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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傅昭陽蹙眉，「我說過，他……」

「我沒和你說，就是怕你多想。也是因為回來時太晚了，才忘了把她掛上去的水晶牌摘下來。」傅昭陽解釋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兩個月，而且最近我已經好多天沒有見過她了。」

莫靖言連忙勸解道：「重新申請也不是那麼容易吧，我哥的學校比較好，應該也難申一些。他們之後未必會在一起啊。」

「你讓別人體諒你好了，我沒有那麼大方的。」莫靖言眼圈一紅，「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在一起，你也很委屈，我也很委屈？」

「莫莫，」傅昭陽無奈，手搭在她肩頭，「你不要太小孩子氣，能不能大度一些？」

「因為我們還有很多開心的時刻啊。」傅昭陽將莫莫抱在懷裡，拍著她的背，「我不覺得委屈，也不覺得不開心，真的。」

莫靖言不知道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雖然大哥並沒有承認對方是自己的女友，但二人還是要在一起共度一個寒假；女生未必能如願轉學，此後還是要異地而居。莫靖言心中已經在大哥的形象上打上了「拒絕異地戀」的烙印，只覺他這段感情中必然還有其他變數，不禁有些同情起那位準女友來。

左君看來很是平靜，和莫靖言說話時神色如常，甚至還主動問了莫大的近況。莫靖言吞吞吐吐，小心拿捏措辭，沒說二人一個寒假都會在一起，只說那女生轉學的事情希望渺茫。

她一瞬間覺得自己虛弱乏力，但仍從傅昭陽溫暖的懷抱里掙開，喃喃道：「我累了，我要回去。」

十二月沒有留給莫靖言太多糾結慨嘆的時間，月底進入緊張的期末考試複習階段，同時為了學校的新年晚會，舞蹈團還要見縫插針地排練。莫靖言在綵排時看到了久違的趙天博，聽說他追到大一新生文藝匯演的主持人，莫莫心底好奇，忍不住跟上去一探究竟。但他不過是和燈光音響ｗｗｗ•hｅtuｂｏｏｋ.com•ｃom師說了幾句話，就轉身走回來。莫靖言和他迎頭碰上，笑了笑當做打招呼。

下樓時正想著，就在路口遇到楚羚，擦肩而過時聽到她冷冷的聲音：「一切如你所願，你滿意了？」

「我本來不想當這個惡人，如果是別人的事情我根本不會多嘴。只是，我擔心你被蒙在鼓裡。換了別的男生，和你在一起，根本看都不會看其他女生的。」他嘆氣，「我只說自己看的，我揣測什麼了？是你自己也懷疑了吧。」

美國各校開始進入寒假，莫靖言問起大哥的佛羅里達旅行計劃，莫靖則回信說行程暫緩，那女生轉學的事情並不樂觀，已經向他所在的學校重新遞交了研究生入學申請，因此假期時需要精心準備，過來預先了解一下實驗室，等開學第一周和教授們見面詳談。

「上個月我還看到他們在一起，三更半夜一起出學校。」趙天博哼了一聲，「還摟摟抱抱的……和你，都沒什麼關係么？」

莫靖言客套地笑了笑，想著找個理由告辭，就聽他說：「但是，看起來沒有剛認識你時那麼簡單快樂了，以前一看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

「可那時……你大概就畢業了。不知道那時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呢。」趙天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放緩了聲音，「莫莫，這一年你的變化還是蠻大的。」

「我們以前就是這樣相處的，你不存在的時候我們就是這樣。你才是后出現，闖到別人生活里那一個吧？」楚羚神色間帶了凄惻，「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先說，事情是不是就不同了？而我太矜持，太相信默契，就像左君和莫大一樣，失之交臂。以前莫大開玩笑叫昭陽『妹夫』，左君問過他是不是喜歡你，他說已經四年沒見，在他心中，你還是個穿著小紅靴子在台上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我居然真的相信了……直到那天看了你跳的《踏莎和圖書行》，我就知道一切都晚了，因為昭陽看你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我也看了你的演出，你這樣的女生，真的沒有男生會拒絕吧。憑什麼呢？就因為你乖巧漂亮吧？！你又有多理解昭陽，多在乎他的愛好和夢想呢？」

「真好。說起來，可能是最後一次看你跳舞了。」趙天博慨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啊，轉眼就大四了。」

莫靖言已經有很久沒見到左君，心中很是挂念，想到關於大哥的傳言已經是數月之前的舊聞，師姐不會為此仍將自己拒之門外。她找了個時間，在水果攤買了一隻金黃的大柚子，捧去大三女生樓看望左君。

「工作去，積累一些工作經驗，再讀在職的MBA吧。」

莫靖言夜裡去跑步，穿了厚絨帽衫，縮著手，仍然覺得整個人涼涼的。操場和岩壁都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燈光。莫靖言呵了一口氣，成了一縷淡淡的白煙，這樣的天氣里大概沒有人有情致躺在墊子上仰望星空吧？再說，少爺恐怕也忙於應對小師妹，或許此刻正在哪個溫暖的小咖啡館里幸福的約會呢。

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他說：「會。」

莫靖言動了動嘴唇，很想問，那你呢，你不辛苦么？但如此觸動心事的話，她還是吞了回去。

「你知道最近的事情吧。」莫靖言將生日禮物的糾葛大致說了一遍。

「你說楚羚么？」傅昭陽語氣沒有一絲波瀾，平緩答道，「是兩個月以前，我過生日那天。回寢室時她在樓下等我，送我禮物。她沒少喝，女生寢室又關門了，我送她回家。」

莫靖言略有不快，「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和我沒什麼關係。」

「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楚羚比呢？」左君笑，「或許傅師兄從來沒有把你們放在天平兩端來衡量取捨，因為根本是不同的感情。」

「傅昭陽是個老好人，但有時有些好過頭了。」趙天博笑了笑，「以前社團聚會，我一直以和_圖_書為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最近聽到的也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知道啊。」左君點頭，「不過，你不相信傅隊，還是不相信自己？或者，是不相信這段感情？」

「平時的生活里本來就充滿了喜怒哀樂，也不完全是開心吧？」左君笑了笑，「感情也是一樣。」

莫靖言並不完全認同左君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然而她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她一直在想左君所說的，「為什麼一定要和楚羚比」。沒錯，自這段感情開始，她似乎就一直在和楚羚競爭，爭奪傅昭陽的重視，爭奪參加比賽的機會，爭奪留在攀岩隊的權利，爭奪誰的禮物更受喜愛。她在本意上並沒有想要和楚羚針鋒相對，但一樁樁細數下來，頗有些勢不兩立的味道。

「我這幾個月已經想了很多，也接受了我們兩個不可能在一起的現實。」左君淡淡地說，「既然不可能，我就不去爭了。他一個人在外面，離家那麼遠，有人照顧也是好事兒。我希望他的生活簡單一些，開心一些。」

「莫莫，能不能不要這麼說？」他語氣嚴肅，重重嘆了一聲，「我並不覺得……」

莫靖言臉色僵硬，說了句「再見」，轉身便走。

莫靖言猶疑了一下，說出自己的顧慮，「我覺得，在他心中，楚師姐一直都很重要。甚至，有時候，比我更重要。」

「是，楚羚當時不想參加比賽了，我怎麼說，『隨你吧，愛參加不參加？』」傅昭陽說，「她是最有獲獎希望的隊員，我能不挽留她么？只是，我當時沒想到，你那麼喜歡攀岩。」

「可能……需要考慮的比以前多一些，但也沒什麼不好。」莫靖言思忖片刻，反駁道，「能和從小就喜歡的人在一起，我覺得挺幸福。」

「我剛剛，碰到趙天博了。」她抬起頭，前言不搭后語說了一句。

莫靖言一滯，她也聽傅昭陽和別人討論過學術問題，也聽到他講起攀岩，和-圖-書隱約記得在左君的專訪里曾提過，傅昭陽說學習攀岩是為了出野外，而且他熱愛這群充滿活力的朋友。她對傅昭陽參加攀岩隊的初衷和熱愛了解不多，也從未深想，而在與楚羚的相爭中，竟然忘記了，這本該是傅昭陽做選擇最重要的砝碼。她看到的，向來是溫和微笑、鎮定自若的傅昭陽。

「可是，如果當初我沒有問你那句話，」她攥著傅昭陽的圍巾，聲音輕顫，「或者如果是楚羚先問了你，你還會選擇我么？」

「我覺得，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左君翹了翹嘴角，無奈地輕聲一笑，「只是莫師兄不喜歡、也不相信異地戀，所以對別人還不鬆口。但這些都改變不了他們已經在一起的事實。本來，長距離戀愛就很辛苦，你想見到的人怎麼也見不到……我不希望他那麼辛苦。」

「怎麼不說話了，莫莫？」他拍拍她的頭頂，「的確是要去很久，但中間我可以抽空回來呀。」

莫靖言轉頭，看到她怨憤的神色。

「你有什麼理由讓昭陽退隊？你憑什麼要求他對我退避三舍？」楚羚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喜歡他，你是他女朋友，那又怎麼樣？我們正大光明，你有什麼看不慣？你有一件寶貝，別人喜歡，也有錯么？而且昭陽他是一個人，不是你的收藏品，他有自己的生活！你喜歡他就應該接受他本來的樣子，而不是讓他變成你想要的那個人，讓他變得不開心！」

「哦？」

他平靜自若，說得輕描淡寫，莫莫心中五味陳雜，扭過頭去不說話。

莫靖言第一次意識到一個她不願承認的現實，自己並不了解傅昭陽。

莫靖言胸口起伏，暗暗攥拳，「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抱歉，我不想聽別人這樣說他，請不要惡意揣測。」

雖然是莫靖言想要得到的答案，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斬釘截鐵。他的遲疑不到一秒鐘，但在她心裏彷彿已經過了天地失色的一世紀。

「你讓我和-圖-書退出比賽，我就退出比賽；讓我退出攀岩隊，我就退出攀岩隊。」莫靖言扭身甩開，冷冷答道，「還要我怎麼大度？」

「讓他不開心，讓他為難……你也有份吧。」莫靖言囁嚅著說了一句。

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吧。想到這兒，她心中有一絲悵然。

「這次你也有節目？」他笑著問，「聽說你腳扭了？」

那當時你為什麼任由她掛上去呢？莫靖言心中慪氣，不肯轉過身來。

莫靖言想到邵聲的話，忽然覺得有些悲戚，自己的留戀不舍連朋友都看得清楚明白，傅昭陽竟然說，他沒想到。「你能考慮那麼多別人的感受，卻不多問問我？」她無比委屈，「你究竟是希望她出成績，還是怕她會不開心？」

「知道，就是湊巧了。」莫靖言停下腳步，將手從他掌心抽出來，「那你……他說，上個月看到你……是夜裡，和別人，一起出了學校。」她斟酌字句，不知是為了體諒傅昭陽的面子，還是在抑制心中的恐慌。

左君聽后輕嘆一聲。

「回咱們學校？那是我們系呢。」莫靖言笑笑，「加油吧。」

「師兄讀研還是工作啊？」她客氣地問。

「這麼說來，我太不懂事了……」莫靖言有些羞愧，「我覺得，昭陽哥沒有以前開心。」

「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早就好利索了。」

「是我自己覺得，可以了吧？」 視線有些模糊，莫靖言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我覺得委屈了自己，更委屈了你。為什麼你放棄了那麼多，我也放棄了那麼多，我們之間還是有很多不開心呢？為什麼一切都和我最初想象的不一樣呢？」

「我們能不能就事論事，不要翻以前的舊賬？」傅昭陽蹙眉，「莫莫，因為我和你更親密，所以我認為你會更加體諒我。」

排練結束時傅昭陽來接她，路上講著下學期野外考察的安排，莫靖言低頭無語，半句話都沒聽進去。

「越來越有氣質了，是戀愛了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