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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各自散去，王華的心裏卻還在想著心事，他對這個女婿，也是又愛又恨，有時候總是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可是呢，想到他做下那麼多了不起的事，有時也挺佩服他的。心裏想來想去，一時也不知在這件事上到底是支持不支持他才好。

說著，叫了通政司的人，將奏疏遞解去了暖閣。

不過這些年，下面的部堂和地方官吏，即便是陛下批紅表示了支持，可是不少人還是要追根問底，看看這份奏疏的票擬是什麼，若是內閣反對，下面的官吏往往人浮於事，不是說聖旨不能遵守，只是縣官不如現管，皇帝陛下畢竟不會親力親為，可是內閣大臣，卻掌握著大家的前途。

可是王華沒有站出來反對李東陽，一方面，他對葉春秋的這個政策也是有所疑慮的，另一方面，此時李東陽剛剛成為首輔大學士，實在不宜駁了他的面子。

其實剛看到奏疏的時候，王華就知道葉wｗw.ｈｅtubｏok•ｃom•ｃｏm春秋想要南人牧馬的事不大可能得到內閣其他人的支持的，現在李東陽如此發話，葉春秋的這個想法算是真正落空了。

只要內閣敷衍一些，地方官對這件事陽奉陰違，不去鼓勵百姓出關，那麼這份聖旨就算頒發下去，豈不也是成了一紙空文？

現今在這內閣里，楊廷和的資歷是最淺是，對葉春秋，楊廷和的內心其實有點複雜。

李東陽嘆了口氣，接著笑了笑，對王華道：「王公，介夫說的也有他的道理，倒是並非老夫故意反對令婿，實在是覺得此事是太過冒失了，望你體諒。」

楊廷和便笑道：「這麼多人要出關，哪有這樣容易，只要地方的官府不去鼓勵，即便陛下認可了鎮國公的想法，這件事，怕也不會鬧出什麼太大的動靜來，鎮國公……固然是為國為民的，可有時候，好心也是會辦壞事，內閣的作用，便是和_圖_書定海神針，只要內閣這兒穩住，就沒有什麼妨礙了。」

楊廷和看過了奏疏后，先是抿嘴微笑，而後才道：「李公以為如何呢？」

而一旦部堂里對這件事敷衍，且不說給事中可能會把宮中的旨意駁回，即便是不駁回，一般也沒有人認真去執行。

李東陽只是捋須微笑，等謝遷看過之後，謝遷則是吹鬍子瞪眼道：「這傢伙……」

沒有官吏執行和推廣這份聖旨，尋常的百姓又懂什麼呢？結果最後，即便是有旨意出來，事情也可能是不了了之罷了。

「哪裡，李公不是已經決斷了嗎？」王華道。

上回若不是葉春秋，本來他應該比王華更早入閣，偏偏現在卻是忝居末位，若不是這一次李東陽極力支持他，連這一次能不能入閣都有些懸。

他在自己公房裡閑坐了片刻，便聽到外頭傳來咳嗽聲，抬頭一看，卻見謝遷走了進來。

王華點了點頭，淡淡笑道：「明白，明白和圖書。」

算起來，葉春秋和他也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矛盾，可是嘛，自從上一次被葉春秋黑了之後，楊廷和的心裏就有了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

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卻是問李東陽，言外之意，是一切以李東陽馬首是瞻。

王華說出的這一番話，算是對這番奏疏的第一個看法，卻也是等於為葉春秋辯解。

若是別人，可能還太聽不明白楊廷和此話的意思，可是在座之人，都是在官場上混跡了幾十年的，自是心如明鏡。

既然李東陽不支持，那麼事情就好辦了，陛下就算準了這件事，可終究，執行的還是內閣和六部，還有下頭無數的地方官體系？

「治大國如烹小鮮，葉春秋這樣太隨性了，想想看，若是將來當真大量人出關，卻遭遇了韃靼人和馬匪的襲擊，該當如何？這是數十萬的生靈啊，漢人放馬，實在有些荒誕，不過……顯然陛下是極力支持此事的，可即便如此，老夫還和_圖_書是不甚贊同。」

李東陽的意思便是，他不太支持，但是也不會極力去反對。

謝遷坐下，看著他案頭上空空如也，並沒有票擬，便又笑了，道：「我們都認識了那麼久了，還想瞞我不成？這份奏疏，雲里霧裡的，什麼沙俄的經驗，聽著也是玄乎，老夫很是費解，不過……」

李東陽直接表了態，其餘人則是一時間沉默下來。

「那麼，老夫就在此擬個票吧。」說罷，李東陽便當著諸人的面，在奏疏夏批擬著寫道：「此奏前所未有也，若效仿沙俄制，不免徒費民力，臣不敢附議。」接著淡笑著道：「送入宮中吧。」

謝遷也不敲門，二人實在是太熟絡了，沒有這麼多的規矩，謝遷背著手，帶著幾分笑意道：「王公怎麼心事重重的，還在為那份奏疏煩惱吧？」

說到這裏，謝遷卻是認真了起來，接著道：「不過這春秋的前頭那幾句，老夫卻是感同身受，治亂循環，可不就是如此和-圖-書嗎？歷朝歷代都逃不過，咱們大明，又何嘗不是如此？起初的時候，經歷了戰亂，百姓們開墾，人口大大的增長，這才有了盛世，可是好景不長，已經無地可以開墾，人口卻依舊越來越多，就以咱們江浙老家來論，這是朝廷重要的糧倉，從前一戶人家，三四口人，尚且有百來畝地可以維持生計，可是幾代下來，這戶人家開枝散葉，老老小小几十口，土地卻沒有增長，再抱著這些地，可是要餓肚子了。就這，還是守住了祖宗基業的，若是加上那些失地的，可讓人怎麼過？」

口裡帶著幾分責怪的意味，卻頗又像是長輩對晚輩的縱容。

擬票相當於是內閣的意見，而批紅則是皇帝來做總裁決。

擬票是內閣大臣的程序，奏疏進過票擬之後，會送入宮中，接著皇帝才會有批紅。

雖然葉春秋的東西，有些顯得是胡鬧，不過他不是向來如此的嗎？很多事起先大家都覺得匪夷所思，可最後還不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