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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以為，此時太子殿下一定會說一些『遺言』，可是……我餓……

若是換了誰大病一場，然後身子被掏空，再餓上一天一夜，估計生命跡象也會變得微弱，何況還是個身體本就孱弱的孩子？

無數人的臉都陰沉了下來，個個哀痛莫名。

因為他們方才已經把過脈，脈象很微弱，他們身為御醫，是醫術最高超的那一類，又怎麼不明白分明是已命不久矣的徵兆？

「父……父皇……」

葉春秋臉上帶著神采，篤定地道：「太子殿下的毒已經解了！」

葉春秋猛地一拍額頭，方才悲戚的臉色頓時多了幾分生機，道：「我明白了。」

餓什麼，迴光返照了，按理來說，這個時候不該想著我餓啊。

朱厚照眼中噙淚，死死地握緊朱載垚的手，聲音卻是出奇的輕柔，道：「垚兒，你好生地去吧，父皇……父皇……」

而今這希望化為了泡影，是人都難以接受。

所以這個少年，和圖書在將肚子的東西吐了個渣都不剩，接著又昏迷到了子夜，也就是說，朱載垚按理，至少是一天一夜都沒有進食了。

而迴光返照，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人在臨死之前本就有迴光返照現象。這些御醫可謂見得多了，昏迷多時的病人經常會突然清醒，甚至與親人進行簡短的交談；這些病情「減輕」的現象，卻是一種假像，給人一個錯覺，誤認為病人轉危為安，而有經驗的人一看便知，這是迴光返照，是病人向親人訣別的信號。

可是說到這裏，朱厚照感覺自己也說不下去，只有那一滴滴的眼淚往下掉。

這哭聲不小，將張太后引了來，張太后只聽到哭聲，就曉得事情大有不妙了，頓時也是老淚縱橫，在人攙扶下，淚眼婆娑地到了榻前。

一旁的御醫也是傻眼了。

李東陽的聲音中充滿著深重悲傷，他這樣一說，滿個寢室里頓時傳出了許多低泣和嗚咽之聲ｈｅtuｂｏｏｋ.com.cｏm。

一下子，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個個支起了耳朵。

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代表著所有人的希望，遙想當年的時候，弘治皇帝作為太子，卻受萬貴妃的威脅，那個時候，滿朝文武為了保太子，個個都是奮不顧身的啊，面對萬貴妃的淫|威，當時朝中的老骨頭們，可都是個個拼著命的維護。

若在後世，這個時候少不得要吊上幾瓶葡萄糖，保持身體對能量的需求，這自然屬於常理之中的事，可是這時代，葉春秋哪裡去給朱載垚找吊瓶去？雖然打了一針葡萄糖，可只是用來解毒的作用，對朱載垚的體力需求是於事無補的。

那御醫小心翼翼地道：「太子殿下……怕是已經油盡燈枯了，方才老臣已摸過了太子殿下的脈象，太子殿下脈象微弱到了極致，已……已是……」

朱載垚十分疲倦地強撐著，似乎所有的氣力都用在被朱厚照握緊的手上，他嘴巴試著張了張m.hetubook.com.com，卻是發不出聲音。

「……」

所有人頓時明白了什麼。

葉春秋立即道：「來人，快，卻取粥水，取粥水來，立即！」

這哭泣聲彷彿會感染似的，壓得朱厚照透不過氣來，他急促地呼吸，一把搶步上前去，握住了朱載垚那冰冷的手。

這時候，低聲的呢喃聲傳出。

「都住口。」朱厚照一聲厲喝，壓制住了房中悲戚的聲音，而後慈愛地撫摸著朱載垚的額頭道：「垚兒，你說，你有什麼話，說吧，父皇在這裏，父皇在這裏呢。」

「父皇……」這時候，不知從哪兒來的氣力，朱載垚居然又發出了極為微弱的聲音。

其實這裏的絕大多數人，並非是虛情假意的。

「這是怎麼回事？」朱厚照看了身旁的御醫一眼，厲聲問道。

迴光返照，估計就是現在最為貼切的形容了。

正在這時，一旁悲戚的葉春秋突然想起了什麼，葉春秋道：「太子殿下今日洗胃了，洗胃之ｗｗw.hｅｔｕbｏok•coｍ.ｃｏm後，至今滴水未進，太子殿下……是真的餓了。」

「明白什麼？」朱厚照臉上依然帶淚，卻是疑惑不解地看著葉春秋。

這還需要你來說？

其實這裏的人也是一天一夜沒有進食，可是太子還小，最重要的是，少年此前還中了毒，身子本就孱弱到了極點，再經過了那麼多的折騰，不餓才怪了。

葉春秋跺腳道：「殿下餓了啊。」

葉春秋不寒而慄，換做是自己，特么的多半也會餓得半死吧，何況還是年幼的太子？

卧槽……

這時，在萬眾矚目之中，朱載垚終於吐出了兩個字：「我餓……」

我餓？

一旁的御醫眼尖，見榻上的朱載垚眼皮子很賣力地張開，立即道：「太子殿下又起了，太子殿下迴光返照了。」

葉春秋知道自己可謂是百密一疏，只想著解毒，而在那光腦之中，也並沒有提及中毒之後，昏迷過程中補充營養的細節，於是他把這麼重要的一點給忽略了。

雖是鼓勵，可是ｈttps://wｗw.hetｕｂｏｏk.cｏｍ.coｍ朱載垚依舊張著口，卻是說不出話。

葉春秋臉色蒼白，他用盡了一切辦法救治朱載垚，卻是沒有想過是這樣的結果，又或是他也一直再害怕這個結果，所以一直都不敢往這個結果去想……

可葉春秋明白的可不只是這個，因為他很清楚，所謂命不久矣的徵兆，根本不在於解毒失敗，而是朱載垚一日沒有進食，餓的。

這是什麼鬼？

今日的情況，又何其相似呢？這種君君臣臣的觀念，早已融入了許多人的骨子裡，對待君王，倒是可以罵，這叫諫言，可是對太子，則只剩下滿懷希望了。

如此說來……

朱厚照的心裏悲痛到了極點，忙道：「垚兒，你要說什麼，你說，父皇會好好地聽著……」

這很好理解，雖然他們不大理解洗胃，可是他們都知道，在那洗胃的時候，太子殿下什麼都吐出來了，胃中定是空空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一次朱厚照是真正的傷了心，竟如孩子一般哽咽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