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不靜好（下）
寢室女生集體無語：「怎麼沒聽你說過？」
「她的進步還真是很快呢。」楚羚勉強笑笑，「我看今年的比賽，女隊讓阿鍾和莫靖言報名就可以了。」
大周四下張望：「說起來，楚羚最近總是缺勤呢。」
楊思睿大窘，傅昭陽安慰道：「沒關係，重在嘗試么，每個人接受度不同，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邵聲聽見響動，轉身看見她在青白色燈光中纖細的身影，不禁笑道：「你有那麼胖么？要把門都打開了？」
「我今年功課的確比較緊。」楚羚緩緩說道。抬頭，莫靖言已經爬到屋檐處，邵聲一邊打保護，一邊指點她在檐外掛腳：「把腰貼上去，向右側推……對，左腳點板，借一下力。」
「啊，除了功課，其他都可以暫緩。」楊思睿趴在她肩頭，「你不覺得每天看到莫莫和傅師兄，心中充滿了羡慕和嫉妒么？這才不枉青春正年少呀。」
「開心，開心就笑咯。」她趴在桌上，眼睛和嘴角都彎彎的。
隊員們附和：「就是，還等著你奪冠呢！」
打保護的何仕安慰她：「同學，不要緊張，下面拽著你呢，安全得很。」
傅昭陽也淡淡地笑著，伸手理了理她的長發。他拿過莫靖言的課本，在扉頁右下角寫了八個字：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我可不要給你備著速效救心丸。」莫靖言笑，「你還是參加左君師姐的宣傳組吧。」
「你膽子太大了，讓隊長夫人接客？」幾個女生笑作一團。楚羚冷眼看過來，輕哼了一聲。
「應該是沒有。當初有同年級的師姐喜歡他，大家都知道，不hｅｔuｂｏoｋ•coｍ•ｃoｍ過沒成，也沒聽說少爺喜歡誰。」
何仕說：「那邊是不是還有其他同學要體驗啊，莫莫過去看看，趕緊接客啊。」
眾人苦笑不得，拗不過這突髮型先天性心臟病，何仕無奈道：「那好，你鬆手吧，我放你下來。」
「她和我請過假，說這學期有寶石加工的課程，總要去車間。」傅昭陽解釋道，「稍後我去和她談，挑選候選隊員集中訓練，再請幾位高手來指點一下。」
「那麼努力幹嗎？」莫靖言懨懨地回應，「我又不用去參加比賽。」
體驗活動結束，隊員們整理了裝備，一同去食堂吃飯。路上左君問：「你們寢室那個姑娘真的願意參加，還是開玩笑？」
左君笑道：「想做件好事，介紹個姑娘給你。」
「我幫你指點。」邵聲面色嚴肅，「按我說的做，不然一腳把你踢下去啦。」他一路指引，有時抓著楊思睿的腳踝，讓她向下踩實。不多時便回到地面上。
「食堂啊，木耳炒雞蛋。」
「讓少爺帶也是一樣。」楚羚扯了扯嘴角，「他爬得很靈巧，不像一般男生那麼暴力。」
他微微一笑：「記得就好。」
邵聲隱約聽到二人在談論自己，回身道：「說我什麼壞話呢？」
楚羚出現在場邊時，莫靖言正在岩壁上練習難度路線。多日未曾見到她的老隊員都圍過來打招呼，詢問她的近況。
何仕也湊上來笑：「突髮型先天性心臟病。」
她抱膝坐在墊子上，看莫靖言攀爬。傅昭陽在她身邊坐下，輕聲道：「我們都等著你歸隊練習呢，女和_圖_書隊練習還得你帶才好。」
莫靖言本來心有不甘，聽到他這麼說，心中似乎釋懷一些。此後幾日和傅昭陽在一起時，都會想起邵聲的這句話。她想，是啊，有許多人未必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自己最初加入攀岩隊，不也就是為了更多地看到面前這個人么？現在何必得隴望蜀，自尋煩惱呢？看著觸手可及的傅昭陽，她忍不住滿足地微笑。
「媽呀，不要推我下去……」她大叫了一聲。
「你應該累得拿不動筷子，只能吃包子才對。」邵聲搖頭，「看來我還是太仁慈，應該讓你們多刷幾次線。」
莫靖言穿好運動服，奇道：「這和你去體驗攀岩有什麼關係？」
「你可不要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梁雪寧潑冷水，「而且大小姐您的新學期計劃也太多了，還想學素描，還想學日語，這又參加攀岩隊。哦，上學期期末你不是說這學期要努力學習，每天早起給我們佔座么？」
「我沒那麼用功，選的課比較少。而且白天都在指導你們幾個女生，自己都沒怎麼爬。」邵聲抓了一把鎂粉擦手，在岩壁上又飛了一次，「吃過晚飯了，吃的什麼？」
「突髮型的啊！」楊思睿尖叫。
「不是啊。」她搖頭，「只是……」
梁雪寧嘆氣：「服了你了，人家都向上爬，你向下爬。」
「知道啦，是簡單快樂和自我超越……」莫靖言癟癟嘴，「你和我說過的。」
邵聲倚牆而立，笑著看她：「你來攀岩隊，是為了比賽拿名次么？」
莫靖言挽著左君的胳膊，開心地笑著，為了重新回到這個和*圖*書充滿笑聲的集體中而無比快樂。
「我是怕又被你誆到，出來時要騎到門上。」她意興闌珊地說，「你怎麼沒上討論班，還在這兒練習？」
莫靖言走過去，將大門推到最大。
陽光透過綠意初綻的枝頭照射進來，記憶中這一幕如同籠上細紗，柔和朦朧到幾近不真實。及至多年後，莫靖言不只一次希望，所有時光都定格在此一刻，那便沒有任何離散與傷悲、煩憂與苦惱。
「關係大了！」楊思睿聳肩，「我們這種專業的男生，不僅數量不夠多，而且質量也不好。我就喜歡陽光健康型的，你是不是應該幫我留心一下呢？」
天氣漸暖，攀岩隊也恢復了正常的訓練。經過幾個月的練習，莫靖言已經能和大部分女生隊員一較高下。負責組織訓練的老隊員不禁讚歎：「如果莫小妹能保持這種進步速度，她可以去參加五月的高校比賽了，暑假的全國比賽都有希望。」
莫靖言招架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梁雪寧和蔣遙也興緻勃勃要看熱鬧，女生們說說笑笑來到岩壁下。楊思睿出門前躊躇滿志，說自己當年體育課雙杠動作向來滿分，臂力應該不差，然而上到岩壁，雙腳離地，立刻神色緊張，每爬一步都視死如歸。
傅昭陽微笑道：「她底子的確不錯，不過動作還是粗糙。女隊的事情要等楚羚一起商量，看看她的意見。」
「那我，還能加入么……」她怯怯地問。
「自己一個人笑什麼呢？」他放下手中的書，側頭來看著她。
岩下眾人七嘴八舌指著腳點，楊思睿上下不得驚叫連連。楚羚拿著登記表，和圖書站在人群后，蹙眉道：「就聽她們嘰嘰喳喳了，後面還有同學排著呢。」
幾日後，訓練結束后隊里公布參加五月份比賽的名單，所有大一新生均不在列。其他人剛起步不久，聽到消息並不意外；只有莫靖言已經是女隊中頗具實力的一員，聽到消息不禁有些失落。
「不，會摔到的……」楊思睿抓緊岩點，堅決不鬆手，「怎麼辦啊，讓我爬下去吧。」
春季學期開學伊始，攀岩隊又組織了一次招新活動。楊思睿躍躍欲試，讓莫靖言帶她去參加攀岩體驗。
「只是，覺得自己的能力沒有被認可，沒有表現的機會？」邵聲拍了拍手，「淺薄。攀岩本來也不是為了和別人競爭……」
「我這學期的確很累。」楚羚低下頭來，「如果不練習，即使去也拿不到什麼好名次，我不想在岩壁上丟人。」她起身離去，留下傅昭陽若有所思。
邵聲拍拍她的肩膀：「你組織後面幾個人穿安全帶吧，我去解決。」
莫靖言心中遺憾，但傅昭陽已經當眾宣布，自己再去追問未免顯得有些斤斤計較。而且她也不希望在別人看來，她有可以左右全隊決議的特權，所以儘管心中悶悶不樂，言辭上卻沒有絲毫不滿。晚上傅昭陽去上討論班，她收拾了書包去上自習，走著走著，忍不住轉到岩壁下。藉著體育場的燈光，看到邵聲在斜壁上練著動態，弓身竄出，飛撲到下一個手點上。
「哪能事事都遂心？」邵聲輕聲哂笑，「人家最想得到的你得到了。既然是贏家，就得大度一些。」
他系好頂繩，從楊思睿旁邊的路線爬上，到了和m•ｈｅtuｂｏoｋ•ｃｏｍ.cｏm她相同的高度，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每天要在車間呆到很晚吧。」傅昭陽問，「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幾個人來確定一下參加五月份比賽的名單。還有，你自己的訓練也不能放鬆呢。」
眾人大笑，傅昭陽笑著罵了他一句，回手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她啊，動力十足但目的不純。」莫靖言嘻嘻一笑，湊到近前輕聲問，「她以前就向我打聽過少爺，剛剛又問，少爺有沒有女朋友。」
「我們這次也算是為了八月份的比賽練兵，大一新生那時候要參加軍訓，所以練習的機會不如給其他隊員。」傅昭陽解釋道，「而且比賽的機會每年很多，大家也都先練好基本功，不要急於求成。」
莫靖言鼓勵她：「你剛剛說要好好表現的，有力氣的話就繼續向上爬啊。」
「不爬啦不爬啦，我，我有先天性心臟病啊……」
「在磨這些東西咯。」她從口袋裡掏出幾顆亮晶晶的玻璃珠，都被打磨成不同的形狀，「這種方形、圓形都還不算難弄，但是這種不完全對稱的淚滴形，就很麻煩了。」
「你們可別多事啊！」邵聲瞥了二人一眼，攬過傅昭陽，「誰還說過，我和老傅是一對兒來著？所以我現在處於萎靡低沉的恢復期，給我介紹姑娘不是害人家么？」
「還有比賽呢，」他緩緩說道，「你知道，就算阿鍾和莫莫參賽，她們和你也不是同一個組別。」
「可是，我總覺得……唉，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小心眼，我總覺得，還有別的原因。」
楊思睿緊貼岩壁，小腿有些抖：「我，我很沉的。好啦好啦，讓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