸，最終準備好的長篇大論卻沒有說出口。

當然，這些日子認真學習過人族歷史的太僕風澤也意識到，其實並不是這樣。

有地的神色終於生動了一分：「你是說……異族……他鄉……彼岸……」

他不希望少帝就此沉淪。

毓族少帝當初被自己的生父一劍刺倒。那位也不知應該稱「先帝」還是稱「皇帝」的男人為了自己的兒子而謀朝篡位，重新承擔起「末代皇帝」的責任。由於他的目的是救子，所以自然不會下重手。在仙盟眾人離開天央之ｈttps://ｍ.heｔｕｂｏｏk•ｃom.coｍ後，少帝就已經醒了過來。

偶爾瞥一眼景光窗外的無垠星空，他如此自嘲。

——到底是個孩子啊。

他來之前，文敏行正在打坐入定，應該是在修持正統的練氣——築基——結丹的修行。這三步就是這個宇宙最為經典的靈力結構之一了。當然，由於自身立場，仙盟不會授予元嬰期的功法，而是要求對方自己開發元神法。

帝王的責任、喪父之痛、親族的寄託……終於，數日以來淤積的感情在一瞬間爆發了。

他如此呼喚。

「哦？」子虛易也湊了過來：「願聞其詳。」

呵呵……呵呵呵呵……

當日王崎判定美神是懷有善意的人不是沒有根據的。毓族的問道功體確實是自己的。文氣在提升他們生命本質的同時，也在改造他們的魂魄與肉身。現在，這些人就相當於根本沒有駕馭過靈力的結丹期、元嬰期修士，而這一身文道功體其實也是可以駕馭正常靈力的。在文道功體的基礎上操縱普通靈氣做元嬰法修持也沒有障礙。

子虛易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萬分心痛。如今毓族君臣綱常早已不在，只剩下一群掙扎求生的失鄉之人，早就「天才」之名的子虛易機核自動就是「領袖」了，但子虛易依舊尊敬少帝。

毓族少帝搖了搖頭，沒有應聲。

而子虛易手上的湯劑，還是征夷司天央分部根據毓族體質研發的藥物——順帶一提，往日也只有看不起文道大夫的毓hｅｔ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族貧民才會用這種手段治病。

「啊，換言之，這個宇宙，與我毓族對等的文明，其實有千千萬萬與我毓族相當的文明……而這些文明……」

文敏行開口道：「太僕大人，您與偃師交涉如何了？」

——這天地，到底怎麼了……

僅僅是一次昏迷，一次蘇醒，他的天就變了。以往認為萬世不易的真理，也被人踐踏殆盡。

往日聽偃師說，這宇宙很多世界、很多天地，很多毓族也是不以為然的吧？

——呵呵……

「不知其名？至少它們也應該有一個自稱的名字。」子虛易疑惑道。

就在子虛易與文敏行爭執的時候，禮部太御太僕風澤快步走了過來。他是離開的毓族當中修為最高的，相當於元嬰法體系之內的大乘期修士，故而負責與人族交流。

「可這些文明，不是也很脆弱嗎？不是一個仙人就能降至比如絕境嗎？」少帝突然哭喊：「是不是？」

但是，他最想要的回饋卻始終沒有出現。

混合著生者對死者的愧疚，故鄉歸處毀滅的彷徨，以及對自己所依靠者的懷疑。

「原來此地也有一個文明，不知其名……」

如果不是有龍族將神州故土當作「幼兒園級獵場」，不斷的讓自己的幼體與謫仙爭鬥，權當過「愛族主義教育」，只怕人族也未必有機會發展道這個地步。

文敏行說道：「昨日剛剛開始築基的修持。按照那些偃師的典籍描述，應該能夠在這幾日內築基成功。」

他這樣ｈttps://wｗｗ.hｅtubooｋ•ｃoｍ•ｃoｍ不吃不喝不睡不動，身體自然是每況愈下。再加上他本來就被自己的父親刺傷，這傷勢竟是漸漸惡化了，當天早上就吐出一口血。

而現在，毓族皇帝也要用這種方法治病了。

他只是嘆息：「殿下……這可是你往日念念不忘的星空……您就不準備看一眼嗎？」

「殿下……殿下……您多少吃一點東西吧？」

或許，鐵石心腸的源龍星子民永遠也無法理解這與風之民一脈相承的情感吧？

而現在，文道不在，莫說這裏沒有御醫，就算御醫跟隨，恐怕也無法診治。

所謂「取盡他者之道而尋覓自強之路」，說起來確實豪氣干雲。而這一段豪氣過去之後，剩下的就是無盡的折磨。

子虛易只得退下。他來到自己好友面前，開口道：「世子……」

「還是老樣子。」子虛易心煩意亂。

「不必這麼稱呼我了，易兄。」比少帝還要年幼幾歲的小王爺抬起頭，道：「如今毓族已經沒有文朝，更沒有什麼王爺。直接稱呼我為『文敏行』就行。」

太僕風澤在裝束這一切的時候，則故意說的很大聲——他故意讓所有人都聽到。

少年大聲哭喊：「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這樣的文明要遭受這樣的苦難……為什麼？為什麼央元的一切都是虛妄……為什麼文明會被毀滅……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這個宇宙……如此殘酷……」

太僕風澤慚愧俯首：「是……」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