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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1·十字

作者: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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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水之獄 第五節

第五章 白水之獄

第五節

鄧綰斜過臉來,問道:「持國兄,還有什麼吩咐?」
鄧綰見桑充國竟然敢出言頂撞,真是怒從心邊起,惡向膽邊生,當下厲聲喝道:「來呀,既然學生跑了,把列在名單的編者給抓回去!還有這個桑充國,他是主編,便是主謀,斷然脫不了干係,給我抓起來!」
程顥、邵雍等人正要出來一起赴難,二人忽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回頭一看,卻是潘照臨。潘照臨低聲說道:「石公子在胄案聽到消息,馬上就過來。我先來通知幾位先生,千萬不要衝動,有石公子在,桑公子他們不會有事的。白水潭現在正要幾位先生主持大局,如果全去了,群龍無首,後果不堪。」二人都是深識大體的人,心中頓時一凜,便悄悄收回伸出的腳,靜觀其變。
桑充國聽說是鄧綰,心中鄙夷,便只輕描淡寫地拱拱手,曼聲招呼道:「鄧大人,有禮了。」
但是學生們卻都不願意動,有一個學生吼道:「不放桑教授,我們不回去!」
鄧綰知道今日之事,一不做,二不休,若不把案子辦成鐵案,順勢扳倒了石越,將來定然後患無窮;但只要辦好了這樁案子,王安石自然會保自己陞官,石越什麼的也不在話下。主意打定,咬咬牙,獰笑道:「果真是目無王法,居然敢持刀拒捕,來呀,一起拿下,若敢抵抗,就地格殺!」
曾布聽韓維奚落鄧綰,心裏也委實痛快。但他和鄧綰始終都是新黨一派的人,不好表露得太明顯。便忍住笑驅馬上前說道:「這是皇上親筆手書的院名,我們騎著馬進去不太恭敬,不如下了馬吧。」這也是隱晦地提醒鄧綰,白水潭學院是有來頭的。
桑充國冷冷地看了鄧綰一眼,突然笑道:「本來只聽說鄧大人喜歡當好官,無恥少廉,沒想到血口噴人也是一把好手。」
韓維和曾布四目相交,心中都覺得鄧綰真是做人不留後路——不說白水潭集天下人望,單單石越,又豈是好惹的嗎?二人在心裏問候了鄧綰祖先之後,無可奈何地跟著鄧綰一起點了人往白水潭開去——畢竟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否則這事好說不好聽。
他說的也不全是恐嚇之語,如果雙方發生流血衝突,那麼白水潭學生造反的罪名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只不過他鄧綰處置失當,激起民變,就算不死,也跑不了罷官流放的命運。當然,如果事情真到了最壞的狀況,估計他也等不到罷官流放的那一天,十之八九就會當場命喪白水潭,他鄧綰大好前程,自是不願意在這裏掛了賬。
鄧綰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一路上不時和韓維、曾布點評白水潭周邊的風光。和韓維、曾布不同,他是第一次來白水潭,這裏的水泥碎石路、紅磚瓦房,都是他平生第一次見著,自是忍不住驚嘆。只是他為人過於不堪和*圖*書,韓維故意不去理他,只和曾布說話,卻把他晾在一邊。鄧綰卻毫不在意,厚顏無恥地沒話找話,和韓維套著近乎。
桑充國走出一步,對程顥說道:「程先生,子明和存中都不在,白水潭就請先生主持。」頓了一頓,又提高聲音說道:「今日凡我白水潭學生敢踏出山門一步,就請程先生將其開除,以後永遠也不得進白水潭學院之山門。」
「聽說,前天晚上他們就收拾行裝,說要回家探親,昨天就突然都不見了。」段子介演起戲來竟是挺有天賦的。
韓維和曾布聞言悄悄出了一口氣,心情放鬆不少。鄧綰卻冷笑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桑公子,本官可要得罪了,來人啊,給我搜校。」
數千人大聲叫喊、質問:「為什麼要抓桑教授?」「放了桑公子!」「不許冤枉好人……」「憑什麼抓孫教授和程教授?」還有人則大聲怒罵:「鄧綰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快點放了桑公子。」一時間喧囂震天。
鄧綰把手一揮,道:「給他鬆綁!」
鄧綰冷笑道:「但願如此,走!」
桑充國也不願意因為自己,把這些大宋的未來精英推向萬劫不復的地步。當下冷笑道:「鄧大人,你讓我這個樣子去說服學生,只怕適得其反。」
孫覺見鄧綰如此猖狂,氣得渾身發抖,也走上前來,冷笑道:「鄧文約好大的官威!這件事孫某人也有份,勞動大人一併綁起來。」
鄧綰見他如此,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心裏恨聲罵道:「你一介布衣竟敢如此輕視我,本官必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別以為石越我就不敢得罪。」嘴上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桑公子,不必多禮,把這些人給請出來吧。若讓衙役進去抓人,弄得雞飛狗跳,于石大人臉上不好看。」
韓維見他如此無恥,不免哂道:「子曰:其言之不怍,則為之也難。不知何解?鄧大人想必有以教我。」這也是《論語》里的話,他這是罵鄧綰大言不慚。
桑充國心中抑憤難當,停下腳步,向學生們高聲說道:「男兒可流血,不可流淚。當年東漢太學生為奸人所害,或殺或逐,你們聽說誰哭過嗎?范滂之事,是榮非辱,大家不可丟我們白水潭學院的臉。」
鄧綰能被王安石賞識,自然也不是無能之輩。他知道韓維和曾布是在等著看自己的笑話,便驅馬走到桑充國面前,厲聲道:「桑充國,你是想指使這些學生謀反嗎?」
有幾個學生聽到程頤和桑充國的訓斥,便止住了淚,哽咽著高聲說道:「諸位,兩位先生說得對,大家都不要哭。難道大宋會沒有王法嗎?有什麼好哭的?www•hetubook•com.com」眾人這才慢慢止住哭聲。
然而要走卻沒有那麼容易了。
韓維心中雪亮,他知道二人雖然都是新黨骨幹,但鄧綰急於討好王安石,而曾布卻是與石越私交甚篤,兩面難做人。他一面在心中暗暗計議,一面滿臉堆笑,道:「有二位相助,在下真是輕鬆不少。」
程頤等人聽到風聲過來,正好聽到鄧綰這句話,程頤快步走到鄧綰面前,冷笑道:「那些文章都是我編審,不關旁人之事。程某在此,大人不必費心去找。」程頤當時不過一介布衣,鄧綰自是不認得他,見他送上門來,獰笑一聲,道:「好,識時務就好。綁了!」
鄧綰嬉笑道:「不敢當。」
桑充國循聲望去,怒聲喝道:「袁景文,你好大的膽子,你想造反不成?白水潭還有沒有校規了?連師長的話也敢不聽?大家全部給我回去,你們想要天下人說白水潭是一群無法無天的烏合之眾嗎?」
韓維和曾布見鄧綰竟然連孫覺也敢抓,真是喪心病狂了一般。再看白水潭的學生,已是越聚越多,群情激奮,再這樣下去,眼見就要激起大變,連忙趨前幾步,哼了一聲,道:「鄧大人,抓夠了吧?抓夠了咱們可以打道回府了。」語氣已經很不客氣。
鄧綰臉色越發猙獰,又說道:「明理卷的編者還有不少,都給抓起來,一個也別放過。」
當下鄧綰押著桑充國緩緩離開白水潭。桑充國所到之處,那些學生果然也不敢阻擋,勉強讓開一條路來,但是隊伍後面,卻有數千人緊緊跟著不放。韓維感慨地和曾布對望一眼,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在這裏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心裏不由痛罵鄧綰。待隊伍走到白水潭山門的時候,幾個感情脆弱一點的學生忍不住痛聲大哭,悲憤的情緒突然爆發,許多人頓時一齊縱聲大哭,一面指著鄧綰破口大罵。
韓維卻不理他,冷笑著對那些衙役說道:「白水潭是皇上親口嘉許的學校,聚集的是大宋的讀書種子,多少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哪個傢伙要是瞎了狗眼,敢魯莽從事,把學院搞得一塌糊塗,本府定然饒不了他!」
鄧綰心中大恨,卻不敢和韓維計較,心道:「只要我有一日能做到御史中丞,糾繩百官,必和你韓維算今日之賬。」因此竟假裝沒有聽見,嬉笑自若,顧左右而言他。
桑充國也被段子介嚇了一跳,敢忙瞪眼喝道:「段子介,把刀放下!」
一干衙役連忙哄然答應,卻聽韓維厲聲喝道:「慢!」
韓維假意笑道:「幾個酸秀才,能跑到哪裡去?」
那個叫袁景文的學生立即噤聲,眾人見桑充國發怒,也沒有人敢再出聲,但也沒有人肯挪動一下腳步。桑充國知道這些學生大都是十七八歲到二十多歲的年紀,正是熱血重義之時,一時難www.hetubook.com.com以勸散,便轉身對鄧綰說道:「鄧大人,我們走吧,你押著我走在前面,沒有人敢阻攔的。」
孫覺是當時治《春秋》第一大家,多年在朝為官,門生弟子,遍布朝野,非同小可,鄧綰再孤陋寡聞也聽說過他的大名,但此時勢成騎虎,也顧不得太多,只拱拱手,道:「孫大人,得罪了!給孫大人一匹馬,也請回開封府。」
鄧綰嬉笑道:「持國兄,我二人奉聖旨,來協助你一起辦理白水潭的案子。」
等了約摸一盞茶的工夫,段子介就帶著幾個衙役一臉納悶地回來了,隔老遠就說道:「桑教授,這些學生,不知為何,竟一個都不曾在學校。」
段子介雖知自己是一時衝動,但心裏鬱氣不散,真恨不得一刀砍了鄧綰的腦袋!但桑充國的話,他也不敢不聽,恨恨地把刀摔到地上,卻依然怒目瞪著鄧綰。那些衙役見他把刀放下,便一起沖了過去,把桑充國和段子介綁了起來。
那些衙役頓時全都怔住了,在衙門當差,頭一樣本事就是要會察言觀色,韓維話中的意思,他們自然是聽得明白,立時又一齊答應了,方去搜校——卻也不過是草草了事,人人生怕被自己搜到了,將來韓大人給自己穿小鞋。便是如此,也終於把全校的師生都給驚動了,數千學生開始交頭接耳互相詢問起來……
韓維沒有料到來的人竟然會是當今除了王安石和石越之外,在天子面前最紅的兩個人:鄧綰和曾布。他見鄧綰春風得意,精神抖擻;曾布卻是猶猶豫豫,心不在焉。韓維臉上不易覺察地露出一絲冷笑。韓家是名門望族——曾布倒罷了,他哥哥曾鞏頗有名望,而鄧綰卻是個十足的暴發戶、無恥的小人——韓維自是很看不起鄧綰。但表面上,他卻顯得非常熱情,道:「子宣、文約,來我這小小開封府,不知有何貴幹?」
桑充國心裏暗罵,口裡卻答應道:「鄧大人所慮甚是。外邊風大,諸位大人先入室喝杯茶?」
鄧綰頓時大怒,喝道:「分明是狡辯!桑充國,你要知道袒護犯人,與犯者同罪!」
不多久,便到了山門之前。鄧綰騎在馬上,望著石坊上的對聯,頤指氣使地說道:「什麼事事關心?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都不懂,虧石越還是治《論語》的!」
但段子介與一干學生卻如何肯答應?段子介見鄧綰居然敢抓桑充國,「刷」地拔刀出鞘,厲聲喝道:「鼠輩爾敢!」其他圍觀的學生雖不知道原因,但眼見數句不合,鄧綰就要抓桑充國,盡皆動了義憤,起了敵愾之心,紛紛咒罵,有人就上來要和鄧綰講理。
桑充國搖搖頭,苦笑道:「鄧大人有所不知,這些學生多是半途插班上學的,學院當時事務太忙,根本沒有時間給他們編檔案。」
桑充國冷笑道:「鄧大人,你和_圖_書不要血口噴人,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
鄧綰笑道:「這是陛下關心的案子,做臣子的敢不盡心儘力?持國兄,人犯可曾提到?」
韓維與曾布都料不到鄧綰竟然如此蠻幹,完全不怕和石越翻臉——須知這樣做,是往死里得罪了石越。二人心思轉動,竟是默不作聲,冷眼看著鄧綰行事。
桑充國一向替石越主持校務,同時兼任明理、格物兩院的教授,講授「石學」,他年紀與學生相當,學問上也不過是石越的喉舌,但是為人豪爽重義,處事公正,體貼人心,不僅深得學生愛戴,連眾教授也喜歡他,在白水潭的威望斷不在石越之下;程頤、孫覺是有名的學問宗師,更得學生敬重,兼之門生眾多——這時三人被鄧綰抓走,在白水潭學院是捅了馬蜂窩!數千名學生互相傳遞消息,蜂擁而至——素有打架傳統的明理院學生,還拿了簡便的武器:炊餅、彈弓之類——將明理院到校門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連白水潭的鄉民,也聞訊趕來,鄉民樸實,桑充國平日對他們非常和氣,他們生活的改善,也是因為石越和桑充國,老百姓最是知恩圖報,這時候桑充國被人「冤枉」——在他們看來,這是肯定的——哪有不來幫忙的道理?
鄧綰冷冷拒絕道:「罷了,我們就在這裏等著吧。」
桑充國卻也十分硬氣,冷笑一聲,淡淡說道:「請便。」竟是看都不看鄧綰一眼。
鄧綰聽到韓維的話,便知今日斷然抓不到那些學生了,他耐心等待衙役回報,果然一無所獲。但他卻也不肯善罷甘休,只是緊盯著桑充國,寒聲說道:「桑公子,既然找不到學生,就辛苦你把學生的檔案交給我吧。」
曾布心裏一琢磨,立時便知道韓維的用意,他意味深長地望了韓維一眼,笑道:「文約,持國兄說得有理,先喝杯茶吧。」
韓維冷笑道:「看來鄧大人對《論語》頗有心得。」
幾個衙役上來給桑充國鬆了綁,桑充國輕蔑地看了鄧綰一眼,走到學生面前,高聲說道:「當今聖天子在上,幾個奸小陷害不了我們。大家全部回去!照常上課!這樣圍成一堆,成何體統?」
韓維畢竟是主審官,鄧綰也不好駁他的面子,心有不甘地說道:「那便依韓大人。跑掉的十三名書生,終究要落到桑充國頭上找出來的。先回府!」
程頤聽得這些哭聲,心裏很不耐煩,忍不住厲聲喝道:「哭什麼哭!七尺男兒,怎能像個女人似的!」
鄧綰幾曾見過這樣的陣勢?又氣又怕,心中發慌,色厲內荏地說道:「反了,反了!還有沒有王法了?」連韓維和曾布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景,但說要就此放了桑充國等人,官府的臉面卻又下不來——除非鄧綰要放,否則二人絕不會開這個口,否則回去被鄧綰參上一本,麻煩是小事,讓鄧綰佔和-圖-書了便宜,卻萬難甘心。韓維心裏暗罵:「你鄧綰惹出來的事,關我屁事?我就等著回家寫彈章彈劾你了。」曾布也是一臉木然,心道:「反正矛頭又不是對著我,你鄧綰剛才多威風呀?現在你就繼續威風吧!」
「什麼?他們跑哪兒去了?」桑充國裝作大吃一驚。
鄧綰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這等事耽擱不得,如果人犯走了,如何向皇上交差?」
韓維和鄧綰連忙答應,下了馬來,九轉十三彎地往白水潭學院走去。這麼一幫人大搖大擺往白水潭走來,桑充國自是早已知道,早早帶了一些師生到明理院前相迎。見眾人走近,桑充國連忙趨前一步,抱拳道:「韓大人、曾大人遠來,在下未能遠迎,伏乞恕罪。」他不認識鄧綰,便沒有打招呼。
韓維坐在廳堂里慢慢地喝著茶,掩飾著心中的焦慮。中書的命令接二連三,要開封府去白水潭抓人,他把這些事給壓了下來,心腹的家丁早就到石府去報訊了,石越希望他拖一時算一時。然而終於拖不多久——聽到門外急促的腳步聲,他就知道中書省又有人來了。
鄧綰勃然作色,心中恨極,但此時卻不願意把矛盾激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也只有強忍怒火,道:「桑充國,白水潭學生聚眾襲擊朝廷命官,不是想造反是想做什麼?你現在將他們給彈壓住便罷,否則休怪本官無情!到時候你們桑家滿門,都難逃一死。」
鄧綰也是省試第一名,同樣的聰明剔透,豈不知二人的把戲?他一心想把這個案子辦漂亮了,進一步得到王安石的重視與皇帝的賞識,現在御史中丞楊繪得罪王安石被罷,職位出缺……但他也不想得罪韓維,畢竟韓家勢力根深蒂固,非比尋常。他眼珠一轉,半開玩笑地說道:「既如此,子宣和持國兄先喝茶,我卻是忙碌的命,就讓我點了兵丁去抓人吧。」
曾布卻只拱了拱手,苦笑一聲。
韓維心裏暗罵,臉上卻笑道:「先喝杯茶再談公事不遲。」
韓維勉強笑道:「桑公子,本官奉皇命公幹,請《白水潭學刊》李治平等十三名作者及編者隨本官去一趟開封府。這位是知諫院鄧大人,和曾大人一起協助本官辦理此案。」
韓維和曾布不曾想到居然有學生敢持刀拒捕,二人生怕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自己也不好交代,連忙喝道:「快把刀放下,本官自會主持公道!」
桑充國乾笑道:「鄧大人吩咐,敢不照辦。」接過韓維手中的名單,喊道:「段子介,來,去把這些同學給找來。」段子介應聲而至,卻聽鄧綰打著官腔說道:「慢——讓幾個衙役跟著這人一起去,免得你一人忙不過來。」
程顥擠出一絲笑容,高聲說道:「長卿放心便是!你此去開封府,可比東漢范滂。從今日起長卿名動天下,可惜我竟沒有資格去坐開封府的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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