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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口氣。

「嗯，老死的牲口，因為太老，肉又硬又酸，病死的，一般人也不得吃。於是，就有人將那些牲口大塊肉剔下來，喂狗，剩下的煮熟、打成骨肉泥，混合在乾草飼料里，餵給牲口。」

「這不……」辰風本能的開口，然後閉嘴。

而之後，還有一圈很長的石板路，上面寸草不生，並且定期噴洒無機消毒劑——包括石灰、濃碳酸等，保證不會有小動物對這裏感興趣。

情況依舊在好轉。

製作生化武器，就算不是奔著要敵人全軍病死的去，也得保證能夠讓他們腹瀉瀉得沒有戰鬥力。

「頂尖專家……呵呵呵呵，是因為根本就沒幾個人研究這煉屍馬瘟吧。」宋書復機械性的笑了幾聲。

「中了這種瘟癀的戰馬，走路武力，跌跌撞撞的，偶爾又會口吐白沫，攻擊性極強。一開始的時候，草原的巫士就以為這是敵人的起屍咒，覺得這些戰馬是變成了煉屍。」

尤其是對於天靈嶺來說。

辰風點頭道：「我確實聽說過。」

「這就是煉屍馬瘟最初的來歷。」

「我就和這病卯上了。」宋書復說道：「如果沒有人研究，那就我自己來吧。反正我修行進度不滿，哪怕是沒有長生，起碼也還有萬年可活。慢慢干就是了。」

他本想說，這不可能。既然是肉湯，那就至少是煮沸過的——北地羌狄並非東南沿海，喜歡隔水煲湯，保證湯汁溫度不超過沸點。北和_圖_書地重油的飲食，智慧導致湯汁的溫度大於水的沸點。

就辰風自己來看，宋書復最快的方法是進入大項目組，先成為高階修士，積累聲望，然後引來一筆經費，要用於自己想要研究的方向。

因為自己個人的志向而選擇了冷僻研究領域的人，大多是豁達之人。但是，這種滿腹怨氣者也不是沒有。

宋書復也承認這一點。所以他如今如此落魄。

宋書復的實證部不大——或者說，和很小，而且除了宋書復之外，只有一個剛入門的練氣期學徒。其中還有一大半面積，都是用來養馬、羊和小白鼠的。

「你知道在我們老家，老死的病死的牲口都是怎麼處理的嗎？」

宋書復繼續說道：「你給我的病理學報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隱瞞了大部分東西，但是卻明確表示，這是由某種塗黑怪同類相食傳播的瘟疫，然後，這個患者就是食用了塗黑怪的肉，對吧？」

經費就是研究的基礎。

「嗯，還成。」宋書復點了點頭，然後又神經質的笑了笑：「呵呵呵，其實真的想要做病原體分離與培養的話……以仙盟的技術，集合一波高階修士，幾天的功夫就可以分離出寄生蟲，瘟菌久一點，半個月到一個月？瘟毒就幾個月了。而現在呢？呸。」

這確實是很正常的做法。吃草的牲口無法消化肉質，因為它們一是沒有牙口將之嚼碎，二是沒有相應的消化和-圖-書酶。但是，蒸煮之後打成骨肉泥，就能避免這種狀況。肉骨泥的粗蛋白質、礦物質、蛋白質和脂肪、維生素等，都是非常豐富的。

神瘟林叫「林」，是因為它周圍種滿了靈植。這些靈植除了能夠構築靈力結界限制空氣對流之外，還能分泌出大量的贗鹼毒質【毒性生物鹼】。

「最後，我父親申請撤掉吊命法術。然後，按照規定，祖母的屍身被火化了——到現在，也只有我相信，祖母他真正的病因，是喝了一口死馬肉煮的肉湯。」

這當然也很正常。

「但是，有極小的概率，它確實是會感染凡人的。」宋書復如此說道。

辰風在經過了一系列複雜的手續之後，終於見到了宋書復。

辰風覺得有些不痛快，可有說不出哪裡不痛快。

「羌狄古時候就有這種做法了，一般是將戰死的馬拖回去，肉由軍士分吃，骨頭則磨碎，拌在草料里餵給戰馬，那些戰馬吃了同類的骨肉，就繼承了它們的戰魂。」宋書復道：「當然，也就繼承了它們的瘟疫。」

辰風盯著宋書復，道：「難道宋師兄……啊，當我沒問。」

第二日，在簡單跟葉溯奇報告之後，辰風就如約來到宋書復的實證部。

「沒什麼。」宋書複眼中有幾分血絲：「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我的祖母，一個普通的草原女人，就是死於煉屍馬瘟的。幾十年前的仙盟和現在還有一些差異，當初我尚未heｔuｂｏoｋ•coｍ.ｃoｍ入道，也只能看著祖母在法術吊命之下，一點點死亡。」

這卻是為了保證意外泄露造成的災害能夠被控制在最小範圍——至少不會因為小型動物、昆蟲的原因進一步擴大。

辰風則不言不語。

但是……

辰風搖搖頭。這不是他的專業範疇。

宋書復點了點頭：「嗯，我也這樣想過。但是，就是這樣荒唐。燒湯的溫度沒有殺死那些瘟毒，全家人喝了，也就只有體虛的祖母一人受難。但就是這樣。」

在地球，這起碼也是工業化時代才有的事情。

「就一直到了今天。」

就算是強者以法術轟擊，也能夠保證不會引發混亂。【當然，這裏的「強者」限定為一千年五百年之前、「古法」標準的強者。並不包括今日仙盟視之為仇寇的長生之獸。】

辰風點了點頭：「煉屍馬瘟，是現存的十幾種『煉屍瘟』之中的一種。煉屍瘟的傳染性都不高，並且沒有可以傳染給人族的記錄。絕大部分煉屍瘟都是寄生蟲病，也有少部分是真菌感染。有數種煉屍瘟尚未分離出病原體，煉屍馬瘟就是其中一種。」

一般的動物，走入這林子，光是呼吸，就會中毒死亡。

在更古老的時候，很多凡人都無法分辨煉屍瘟與其他導致牲畜性子大變的瘟疫。八百年前到兩百年前者這一段時間里，煉屍瘟這一類瘟癀，確實算是小熱門了。但隨著陽神閣理論體系的建立，這種針對神經、hetubook.com.com意志的瘟癀，就少了一層神秘面紗。微生居和集茵谷的進一步研究，則使得這個領域秘密越來越少。

天靈宮項目排除掉神瘟林的原因，也就是這裏了。畢竟，成果是決定分配經費的決定性因素，尤其是這樣與人族命脈息息相關的大型項目。若是能夠佔據到話語權，便基本上能夠決定整個天靈嶺內部的經費走向了。

「好了，基礎的概念，你有了解嗎？」

仙盟論文，除開對尖端項目的特殊獎勵之外，大抵還是要靠引用數吃飯的。冷門領域，引用數少，獲得的功值與補貼就少，然後后一階段的研究就更加艱難，如此惡性循環下來。

辰風則恭敬的行禮，道：「宋師兄，聽聞你是在這個領域最為頂尖的專家，還請你不吝……」

辰風點了點頭。「患者」和「塗黑怪」屬於同一種族的事實……沒必要說明吧？

「這……」辰風遲疑了一下，勸慰道：「畢竟是人之常情……」

於是，最終，宋書復允許辰風第二日到自己的實證部來。

「畢竟，這個瘟疫很少感染人族，甚至根本不可能感染修士。」宋書復如此說道：「哪怕只有練氣期，你都不會害怕這種瘟疫。甚至連練瘟癀法術的，都沒怎麼理會這種瘟疫。」

「只是，很可笑的，當初在我家鄉駐紮的天靈嶺外門是個庸才，沒見過煉屍瘟，就照本宣科覺得煉屍瘟不會感染人族，認定是衰老引發的器質性病變，只是吊著heｔｕｂｏｏｋ•ｃom.cｏｍ性命。」

「喂，蘭姐，我這麼做……應該還合適吧？若是不小心傷了神瘟林同道的心意，就……感覺怪過意不去的。」

而內里，每一個實證部還是有獨立的密封法陣。

除去少數的幾種之外，就連一般植被都很難在這裏生存。

如果從「學術」的角度來看，宋書復個人的經歷，以及那個久遠的判斷，不能作為論據。

要是一種病毒，最多只能讓人喉嚨發癢，那鬼才願意去用它做生化武器。

真正的萬無一失。

沒有多少瘟毒可以在這個溫度保持活性。

晚上，他回到艾輕蘭的病房。

但是……有些人終歸是有些堅持的。

這一點上，它和黃晶瘟毒真的天差地別。

但是，幾件儀器卻堪稱精良。

說到這裏，宋書復的聲音帶上意思顫抖：「我第一次知道，煉屍瘟對人族來說是那麼可怕……它是踐踏先天靈慧的病，是踐踏意志與心靈的病。最後……」

而熱門領域，則必定更容易獲得引用，獲得資源。

此時，艾輕蘭整個身體正氤氳在一團清光之中。這一團清光不斷律動，彷彿有呼吸一般。

畢竟，煉屍瘟幾乎不感染人族，也不需要緊急研究。

辰風低頭不語。他個人確實是相信宋書復的，但是……

「哦，你來了啊。」宋書復臉上浮現出興味索然的笑容。

黃晶瘟毒乃是仙人都要懼怕的瘟癀，而煉屍馬瘟，卻連普通修士都感染不了。

再者，這種肉湯也不可能只有老人一個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