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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大夫朋友啊，我的病有救咯？」王崎語氣帶著幾分譏諷。

辰風反問：「萬一這一條邏輯，也是一個幻術植入你體內，避免你深究這類問題的呢？」

「大概。」王崎說道：「就算是我們這樣渺小而拙劣的個體，也有理解這個宇宙真理的機會。」

王崎沉思起來。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我覺得我已經不大在乎這個問題了……只不過，想要消除『未知』、『驚異』帶來的不安，是人應有的情感吧？」

王崎嘆息：「這個時間圖靈不可計算。」

王崎一愣，繼而搖頭：「這個不具有『可證偽性』的問題，沒有討論的價值啊。」

王崎思考片刻，最終點頭：「還行。」

所以，正式約談王崎的時候，辰風就順著這一條線索說開了。

「下一個問題……按照你道侶所言，你對於『劫難』似乎懷有一種異樣的狂熱，是真的嗎？」

在有些問題上，人會有本能的情感傾向。

嗯，上頭的。

辰風點了點頭：「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你現在幸福嗎？」

王崎翻了個白眼：「什麼叫『異樣的狂熱』……」

「性格長期扭曲，現在矯正，遲了。不過……」說到這裏，辰風的靈識微微外延。

「就是問問，沒別的意思。」辰風的手指在「道心評估」一欄輕輕划動，卻沒有運轉靈力，錄入任何靈犀。

既然本身是來尋王崎，那辰風自然是順便接下這個工作了。

也得虧是和*圖*書艾輕蘭地位不凡，不然以現在這種運送力量緊張的情況，單純的跨星際探親訪友，還不一定批得下來。

辰風點了點頭，記下了這一點，然後問道：「話說回來，你是否時常感覺，自己是一個虛幻的個體？」

這當然是一個今法修典型的說法。或者說，「可證偽性」就是今法的「理論」必須具備的東西。一個理論，不能僅僅因為內秉的邏輯無矛盾，就判斷它成立，而是說，一個東西本身必須要有可以被否定的可能，才能算是一個「理論」。

而正好，最近第一批凡人移民，也被送往他鄉。所以，他們就申請過來遊玩一番。

「嗯，我了解了。」辰風指尖顫動，瞬間寫下一行判斷，然後將那板子放入一個特製容器之中，再貼上封條：「嘖，之前上頭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真的要死了呢。就現在看，你這禍害的道心真的，雖然蠻扭曲的，但還真看不到崩潰的跡象。」

要是早幾年，艾輕蘭地位再高，也並不一定能輕易過來。

王崎卻陷入了沉思。

怎麼說呢，自己面前的這個傢伙，是上頭請來的，對自己做道心觀測的人。

否則，就只能算是「信條」或「信仰」了——因為你做出這個東西，就沒有給別人「質疑」的機會。

王崎居然對那劫難有異常的狂熱之情。

而辰風也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這倒是個很有價值的線索。

所以，ｈｅｔubooｋ•com•cｏm仙盟需要定期對王崎進行道心評估。

「……兄弟，這個話題是不是太跳躍了一點？」

「這一通問題有內秉的邏輯。分析的時候，不一定會按照我提問的順序進行。而且，我也不能將這些邏輯告訴你，否則，以你的智慧，偽裝成一個正常人也不難。」辰風一本正經地說道：「請回答問題，這位患者朋友：你對你現在的生活——不單指求道，而包括塵世的生活，感到滿意嗎？」

但是在自身「是否真實」的問題上，王崎的情感傾向非常不明顯。

但是，終歸是存在「感性」這種東西的。

當然，這也與移民政策的逐漸變化有關。

王崎斜著看了辰風一眼：「就這麼說吧，算器呢，只能執行圖靈可計算的指令。只有可計算的問題，算器才能夠進行計算。而另一方面，算器是模仿魂魄的事物。也就是說，魂魄也只能計算可計算的問題——我們進而可以推得，法術也是一樣……」

「圖靈不可計算……」辰風問道：「有什麼意義嗎？」

他確實在這個問題上有些許懷疑。

王崎嘆息：「我尋思著，你的下一句話是『要不要結個娃娃親』……」

他和艾輕蘭正好結束了新一階段的工作，然後就帶著自己的兒子出來旅遊。而正好，這邊需要一個陽神閣修士對王崎的道心進行干預——並且還得是王崎能夠接受的那種。而與王崎交情不錯的辰風就成了首選。和_圖_書

「但是，這樣不合理啊！」辰風說道：「幻術又不是不能達成『命中注定』的錯覺——我只要先向你灌輸一個『命中注定』的感覺，比如說註定會在某時某刻發生某事，然後再讓這個感覺真的發生。你看，只要寫好劇本就行，對吧？」

「略高於兩歲兒童平均體重，很勻稱。」辰風帶著高高在上的神情冷笑道：「你嫉妒不來的。」

「希望？」

「是或者否。不需要表示程度。」

「別說我沒有，就算我真有女兒，也不可能便宜那個小胖墩的。」王崎揮揮手，樂了：「話說回來啊，你不覺得你兒子太胖了一點嗎？」

「嘖嘖，我尋思著，你其實可以生個女兒的。」

「是。」

「那就……是吧。」

這倒多少有點「決定論」的意味了。但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他倒也好奇王崎現在的狀態——不過，他卻根本不相信，王崎會被這種預言的壓力所壓垮。

「嗯，養個女兒很好啊。說不定你這傢伙因為有了個女兒，就能改一改自己的性格呢？」

沒錯，這是很理性的思考。

王崎順著辰風的靈識感應過去。這個半球正是夏季，高緯度地區已經進入漫長白晝。冰雪消融、草木瘋長。他看到艾輕蘭、陳由嘉正帶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在那玩。由於本地蟲子不識得神州生靈，所以都不用擔心小孩子受蚊蟲叮咬。

「曾經有過動搖吧。」王崎說道。

「你還真的有動搖和圖書了？」辰風語氣如常，手指卻不禁用力起來。

這在一些修士身上，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他的語氣輕鬆。

王崎點頭。

辰風追問道：「那麼，你現在追求真理，或者說『求道』，是想要消除這份疑惑嗎？還有期盼龍皇所預言的『劫難』，也是出自於類似的理由嗎？因為它們讓這個世界看上去更加真實？」

「如果你真有了，也可以考慮啊。」辰風思考片刻，點了點頭：「可以有嘛。」

辰風接受了這個任務。他和艾輕蘭，原本就是來探望王崎和陳由嘉的。由於王崎已經沿外道證得長生道果，所以享受了逍遙修士的待遇，一時半會回不了神州。

「我和其他小孩一比，那是又天才，又早慧的。小時候嘛，七想八想的，就把自己繞進去了。」王崎說道：「嗯，就是這樣。」

感覺卻像是隔了一輩子。

「啊？」

他不自禁的回想起了自己還是凡人的時候。

在他拋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王崎的第一反應始終是「不具備『可證偽性』的說法沒有討論的價值」。

對於王崎的回答，他不意外，但仍覺得不正常：「你對這種情況持有狂熱情緒的理由是什麼？」

「我大約聽明白了。」辰風說道：「你好久以前，是不是講過這個話題來著——人沒法證明，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裸|露的魂魄，自己所感知到的一切，都來自於一個幻術法陣。」

雖然這對於王崎這種強者來說，已經不是那種無法逾和*圖*書越的障礙了。但是，這塊板子出現在這兒，就說明了上頭的態度。

隨著移民計劃的推進，暗部三司進一步的進入普羅大眾的視線。而他鄉，也不能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地方。讓一部分人在本土、他鄉之間來回走動，也算是對殖民大業的一個宣傳。

王崎失笑：「詭辯？」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從陳由嘉那裡，聽到了完全不同的說法。

「你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患者朋友。」辰風就坐在王崎對面，面前懸浮著一道法器。這是算器一類的，但是卻非常低級，似乎是防止王崎的破解之能。而法器之上，也有幻術，干擾修士的靈識。

那孩子似乎剛學會走路，走的搖搖晃晃的。陳由嘉小心翼翼的鬆開了扶著孩子的手，一臉擔憂。反倒是艾輕蘭那遠處笑著沖自己兒子招手。

「重點不是這個。『我是不是虛構的』這個不具備可證偽性的問題，沒有被討論的價值。」王崎說道：「重點在另一邊——這種事件的成立，就意味著超越邏輯得到答案的希望。你能明白嗎？」

龍皇預言非比尋常。而仙盟也很快啟動了應對措施。似乎有高層認為，王崎有可能在這種極端的壓力之下，意外的道心失衡——換言之，就是因為龍皇的提醒，所以才道心失守。

「總覺得你的腦子是被你兒子踢壞了。思維方式都變了。」王崎嘆息：「我嫉妒這個幹什麼？」

那個時候，距離現在，也不過三四十年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