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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無話，氣氛尷尬。

一旦實行募兵制，張說很有可能得到特赦，招回長安，東山再起，那局面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姚崇忌憚裴旻手中的御史台，更為裴旻針鋒相對的手段頭疼，當然最讓他心悸的還是李隆基。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不像張說、魏知古、劉幽求、鍾紹京那樣，站在他這邊，而是更支持裴旻。

念及嬌陳那堪稱天下無雙的琴藝，裴旻又覺得理所當然。

將嬌陳的九箱嫁妝運至，看著一箱箱的錢物，裴旻偷偷問了嬌陳的出場費！

姚崇一聽，不是張說，心底大安，頷首道：「臣無異議！」

姚崇舉杯道：「裴中丞年少英傑，束水沖沙，妙不可言。老夫敬中丞……」

姚崇才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既然裴旻不守承諾，繼從龍之臣張說、魏知古、劉幽求、鍾紹京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裴旻。

李隆基接著道：「姚相也應該敬裴卿才是，束水沖沙法有效的清理地段泥沙，免去我黃河水患，致使黃河中下游收成倍增，足以供應關中所需。免去了從江南水運糧食于關中的巨額耗費，給你的工作省下了不少的便利。」

姚崇才不信這是巧合，想必是自己的動作讓裴旻知道，從而展開了還擊。

陶彥更日夜監察，黃河淤泥情況，直至夏末秋初，上表了一封奏章，以表裴旻功績說「束水歸槽，河身漸深，水不盈壩，堤不被沖。束水沖沙，此正河道之利矣。」

這一前一後，不過ｈｅｔuｂook•ｃｏm•ｃom月余。

裴旻、姚崇聽到這裏，哪裡不知李隆基此次邀請他們用膳的真正用意：他不願在看到他們兩個的爭鬥，既當和事佬，也是告誡他們，適可而止。

御史台有辦法壓制，裴旻也可以對付，但是李隆基怎麼處理？

原來今年河南一代，十數萬傾良田，大獲豐收，所收得糧食是較往年多了一倍有餘。

只是當時裴旻新立破吐蕃大功，李隆基便將奏章押了下來。

「兩位愛卿請坐！」李隆基早已備上了兩桌的酒食。

他只是試探一擊，看看深淺，卻遭受斷臂之傷。

黃河孕育了中國的千年文化，黃河兩岸的田地論及肥沃並不亞於江南。只是因為黃河泛濫嚴重，使得兩岸的收成大大消減，嚴重時甚至顆粒無收。

李隆基也瞧了裴旻一眼，道：「募兵制是靜遠你提出來的，朕命你兼任兵部主事，協助郭相負責此事！」

番上是唐朝的一種輪換制度，指的是府兵守衛在京師、各州的輪番執勤任務。在府兵制度下，折衝府的府兵主要任務是宿衛與征行。但是府兵制的敗壞，百姓不願意參加府兵去折衝府報道，府兵偷跑又極為嚴重，導致需要調動兵馬時，無兵可調，需要兵卒承擔衛戍工作時，也無兵可用。

嬌陳最初不知出場費是什麼，經過裴旻一解釋。

在唐朝這吃飯議事，是一種風氣。尤其是宰相圈裡，吃飯的時候嘴裏必需要說國家大事，不然就會和-圖-書給人笑話。盧懷慎就是因為下朝的時候，群相聚在一起用餐，眾人邊吃邊議政事。而他悶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就得到了一個伴食宰相的「雅號」，笑話他身為宰相，卻只知道吃。

群臣看著裴旻又立新功，不免欣羡。

今年多雨，黃河水位洶湧澎湃。依照往年，遇上這樣的多雨季節，中下游必定泛濫。可今年黃河並未如意料中的那般肆虐兩岸。反而因為雨水充足之故，使得中下游收成倍長。

直到秋收結束，黃河兩岸收成倍增，這才確定了裴旻的功績。

「裴中丞，陛下請您一同用膳！」

「謝陛下！」裴旻、姚崇齊聲應道。

因得水利專家工部侍郎陶彥的認可，束水沖沙法很快得到了實行。早在李旦朝時，朝廷已經調撥勞役動工了。

裴旻道：「姚相之言，老成謀國。土地兼并嚴重，是歷朝歷代的弊政之一，必需從重應對。但是想要藉此解決府兵戰鬥力低下，百姓對府兵重拾信心，臣卻不太看好此舉。誠然，府兵制敗壞的主要原因是土地兼并，只要革除土地兼并，卻可恢復府兵制。但土地兼并的革除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三年五年，都未必能夠根除。我們可以等，吐蕃、突厥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想要短時間內提升我大唐的軍事戰鬥力，募兵制是唯一之法。唯有將兵卒正規化，才能短時間內提升戰鬥力。不求開疆擴土，至少不會出現此先之事。」

李隆基對姚崇道：「hetubook.com.com由姚相負責土地兼并一事，再由郭相負責募兵制一事，姚相覺得可好？」

依照當初的約定，裴旻應該自請出朝，外防戍邊。但後來卻給他傳了個消息，說李隆基不捨得放手。

李隆基道：「兩位愛卿都是朕的左右臂膀，缺一不可。當同心協力為朕分憂，今日召見你們前來，也是有要事與你們商議。對於兵制改革，你們有什麼看法？好好考慮，不及這一時，邊吃邊談！」說著，他當先就餐吃了起來。今日朝會時間長，以過了午飯時間，李家三郎早餓的前胸貼著後背。

裴旻也再一次見識到了賀知章的曠達縱逸，張旭的狂放不羈，也見到了蘇晉的放縱無忌，焦遂的醉意高談。

姚崇看著裴旻卻大感頭疼，在他的政治集團內，容不得裴旻這樣超然的存在。但是自己一時半刻卻又奈何不得他：想著裴旻將柳范趕出長安的事情，心底忍不住暗暗心悸。

四大酒鬼，各有千秋，秉性不一，但因酒而結緣，把酒高談，盡顯自我風采。

裴旻業跟著舉杯回禮。

他安排中書舍人趙誨背地裡彈劾裴旻與江湖人交往過密。

古代遵循左尊右卑，姚崇是宰相自然位於左席，裴旻則在右席坐下。

僅是想想，姚崇心底便是鬱悶。

追其緣由有很多因素，但最令人信服的，莫過於裴旻在考科舉時，提出的束水沖沙法。

裴旻還沒走到高力士身旁，高力士又叫了姚崇。

一直來到武德殿，李隆基已經換了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寬鬆的龍袍在殿內等候了。

姚崇顯然已經習慣肚子里有食，吃吃喝喝解決問題。邊吃邊想，半天才道：「今年我大唐各路沖折府，皆有兵源不足的情況。有些地方甚至無法湊足兵馬番上，情況愈發嚴重。必需下定決心，嚴治土地兼并問題。唯有如此，才能令百姓願意成為府兵，重現府兵雄風。」

聽到裴旻這般一說，姚崇心底一沉：他不是不知募兵制的妙處，但是他一直壓著募兵制，不讓募兵制實行，是因為擔心張說。

一左一右，相對而立。

依照約定，裴旻在於嬌陳成親后的第二天，再度請了賀知章、張旭、蘇晉、焦遂四大酒鬼飲酒。

與四人不同，裴旻倜儻洒脫，即便醉意上頭，依舊維持自我本心，又是一種味道。

嬌陳很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個數。

姚崇想不到自己大起大落的從政四十年，竟然對不了一個少年。

姚崇舉杯回禮。

裴旻笑著舉杯道：「謝姚相相助！」

柳范是他的心腹之一，卻輕易的讓裴旻趕出了京城。

李隆基宣布下朝，百官依次而退，裴旻正打算出宮吃午飯，讓高力士叫了住。

裴旻、姚崇互望了一眼，一併跟在了高力士的身後。

張說是他的死對頭，也是募兵制的主要推行者。

裴旻給李隆基點名，嘉獎功績，增添了一百食邑。

這日朝會！

食不言，寢不言。並非字面上吃飯時不能說話，是指嘴裏在吃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是不禮貌的壞習慣。

「裴卿！www.hetubook.com.com」李隆基沒有叫裴旻的字，而是以稱謂呼之：「此次你能立得此番功勞，姚相從中可出了不少力。若非他全力支持，調派勞役，特命地方官員配合，沖沙堤壩一時半刻休想立的起來。應當敬他一杯……」

但是他想不到李隆基不但沒有聽信趙誨之言，反而將趙誨貶為中書省主書。更讓他想不到的事，他的右臂柳范竟然直接在其後給裴旻弄出了京城，任官外地。

張旭與裴旻關係最為親近，也最是豪情奔放，直接住在裴旻家中，將裴旻特別為他準備的貢酒喝盡，方才留下一堆墨寶告辭離去，繼續遊歷大好山河，以華夏的山河壯麗來淬鍊他的書法。對於張旭這樣純粹的藝術家，裴旻除了羡慕，再無其他，心底明白，正因為這樣純粹，張旭才會成為草聖，中國五千年裡草書最出眾的存在。

裴旻也為他們風采感染，與他們一起，成為了第五個酒鬼。

治水如治火，二十萬勞役在河南滎澤、原武、中牟等縣，豎起了沖沙堤壩。

有人覺得裴旻依仗皇帝寵信，將小事化大，他卻是知道裴旻這是在敲山震虎。

先前吐蕃入侵，雖然大唐取得最終的勝利，打出了唐朝的威風。但是邊軍的無力，讓吐蕃長驅直入，如無人之境。這般恥辱，明著不說，大夥心底都知道。

裴旻聽得呆了半晌，也不得不感慨，自己一個月的薪俸，竟然比不上嬌陳的出場費：這古代的頂級明星，賺的一點可不比後世的大明星少。

唐朝戰鬥力低下的緣故，皆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