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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煩啊，明明知道你是胡說八道，但硬是不知該怎麼反駁！」

「那就別去了。」

「不許提水罐子！你煩死了！」

「誒？好啊。」李無霜有些遺憾，卻還是認真地點了頭，「我在家裡等你哦！」

還好，王九的叛逆期度過得特別快，十六歲的那年夏天，他在與師父切磋時，以新領悟的劍法出其不意地打敗了自家師父，面對那張錯愕萬分的臉，王九剎那間領悟到了一個真理。

偶爾，一些零碎的圖案和畫面會翻湧上來，比如那擺在雜亂的菜攤上，卻纖塵不染的錢袋子。比如那微微缺了幾針的貓耳朵，再比如……

「可是我該怎麼去啊，直接過去，闖入李家大院的大門，給人感覺好厚臉皮啊，明明之前才一副和家族恩斷義絕的樣子……」

小男孩一步躥到床前，興高采烈地捧起錢袋，來到傳訊靈石前面，炫耀似地說道：「這是娘專門托阿平去城中買來的，花了好多銀子呢。」

師父雖然是一片好心，但這麼弱小的人所說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那就別去了。」

「那就去吧。」

「我明白了……」

十三歲的時候，他在門派大和圖書比中一舉奪魁，被掌門看中收為關門弟子，並以出眾的天資才華，劍道造詣成為了門派首席。然而師父卻說，他什麼都好，唯獨身上少了人味。修士修仙，雖是超越凡俗，卻不能失了人之本性。所謂仙，人在山中是為仙。無論如何修行，風起雲湧乃至地裂天崩，但修士的本性終歸還是要落回到人身上，若是全然失了人的味道，修士和其他山精野怪又有何區別？

「那就去啊。」

對於劍道，他根本一無所知嘛！

「去了的話，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和陸莘打招呼！喊她娘嗎？我怕是連她自己都要噁心反胃！」

「別說了！」

關掉傳訊靈石后，沈輕茗仰躺在床上，頭腦一片空白。

王九說道：「去啊。」

李無霜好奇地沿著姐姐的目光看過去，立刻就找到了身後床榻上的靈貓錢袋。

王九看著一臉驚魂未定的坐騎，考慮到她先前的詭異舉止——躺在床上發愣，頭腦一片空白，被人發現后驚駭萬狀——頓時皺起眉頭問道：「你……不會是尿床了吧？」

再之後，他遊歷九州，劍試天下，修為與日俱增，直至成為無名和-圖-書劍神，又轉生為天外神劍。

「是啊。」李無霜點頭說道，「娘也很喜歡呢，一天到晚都不離身，奇怪了，她往常明明不喜歡貓，但卻很喜歡這隻靈貓錢袋呢……要不是她說著袋子上的圖案繡的不夠周密，她要再修補一番，都根本不會從腰帶上解下來的。」

王九問：「那你到底去不去？」

何況王九回憶自己當年，也曾一度叛逆荒唐過。

「你在幹什麼呢？」

再之後，王九就終於認清了自己的道路——他本就不該為人，而應為劍。所謂人味，只是沾染在身上的塵埃，若是要修行到劍道仙道的最高境界，就要將這些塵埃全部拂拭下去，纖塵不染。

「阿九，過幾天就是爹的生日了，你說，我要不要去啊？」

「我，我沒事……這隻錢袋，是你娘的？」

反正天外神劍萬劫不滅，區區50載，完全是彈指一揮間。

王九的一番體貼遭到如此暴力對待，頓時聯想起先前陸莘所說的，關於沈輕茗是如何頑劣的話題，心中倒也很有些共鳴。

……

那一年，王九第一次被他人的言語打動，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劍道，自己的仙道，以ｈｔｔｐs://ｍ.hｅtubｏok.cｏm•ｃoｍ及自己的未來，一度陷入迷茫。

但王九卻完全不會氣惱，畢竟，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正是三觀叛逆，舉世皆敵的時候，有些暴躁，有些不可理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和小孩子認真計較，反倒是大人失了氣量。

「這，這樣嗎。」沈輕茗腦子越來越亂。

「那就別去了。」

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聲音，把沈輕茗嚇得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

沈輕茗說道：「但是……感覺好尷尬啊，我都好幾年沒去過李家大院了。而且這次他們又沒邀請我，我若是貿然去了，會被人笑死的吧。還有陸莘……」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不去……可是我都和無霜約好了啊。」

回頭再看當年，若是叛逆時期真的任由自己荒唐墮落下去，和那些滿身塵埃的人類一樣，熱衷於權謀美色，熱衷於所謂人間親情……等魔皇降世，九州淪陷的時候，他大概就只能抱著什麼荷玥仙子在大難臨頭時瑟瑟發抖了。

「人肉銅板？那是什麼？」

沈輕茗終於忍不住了，拍桌怒道：「……你是只會循環這兩句話么？！」

王九聳聳肩：「這叫做人hetubook.com.com肉銅板。」

王九說道：「早跟你說了要常備水罐子……」

「不過，娘也好奇怪，明明喜歡這隻錢袋子，卻不允許別人說，一說就要發火。昨天連爹爹都被她吼了呢。」

沈輕茗卻感覺自己的表情像是要僵住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那就去吧。」

「那就去啊。」

「可是，畢竟那是爹的50壽宴啊，我若是不去，好像真的是和家裡鬧翻了一樣……好吧，雖然之前的確是有鬧翻過，我連姓氏都給改了。但實際上，畢竟也沒有那麼嚴重嘛。另外雖然他們是沒有邀請我，但我參加親爹的壽宴還要人邀請，那其實才更奇怪吧……」

不過，作為一個過來人，王九還是對叛逆期有著很大的寬容——連自己這等天才橫溢，智商指數為9的人都一度叛逆了幾年時間，這智商指數只有3.3的笨蛋，叛逆到50歲也情有可原。

李無霜又說道：「唉，可惜阿平還是懶了些，娘要他提前一點去排隊，買限量版，他卻偷懶只提前了半天，結果就只剩下這種普通版的了。不過還是很好看！貓耳朵，貓尾巴，我最喜歡貓了！」

沈輕茗低聲說著，沉默了一會兒，抬起和_圖_書頭來看著李無霜：「無霜，姐姐這裏還有點事，咱們過幾天再見。」

想到這裏，王九便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準備轉身離開，卻被沈輕茗低聲叫住了。

「不知道！」

「誒，姐姐，你在意這隻錢袋子嗎？」

「如果你是因為害羞而氣惱，那麼大可不必，依照主從契約……」

王九解釋道：「當一個人面臨兩難的抉擇時，通常會求助於投擲銅板，以正反面確定決策。而我要做的就是扮演這枚銅板的角色，宛如銅板被投擲到空中飛速旋轉的模樣，不斷將正反兩面的決策呈現給你。在這種壓迫式的建議方式下，你最終總會做出決定，並且不會感到自己被人敷衍。綜合來說，是一種飽含細膩體貼的糾結應對策略。」

「你才尿床！」沈輕茗當即憤怒起來。

「但不去的話就真的變成恩斷義絕了啊。或者我寫信寄禮物？不行不行，明明人就在青雲城，卻不親臨到場，而是寫信寄禮物，這樣更奇怪啊！」

直到李無霜關切地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沈輕茗卻對銀子二字充耳不聞，只是直愣愣地看著那隻錢袋，看著錢袋上的兩隻貓耳，一條貓尾巴，腦海中的既視感如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