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期待已久的廷議
不過……這沉默，終於被打破了。
其餘坐在一邊的還有趙旉等尚書，他們各自表情不一，卻都好像商量好了的，表現出了異常的從容。
此時，在謝家，謝遷的轎子早已備好了，一大清早，這位朝中重臣便已鑽入轎子，動身前往宮中。
這都是老規矩，所謂年高德重，並不是當真讓年紀老邁的人坐著，能坐在這裏的人不多，只有幾個閣老，還有各部的尚書。
焦芳對於謝遷投來的目光不以為意，顯得風淡雲輕，似乎對於自己兒子的死活，根本沒有任何的關心。
他顯得內心很平靜，只是目光卻一直落在不遠處的朱學士身上。
劉瑾僵著臉，一雙眸子來回打量和轉悠，只是他嘴角浮出來的森森笑意，卻令人不禁生寒。
鄧健已戴了烏紗帽，穿上了官服，一身光鮮，此時正蹲在檐下就著米粥窸窸窣窣地吃著窩頭，他抬眼看了錢謙一眼，咕噥道：「稍等，我還未填飽肚子，和-圖-書不急，午門沒這麼快開的，你急什麼？」
王靜初扶著窗沿，收回目光。
與他們相對的，則是焦芳、張彩人等，劉瑾也笑呵呵地站在了焦芳的一邊。
錢謙推門而入，口裡大叫著道：「老鄧，老鄧，他娘的，你還在磨蹭什麼，火燒屁股了，你還去不去廷議？真真見鬼了，今兒該你出場了，你怎的這樣磨磨蹭蹭，春秋可全靠你了啊。」
后宅深處的閣樓，烏黑的閣樓里猛地燃起了一盞小燈，等窗戶一推，淅瀝瀝的雨水便敲打而來，在這小窗邊上，卻是一張精緻的臉，臉上的俏容帶著與這天氣一樣的愁緒，她雙目如星辰一般，藉著幽光，遠眺著謝家門前燈籠發出的淡紅光暈，一夥早起的奴僕擁簇著轎子，徐徐朝著紫禁城的方向去。
張彩臉上帶著笑，眼角的餘光掃視著殿下的群臣，不知在打著什麼主意。
噠噠……
……
一下子警覺過來的錢謙忙是三緘https://www.hetubook.com.com其口，不再說話了。
腦海里有個人影揮之不去，她便坐下，有女婢給她添了一碗蓮子羹來，道：「小姐，你已一宿未睡了，趕緊歇一歇吧，葉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馬兒在一處小院前停下，這是內城一處偏僻的院子，顯得很是簡陋，甚至可以用破敗來形容。
沒有人說話，大殿中落針可聞，這些平時理應站出來主持廷議的諸公們，現在竟一個個三緘其口。
騎馬的人翻身下了馬，將繩子系在柴門前的木樁上，他一身魚服，身材魁梧，頭頂著軟綿綿的范陽帽，在他伸手推門的時候，帽檐微微抬起，露出一張粗獷的臉，不是錦衣衛百戶錢謙，是誰？
「什麼？你還使錢……你使錢給誰了？」騎在馬上覺得肚子還是有些空空的鄧健揉揉肚子，眼睛眯起來，御史的本能，讓他察覺出了什麼。
鄧健怒了，放下窩頭，氣和圖書沖沖地道：「哪……哪有這樣嚴重，當今天子雖然不甚聖明，可也是愛護百姓的，罷罷罷，等我吃完這個窩頭再和你講道理。」
只是每一個人都露出好整以暇的樣子，一個個渾不在意的模樣。
錢謙怒氣沖沖地道：「若是有忠良，這世道怎會如此？你看看，你天天說忠良、忠良，可是我看到百姓不是照樣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有人徐徐出班，到了殿中，道：「下官有事要奏。」
……
每到這個時候，謝家總是燈火通明，只是后宅里，依舊是黑暗一片。
鄧健卻是搖頭晃腦地道：「哎，所以說你是粗人……你懂個什麼，朝廷雖然出了害群之馬，不是還有忠良嗎？有忠良在朝，怕個什麼？」
而再下首，正是謝遷，謝遷瞪著眼，看著對面的焦芳人等，不露聲色。
王靜初抿嘴嫣然一笑，只是這笑容卻掩飾不住她眼底深處的憂心，她啟開朱唇道：「嗯，你早些去歇了吧，我和_圖_書……在此等一等。」
午門已開，百官魚貫而入。
這時，劉瑾徐徐入殿，手提著拂塵，朗聲道：「陛下有疾，今兒的廷議，請諸公自行議政。來人，給幾位年高德重的老臣賜坐。」
在他的下首，則是李東陽，李東陽低頭揭開茶蓋吹著茶中的茶沫，似乎對眼前的事事不關己。
葉春秋站在了人群之中，顯得很不起眼，可是依然有許多人偷偷朝自己看來。
好不容易地拉著鄧健出了門，錢謙讓他騎馬，自己在前頭牽著，錢謙再三囑咐：「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春秋和咱們都是一路南來的吧，總要相互照應著，噢，前些日子，廣濟寺的大和尚跟我說，說我撞貴人呢，這貴人是文曲星，我仔細琢磨過了，這做官哪，不但要靠使錢，還要靠運，這運勢是最重要的……」
可是當朱學士入殿的時候，葉春秋就一直注意到了他，葉春秋是真的將這個人厭惡到了骨子裡，不過此時他不露聲色，只將hｅtｕｂooｋ•cｏｍ.cｏm這股殺心潛藏在心底。
於是有小宦官搬了錦墩來，閣臣和諸部堂曲徑分明的坐下，又有宦官給每人斟了一盞茶來，作為首輔大學士的劉健接過茶盞，並不去喝，只是悠悠然地閑坐。
天氣漸漸放晴，天空翻出魚肚白，一匹快馬宛如刺破了雨後清晨的寧靜。
雨後放晴，地上卻依舊是濕潤潤的，腳下的官靴已經濕了，城樓上的鐘鼓聲，為首的劉健臉色沉重，領著百官至保和殿。
她蜷腿坐著，繯首吃著蓮子羹，細嚼慢咽，眼帘低垂，眸子似是望著碗中的銀羹，聽著外頭雨水的沙沙聲，一時失神。
錢謙氣得跺腳：「怎麼不急，你難道沒聽到消息嗎？春秋要遭罪了，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若是給人……」
朱德海似乎察覺到了一股惡意的目光，便回頭看一眼，見到了葉春秋，微微笑了，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所有人分班站定，大殿中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焦黃中今日沒來，依然還被拘押在禮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