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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春天過去

作者:明前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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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春去春回

第三十一章 春去春回

莫靖言心中感動,挽著邵聲的手臂,將臉頰貼在他肩上:「這幾年我一直都
「本來是,可這次去北京的時候,昭陽、楚羚、方拓、思睿……人人都問我你去哪 兒了,好像你是失蹤人口似的,搞得我也跟著緊張起來,看到你才放心了。」莫靖則 也笑,他柃起小妹的行李,「我猜你不想住在縣城裡,我也很少住在這兒。這邊不好 停車,跟我來。」
「我想起你對攀岩隊所有人都躲躲閃閃的,又不是因為老傅,就覺得你喜歡的人 必然也在隊中,都不用多想,就只有一個人最可疑。」
尾聲
莫靖言沒有走遠,她從後院繞過菜畦,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河邊。在石壩的下游有 一座拱橋,和水中黑黢黢的影子恰好能拼成一輪月亮,和天上皎潔的玉盤遙遙相對。 山巒層層疊疊,遠處的顏色更淡,像水墨般漸漸融到寶石藍的夜色里。她想起了和 邵聲相關的好多事情,很奇怪,並不是那些醉心的甜蜜和刻骨的傷痛,而是些淺淡平 常的片段,譬如第一次見到時他白色跨欄背心上印著「軍民魚水情」;譬如左君介紹 他,說「不是少爺,是『邵爺』,『大爺』的爺」 。那時她腦海中浮現出腦滿腸肥的地 主老財相。似乎必須要想起一些和兩個人曾經相愛無關的事,才能印證這個人是真實 存在的,而不是這些年腦海中的臆想。
暮春時分連著下了兩天雨,塵土飛揚的街巷變得清潔濕潤,槐樹葉剛剛長成,
「待不了那麼久。」莫靖則看看小妹,「她是個小老闆,還得回去照看生意呢。」 「也不知道呢……」莫靖言微微一笑,「你們不趕我的話,我就多住一段時間。」
眾人笑著道別。莫靖則轉了個彎,開上一條砂石鋪就的小路,一邊說道:「他們 其實都很簡單,全國各地來的,就為了攀岩。短的住上三五天,長的一住就是好幾 年。你當初學的還記得嗎?改天要不要來試試? 」
莫靖則笑罵:「多嘴八卦,和婆娘似的。這是我家小妹,你們誰也不許打主意 哈!,』
莫靖言問他:「老闆,還認得我們嗎?」
「大哥……」她不想掩飾,「咱們走吧。」
莫靖則起身:「我去喊她。不會是沒睡醒吧。」隔了片刻他皺著眉下樓,「門開 著,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莫靖言心中有所觸動,她看向邵聲,他也正望過來,兩人眼中儘是欣慰與喜
心那麼一會兒。」
邵聲笑:「那你什麼時候把第二個字給我補齊了,我再串一條新的送你。」
方拓大笑:「莫大都要氣死了吧,昨天打電話和他說進貨的事兒,他就抱怨
「我可真幸運,這算愛屋及烏吧,沾你的光了。」
「有幾條路拓寬了,但是很幸運,有些老衚衕還在。」
莫靖則拉住她:「你要去找他?你都想明白了? 」
心,我打得他滿地找牙。我這個人,從來不食言。」
只聽身後傳來水花潑濺的聲響,邵聲己經從河堤躍入水中。莫靖言心中擔憂,放 緩了腳步。「上當了。」莫靖則嘆氣,「這小子利用我,演苦肉計呢。別理他! 」
莫靖言點點頭。他繼續說:「靖則也在找你呢。」
瞬息萬變的春天就這樣過去了,它是那樣美,又那麼急促,或有狂風吹過,
攏嘴,還不忘揶揄二人:「當年我真沒少沾光啊,要不是莫莫姐在,師父才不會
大哥太狡詐了。莫靖言啞口無言,半晌才答道:「和任何人都沒關係,都是那麼 久遠的事兒了。過了這麼多年,我有一些變化,不也是正常的嗎? 」
莫靖言氣喘吁吁地跑到石拱橋旁,朗月當空,水面上跳躍著粼粼的波光,但橋下 並沒有邵聲的身影。她心中焦慮,站在水邊的石階上大聲喊著邵聲的名字,聲音漸漸 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模糊了視線。這時她看見下遊河畔有身影在晃動,他站 在齊膝深的水中,向她揮著手。莫靖言喜極而泣,跑過石橋,跑過河灘。
莫靖言把頭埋在他胸口,低聲道:「你活該! 」
賣羊肉串的老闆看起來滄桑了許多,但依舊有一張時常帶笑的臉和一副大嗓
大家擺手:「不打不打,打打你車的主意總可以吧。你回村裡?正好捎帶上我們 吧。」
莫靖言忍不住問:「己經,決定調過去了? 」
心裏就覺得很安慰。走在路土,就假裝是好多年以前,你還在家裡等我,就能開
「我是希望有個人好好疼你的。」莫靖則低嘆道,「我早就說了,你這些年都不 開心。這次我見到了昭陽,說實話,心裏還是有氣。只可惜,哥哥沒辦法幫你討個公 道,他在醫院躺了那麼多年,我總不能再打他一頓。」
莫靖言抬頭,和邵聲對望一眼:「過段時間我會和家裡講,大哥說會陪我們
翌日枝頭花落滿地。但沒有人能阻擋它生機盎然的腳步,走過那些乍暖還寒的季
邵聲親了親她的額頭:「沒關係,還有很長的時間。慢慢來。」
「還是,去看看吧。」莫靖言心中不忍,「晚上還挺涼的。」
「那……佳敏怎麼辦?她知道嗎?你帶她去北京? 」
「也許吧,沒想那麼多。」莫靖言故作洒脫地甩了甩手臂,「在大哥這兒多待一 段時間,也不錯啊。」
那麼大方請我吃羊肉串什麼的呢。還有,那年新年晚會莫莫姐給了票,師父還裝
第二條路線便不是給遊客準備的體驗路線了,中間還有一段需要技巧的小屋檐。 莫靖言最初沒摸到岩石上方的抓手之處,脫落了一次,之後知道如何借力,再回到岩 壁上便輕鬆通過。
同抱到船頭。
「不是不是,有個朋友來了,等了好呢。」佳敏說著,向身後一指。莫靖言循著 她的手勢望過去,只見桂花樹下的木凳上坐著一個人,他站起身來,神色疲憊,深邃 的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他剛剛還在莫靖言的記憶里,這時便生動地站在她面前。
吃過飯,張佳敏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莫靖則看出小妹心不在焉,將她拉到身邊 坐下,說道:「想說會兒話嗎? 」莫靖言沒有反對。他繼續說道:「我以前以為你一直 喜歡老傅,哪知道半道殺出個程咬金。」
邵聲悶笑:「哎喲,她不僅害羞,還掐我。」
「你聽過那個水草的故事嗎? 」張佳敏故作陰鬱,「一個男人跳到河裡去救女朋 友,沒有撈到……後來他路過河邊,聽說,這裡是從來不長水草的。他就很傷心地跳 河自殺了。請問是為什麼? 」
「我是說你有可能會來。」莫靖則笑,「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你這個人,真是太過分了。」莫靖言一低頭,眼淚就無聲地滑了下來,「你這樣做算什麼?好像是我逼著你離開似的。」
她附耳低語:「我是中隊長了。」
「你是靖則的和圖書妹妹,當然不是客人。不過我聽他說你第一次來廣西,一定要吃得 好玩得好,留一個好印象嘛。」張佳敏笑吟吟說道,「有什麼麻煩?我最喜歡做這些 事兒了。」
「好好,是我需要別人照顧,我需要有人來哄我開心,要不然我會自己躲起來偷 偷地哭……真的呢。」邵聲展開雙臂,將莫靖言抱在懷裡,臉頰貼著她頭頂柔軟的發 絲,「我多少次夢到你,都不敢醒。真的怕睜開眼你就不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 莫靖言肩膀聳動,淚水撲簌簌地滑下來:「我也是。好多次我都以為你回來了, 可是一睜眼,發現只是一場夢。後來聽說你結婚了,我多希望這也是一場夢,可是, 為什麼它卻一直都不醒呢? 」她用力捶著邵聲的後背,「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不早 點回來?你現在還要走?還要走到哪兒去? 」
莫靖言推託不過,只能聽任大哥安排。隔了兩日,莫靖則從店裡拿了裝備,開車 帶她去一片適合初學者的岩場。已經有岩友三兩結伴,在岩壁下鋪了地墊和裝備,相 互保護著開始攀爬。莫靖則認得其中大多數,和他們說笑著打過招呼,指了指側旁一 條十余米的線路:「這是誰掛的繩?我借用一下,讓小妹試試。」
「你覺得呢? 」莫靖則挑眉一笑。
「這兒? 」莫靖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邵一川咯咯地笑著,「閃電」在小主人旁邊興奮地搖著尾巴。
「我也在想這些,不知道她自己想不想去……真是一道不好做的選擇題。」莫靖 則搖搖頭,「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在這兒的時候,咱們兄妹倆就開開心心的。改天再 來,好不好? 」
拓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艘充氣皮划艇,大家爭先恐後在河上劃了起來。邵一川也不
「那……他走了,我留下來看店,不是正好? 」
莫靖則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少爺,你怎麼來了? 」
莫靖言囁嚅道:「那也……不用了。」
節,欣欣向榮的盛夏便近在眼前。
橋頭傳來兩聲輕咳,是莫靖則的聲音。莫靖言瞬間清醒過來,從邵聲懷中掙脫出 來,抹了一把臉。但她眼睛腫得厲害,臉頰上猶有淚痕。
莫莫。
聚會結束后莫靖則在北京又停留了幾日,見了一些久未謀面的老朋友,然後便啟 程返回陽朔。莫靖言收到大哥的消息,也整理行裝繼續南下,一路且走且玩。搭乘的 列車駛過湘桂交界處,窗外的石灰岩山丘攢簇峭立,山間林木疊翠,偶爾也裸|露出大 片刀削斧劈般的峭壁來。莫靖言從桂林下車,搭遊船沿灕江順流而下,江面流緩波 平,清澈的江水中倒映兩岸青山翠竹,洇染了一片碧色。
莫靖言猛然抬頭,正對上他低眸凝視的目光,心跳變得急促起來。她將身體略微 轉了個方向:「什麼意思? 」
莫靖言接過粉袋,輕輕摩挲著,心中感動:「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她說,「別再 說什麼『有機會』 『沒機會』的話了,好像……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行賣水果了。」
還要嘲笑我繡的字。」
真的有人這樣喚她,熟悉的嗓音,被風霜侵蝕得略微喑啞。她回過身去,世上所 有其他的光線都消失了,只剩一束清朗溫柔的月光,寧靜地籠在他身上。莫靖言鼻子 一酸,多年前在岩壁下偶遇的一幕幕在心底復甦,那時的她在邵聲面前無拘無束,心 中的小彆扭小情緒,面對著他都可以一吐為快。而如今鬱結于胸的心事沉積了這麼多 年,一張開口,聲音就消失在空氣里。
「來來,可惜沒有腰子了,請你們吃蜜瓜!你們現在不住這邊了吧,是不是孩子
張佳敏本打算做一鍋黃燜走地雞,臨時決定加燒一條魚,說要等一會兒才能開 飯,先炒了一盤田螺給莫靖則和邵聲下酒。莫靖言回到房間沖了涼,鏡子中是一張安 靜的面孔,熟悉而又陌生。她尋不到一個故作釋然的表情掛在臉上,便不想走出去。 隔著半開的窗子,聽到莫靖則的說笑聲。他留邵聲在家中住上幾天,說陽朔有許多水 平高超的岩友,可以去交流切磋。走廊上響起腳步聲,是莫靖則帶著邵聲將行李放在 她隔壁的房間,兩個人返回時在她門外停頓下來。
莫靜言苦笑:「我就應該想到,左君師姐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你。」
幫了我一把。」
「交給小馬哥了。」莫靖言想了想,對大哥如實交代,「我考慮把手中的份額轉給別人,就退夥了。」
矜持,不去,一定後悔得吐血了吧?」
莫靖言緩緩搖頭:「有選擇地坦白。過去的事情,沒必要都講出來,讓家星
「在南寧開會,就搭車過來了。」邵聲拍拍口袋,「充電器忘在北京,手機沒電 了,查不到你的號碼。好在記得你的店名,去那兒打聽一下就找過來了。」這借口蹩 腳得很,莫靖言知道他之所以隱瞞行程,就是怕自己避而不見。此時的確無處可躲, 只能側過頭不去看他。
邵聲和莫靖言乘飛機返回北京,方拓一定要開車來接。他一路上都笑得合不
聲解釋道,「本來放在粉袋裡,川川以為我們要離開北京,翻箱倒櫃找禮物給你。
「老傅昏迷不醒時,有一次我在給少爺的信中提到你,他回信說,莫莫值得更好的生活。即使是現在,我也不懷疑他對你的真心。為了你,他能捨棄在北京已經上了 正軌的事業,對一個男人來說的確很難得。」莫靖則頓了頓,「但是,你可想好了。你 現在選擇他,可不是什麼更好的生活。他什麼身份?離了婚,帶著個兒子。這些你都 知道吧。你要面對的可沒那麼簡單,讓我怎麼和叔叔嬸嬸交代? 」
莫靖言也曾試圖忽略生命中那些煙塵的痕迹,但她無法否認,在兩個人相隔於世 界兩端的日子,每每在夜晚路過高聳的巨大建築物時,她常恍如置身於校園靜默的岩 壁下,彷彿下一刻他就會從暗影中走出,喊她一聲,「莫莫」。
他話音未落,便一拳揮了過來:「你說娶別人就娶別人,你他媽的想過莫莫 嗎? 」緊接著又打了一拳,「老婆跑了你又想起來回來了?拿莫莫當備胎嗎? 」邵聲 腹部和胸口各中一拳,後退了兩步,只覺得胃裡火燒火燎得疼,一吸氣肋骨也隱隱作 痛。他皺緊眉頭,咬牙強忍著想要站直身體,但背脊還是略微彎了下去。他始終沒有 回手,甚至沒有半分護住身體的舉動。
莫靖言著急:「我又沒說要和他怎樣,那些都是后話,先把人找回來吧。」
「她就是個開心的姑娘。」莫靖則微笑道,「你暫時不打算回北京? 『雲舞』怎麼 辦? 」
邵聲也站起來:「我和你去找。」
「還是回去吧,那邊朋友多些,有個照應和_圖_書。」邵聲似乎嘆了口氣,輕不可聞,「我 這次來,是向你告別的。」
莫靖則揮手:「那也是我帶著她,沒你們什麼事兒,快去爬吧! 」
莫靖言起身要去幫忙,被大哥拉住。「給她個表現的機會,」莫靖則挑眉,望了 一眼廚房的方向,「佳敏早就計劃著你來后要吃些什麼玩些什麼了。」
邵聲說:「聽莫莫的。」
「我回來之後,就去過那邊啊。」邵聲釋然地笑,「看到那些老房子還在,
莫靖則放下電話,隱約聽到二人的對話,伸手過來揉著張佳敏的頭髮,佯怒道: 「哦,你對我妹妹那麼好原來是別有用心,想打聽我什麼消息,嗯?她哪兒能胳膊肘 向外拐,就被你一盤子蝦收買了? 」
兩個人緊緊擁抱,長久地親吻。那熟悉的溫度和氣息,肩膀和脖頸的形狀,和腦 海深處的記憶^"一重合。被數千個日日夜夜和萬里之遙的路途所阻隔的兩個不同的世 界,終於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邵聲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莫靖言莞爾一笑:「是啊,已經上幼兒園了。您呢,
莫靖言心中憂慮,順口問道:「明白什麼? 」
「你還記得賣羊肉串的大叔嗎?」邵聲問,「他還在,只不過他們夫妻倆改
院中有一株枝葉蓊鬱的桂花樹,摺疊桌就放在樹下,三人藉著門廊的燈光邊吃邊 聊。張佳敏愛說笑,先是講著班上小孩子的趣事,又和二人討論起院牆邊要種些什麼 花。中間莫靖則接了個電話,張佳敏便湊到莫靖言身邊,臉上倏然掠過一層紅暈,小 聲問:「你大哥說,他以前只交過一個女朋友,是真的嗎? 」
的氣息。
邵聲驚喜道:「真的?!」
「我不動……」邵一川攬著「閃電」,「爸爸,咱們不是要送莫莫阿姨一份
莫靖言嘟囔道:「誰要別人照顧? ! 」
上閑逛。走到西單的路口,莫靖言忽然問:「你記不記得,再往南走是哪兒?」
「試試看,總不至於一家人露宿街頭。」
莫靖言向後仰身,靠在邵聲懷裡:「什麼禮物,這麼神秘?」
邵聲將她的手攥緊,笑道:「怎麼會忘呢?」
「是啊,他心中肯定也矛盾,但最後還是選擇信任師父你。」方拓點頭,
莫靖則背著手,緩緩踱步:「你們倆,誰給我說說,這是怎麼了?……算了,我也 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他瞟了邵聲一眼,「之前有人和我說,昭陽出事時,小妹已經喜 歡了別人。我怎麼也不敢想,那個人是你。不過,也只有這樣,一切才說得通:為什麼 你和昭陽會打架,為什麼一向謹慎的他會失誤,為什麼小妹盡心儘力照顧昭陽卻又不 和他在一起。」
她又點了點頭,一言不發。邵聲停了片刻,問道:「我聽方拓說,你要把『雲舞』 的份額轉掉,真的不打算回北京了? 」
「說實話,我不知道。」莫靖則坦言道,「我人生前三十幾年的路,每一步都是規 划好的一讀大學,出國,學金融,進華爾街。但之後的狀況,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也 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裡。你知道嗎,這次去北京聚會之前,左君給我打了電話。」
過去了,其他的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如你們什麼時候開始在一起的,誰能給我講講?」
莫靖則也笑:「不理他,咱們吃飯。」
「這些沒關係,也不是今天的重點。」莫靖則擺擺手,「那是你和昭陽之間的問 題,我想,你們已經解決了。今天我在這兒,不是你或者老傅的兄弟,我是莫靖言的 哥哥,要向你,討個公道。」他攥了攥拳,「聚會時我說什麼來著?誰要是再惹莫莫傷
「怎麼不是?你不想見到我,哪怕讓我回巴西,我就回巴西去。」邵聲低下頭來, 含著笑意,「可是……我不放心你,我怕你生病,怕你不開心,怕你自己躲起來偷偷 地哭。誰照顧你,我都不放心。」
莫靖言心中交錯著各種複雜的情緒,她被兄長拽著向前走了兩步,又像被無形的 絲線系在心上,忍不住停住腳步,轉身望向邵聲。牽扯之間,手中的粉袋掉在地上。 她俯身要撿,手腕被莫靖則拉緊,他問:「這是邵聲給你的? 」莫靖言點點頭。莫靖則 冷哼一聲,抬腳將粉袋踢到橋下。他不再停留,拉著小妹大步走下橋去。
溫潤的南風漸漸溫暖了城北的山區,一眾朋友約著周末去白河峽谷攀岩。方
「當然是真的!」莫靖言笑著點頭,「喂喂,你別把槳放下來啊,船要打轉
邵聲低低笑道:「一會兒你的衣服也濕透了,是要陪我一起感冒嗎? 」
「是啊,他們都只有我,當然我去哪兒,他們就去哪兒。」邵聲頓了頓,「我和我 媽說,南方發展的空間比較大,她還有些不情願,說來北京半年,剛穩定一些就又要 搬家;川川也說北京好,能滑雪能攀岩能踢球,不過小孩子好哄,換個地方很快就會 適應。」
都挺大了?」
「從岩場走,還是從陽朔走? 」莫靖則笑,「不說也好。該忘的就忘掉,人生中有 的是機會。」
大哥笑得得意,讓莫靖言有一種上鉤的感覺,又無法拒絕。張佳敏也從廚房裡出 來,擦著手說道:「靖則一直想教我,不過我協調性不好,還不如看他爬。你們去吧, 我在家煮菜,回來就有好吃的了。」
「在爬線么。」莫靖則停下車,「知道你要叫我們回來吃飯。」
「是……左君姐和你說的? 」
是你的,現在物歸原主。」
莫靖言莞爾:「大哥一向老奸巨猾,老謀深算。家裡入也都覺得他成熟穩重,
蜿蜒的河水流過石灘,清越的淙淙聲不絕於耳;暖暖的夕陽斜射過來,兩岸
「也沒有那麼快。那邊沒有合適的崗位;或許,得換一家公司。」
「去溜達也不講一聲。」莫靖則搖頭,「和小時候一樣,還得我喊她回家吃飯。」
頸間。「是我一粒粒串起來的。當時覺得,很像你跳《踏歌》時的舞蹈服。」邵
邵聲嘆氣:「這小鬼頭,回頭得和他談談。」
邵聲搖頭:「你可真懶,餓得倒是快。」
莫靖言忙擺手:「和昭陽哥沒什麼關係。你們兄弟千萬別再別彆扭扭的。,』 莫靖則挑眉笑道:「你大學里就他這麼個男朋友,後來就躲著所有同學,你說和 他沒關係,那你現在變得溫吞吞的,和誰有關係? 」
莫靖言不想講:「你再問,我就走啦。」
「在這邊住得久的話,就和我們一起來爬爬吧,也有容易的線路呢。」
說話之間,張佳敏已經把炒好的菜一一端上來,亮紅的油爆灕江蝦綴著白綠混雜 的蔥花,清香翠綠的南瓜苗上鋪了細碎金黃的鹹鴨蛋黃,電飯煲里是香味濃郁的臘肉 蒸飯。「今天放學晚,來不及準備別的,」她拎出保溫桶,「是我爸媽和*圖*書在家熬的湯,莫 莫你來嘗嘗。」
就是那個小店。」
「嗯,就算是吧。我去北京之前和左君通過話么,她聽出我對昭陽和楚羚還有不 滿,就開解我不要記恨他倆,說即使沒有楚羚,你也不會再選擇昭陽。她欲言又止 的,我追問了幾次,她才含含糊糊說,你或許當時已經喜歡了別人。我問是誰,她說不 清楚。」
莫靖言雙手攥著粉袋,緊緊貼在胸口。她百感交集,難以抑制心中的酸楚,忍不 住失聲痛哭。邵聲伸開雙臂,將抽泣的莫靖言擁在懷中。她略微掙扎了一下,但是溫 暖的掌心輕撫著她的後背,那種久違的安寧感讓她不忍拒絕,於是貪婪地想要這一刻 時光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一句「不要走」盤桓唇邊,幾乎就要喊了出來。
莫靖言搖頭:「好久沒爬,這兩天都在趕路,也沒什麼力氣,還是算了。」
張佳敏做好了菜,一一端上桌來,奇道:「莫莫沒在嗎……可她房間也沒亮燈 呀? 」
莫靖言抱了抱兄長,笑著點頭。
這時傅昭陽打來電話,問二人是否已經抵達北京,約他們來家中小聚。邵聲
「當時大家都可羡慕你了,有那麼個漂亮的小女朋友。」他遞了兩條削好的蜜瓜,
這條線路爬得有些費力,莫靖言下來時氣息不勻,七分褲和小腿上儘是泥污,手 一抹,臉也花了一道。心情卻輕快了許多。
「她身體都好了?」邵聲問,「那您就大度些。」
莫靖則看小妹神色懨懨的,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問道:「怎麼,累了? 」
「吵歸吵,日子還是過得熱熱鬧鬧的。」大叔笑道,「生死關頭的大事兒都
「我說想要忘記你,可是從來沒做到。」邵聲停了停,「不管以後去哪兒,我也做 不到。」
「我累了,想歇歇。」她應道。在岩場待了一天,身體的確有些疲憊,但她也睡不 著,定定地看著窗外的光線一點點暗淡下去,暮色從牆根一點點漫上窗欞。見到他和 躲開他兩種念頭同時存在,心裏像揣了一隻小兔子,忐忑地跳個不停。
跟著不愉快。」
挽著手臂,久久不肯放開。
「沒錯,我和莫莫,曾經在一起。」邵聲向前走了一步,回頭望著莫靖言,「在她 和老傅分開之後。」
「他說出國前都沒有女朋友,我覺得不大可能呀。」張佳敏的眼睛亮晶晶的,「難 道沒有女生圍著他嗎? 」
方的河灘,興奮地喊道:「爸爸,爸爸,我們去挖水壩吧,你不是總說,挖著挖
其實那些才是最美好的時光,在岩壁下彼此等待的日子,一起聽歌閑談的曰子。 年少時的他們彼此相愛,而不自知。
「大哥……」莫靖言急忙趕過來,扯扯兄長的衣襟,「我沒事兒,咱們回去吧。」 「都哭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兒? 」莫靖則蹙眉,「我說你這些年一直不開心,像變 了個人似的;可是人家過得挺好啊,事業上風生水起,兒子也都那麼大了。這口氣, 我是咽不下去! 」他瞥了邵聲一眼,「我知道你學過散打,不過現在我打你,量你也 不會還手。」
「出來坐會兒,有炒田螺呢。」莫靖則招呼她。
「她說,有一家外資投行要開拓人民幣市場的業務,希望招募產品設計人員,和 我在美國負責的項目很像。」
莫靖言不作答,只是微微搖頭。
……
莫靖言早聽過這個故事,答案是男人曾抓住女友的頭髮,當時以為是水草,就松 了手。她一向對這種編造的所謂腦筋急轉彎不以為然,但邵聲遲遲未歸,再想到生生 死死的字眼,她就驚出了一頭冷汗,騰地站了起來。
都是我害的,非得讓我改行賣水果。為這個我倆現在還吵嘴呢。」
邵聲和莫靖言一前一後划著船,邵一川和「閃電」並肩蹲在船頭,他指著前
過去的一切不會被遺忘,你只是從不曾想起。
「回頭謝謝她。」莫靖言坐在暄軟的被褥上,笑道,「大哥你運氣真好,來了不久 就能找到好姑娘。」
莫靖言點點頭:「嗯,有點。」
一起回去。」
隔著聽筒,莫靖言彷彿也能看見他臉上溫和的笑意,心中感慨萬千,和邵聲
莫靖言休息的空當,他和朋友搭伴爬了隔壁一條線路。在陽朔這兩年莫靖則練習 不綴,對這片岩壁的路線更是瞭然于胸,他出手果斷卻不魯莽,每一步都爬得沉穩細 膩。莫靖言仰頭望著,倏爾便想起初夏的白河,峭立的岩壁上邵聲身形矯捷靈動。一 陣風過,身後傳來樹葉嘩啦啦舞動的聲響,彷彿是當年身後的淙淙流水。她心頭籠上 一片雲翳,胸口有些發悶。每次站在岩壁下,往事都會一幀幀回放。他挺拔的身姿、 寵溺的笑容,隔了許多年仍如影隨形。莫靖言有些倦怠,在地墊旁的大石頭上點了蚊 香,盤腿坐下。
家裡人都還好?」
張佳敏想了想:「剛才她來廚房問我要不要幫忙,我說不用。然後她從後門出去 了? 」
甘落後,央求邵聲和莫靖言帶他去划船,還不忘將家中剛養的小金毛「閃電」一
邵聲挑眉。
張佳敏看兄妹二人臉色不好,也不多問,將菜熱好端了上來。她畢竟愛說笑,按 捺不住,撲哧一聲樂出來:「在河裡幹嗎?還嫌一條魚不夠嗎? 」
莫靖言握緊邵聲的手,說:「你昕,多好聽的水聲……」
「你沒有啊。恰恰相反,現在好像是,我己經逼著你離開了北京。」邵聲的語氣 帶了些無奈,「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我走。」他伸出手來,想要將她臉頰上淚濕的 髮絲拂開,但手指凝滯在半空,又慢慢蜷了起來,「你說得對,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 個我,有些話,我再也沒資格說了。可是,我也是誠心誠意,希望你開開心心的。你 覺得我不應該回來,那我就不回來。」他從夾克衫的口袋裡摸出一樣東西,遞給莫靖言。
繞著那邊,從沒回去過。」
邵聲拍他後腦勺:「認真開車吧你,問那麼多!」
下面仰頭觀望的岩友評論道:「頭一次看有人這樣翻過去,這柔韌性可真好。」
莫靖則挑眉:「怎麼,這就心疼了? 」
說話之間,汽車駛過一道石壩橋,清澈的河水自泄流孔奔涌而出,掀起白色的水 花。前方蔥蘢綠樹掩映著一戶戶村舍,路邊有齊整的菜畦和果園。莫靖則將車停在河 邊不遠的一處院落前,指著白牆棕瓦的二層小樓說:「我就住在這兒。本來房東想開 家庭旅館,但這附近沒什麼旅遊景點,生意不好,我就全盤租下來,和北京兩居室的 價錢差不多。」他留了向南的房間給莫靖言,「佳敏在學校上課呢,一會兒過來。昨天 天氣好,她特意曬了被子,說怕你不習慣這邊潮濕的天氣。」
一位岩友笑道:「當然,有美女哦,快賄賂我們一下,要不hetubook.com.com告訴你家佳敏。」
陽朔一帶梢壁林立,生活便捷,多年來開闢了數百條難度不一的路線。許多岩場 散布在縣城周圍的山地間,岩友們常常幾個人拼車前往。距離莫靖則住處不遠的地 方就有一片岩壁,搭車的岩友們在路口下了車,道謝之餘還不忘對莫靖言發出邀請:
「北京。」
莫靖言靠在他肩上,側頭看他:「我得練練。」
莫靖言點頭應允,她並非不喜歡攀岩,恰恰相反,當她置身於岩壁上,心境反而 變得平和空靈。面前巨大的石壁不是障礙,看似無路可走的絕境,或許也隱藏著無數 可能。她的每一步探尋和每一分力氣,都換得繼續攀升的契機。路線中間要通過一條 石鐘乳,尖端不斷地滴水,下方的岩石生了青苔,潮濕膩滑。莫靖言將手搭過去,只 覺得無法抓牢,渾身使不上力。她反手下推,撐住側方石壁,抬高腿,將左膝蓋壓在 青苔上,右腳發力便翻了上去,趁勢抵在鍾乳上,穩住身體。
莫靖言輕輕撫著項鏈,笑得甜蜜,嘴上卻說:「你的手工也不是很精巧啊,
莫靖言恍然大悟:「你回北京參加聚會時,告訴大家我要來這兒? 」
「飯做好了,回家去吧。」邵聲走到近前,低頭看著她。
「原來是什麼? 」她問。
莫靖則揚了揚拳,實在無法再狠狠打下去,第三拳只是擊在邵聲肩頭,旋即又抽 回手,抖了抖:「靠,還挺硌手的。」他拉過小妹,「走,咱們回家去。」
「辦公地點在哪兒? 」
「再爬一條。」莫靖則向著中間一條路線努了努嘴,「剛才那些都不是挑戰。嘗 試一下,沒什麼克服不了。」
「對,我就等著你來找我呢……」他柔聲回應,「你不來,我就繼續在河裡待 著。」他拍拍莫靖言的後背,「本來,裏面還有一樣東西……但等我撈到時,就只剩下 石子了。」
「也是,怎麼還沒回來? 」莫靖則蹙眉,「不是沒臉見我,直接回北京去了吧。不 用管他,他也不愁找不到老婆。」
「有些事兒,早解決早好。難道躲一輩子? 」莫靖則靠在藤椅上,笑道,「有什麼 事兒在我這兒解決挺好的,還有大哥給你撐腰。如果你不想再見到他,我肯定不會讓 他繼續糾纏你。如果你覺得氣出得不夠,我再打他一頓。」
莫靖則接到她的電話,早早就等在碼頭,在下船的遊客中見到小妹便迎上去,大 力擁抱。莫靖言笑道:「大哥,咱們又不是好久沒見,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 」
「還不是之前被川川藏起來了?」邵聲在懷中摸索著。
「我就在這兒呢,這次不是夢了。」邵聲柔聲寬慰,「我哪兒都不去,真的,哪兒 都不去了。」他撥開莫靖言臉頰上散亂的頭髮,愛憐地看著她。莫靖言抬起頭,看著 那雙熟悉而明亮的眼睛,忍不住破涕為笑。
「我們去看看,好不好?」她仰起頭,「不知道那邊變成什麼樣子了。」
邵聲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你莫莫姐還說過,以後養條大狗,要叫
莫靖言囁嚅道:「怎麼會……沒想過呢? 」她抽出手來,沉默片刻,然後緩緩抬起 頭來。她聲音不大,但沒有絲毫猶豫:「不過,和失去他相比,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說完她便走出院門,向著河邊跑去。莫靖則嘆了 口氣,轉身拿了手電筒,跟在小妹身後 追了上去。
答道:「我得問問莫莫,她太害羞了。」
莫靖則拉住她的手腕:「急成這樣,還說沒要和他怎樣。我說的話,你到底想過 沒有? 」
了。」
枝頭一片明燦燦的新綠。邵聲和莫靖言從影院出來,也沒有開車,就牽著手在路
兄妹二人並肩坐下,看其他岩友攀爬。
傅昭陽應道:「沒關係,過幾天安頓下來再說吧。你們能在一起,那就太好
方拓好奇:「你們打算,和家裡……實話實說?」
「哦,其實,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莫靖則挑眉看她,語氣帶著探詢的意味。
邵聲深一腳淺一腳回到岸上,他剛剛脫了外衣走到河中,現在已經渾身濕透,膝 下滿是泥污,嘴唇凍得青白。他手裡緊緊攥著那個粉包,滴滴答答地滴著水。莫靖言 衝過來,緊緊地將他抱住。邵聲的前胸依然隱隱作痛,被她撞在懷裡時忍不住倒吸了 一口涼氣。他的手臂有些僵硬,繞在莫靖言身後,攬住她的肩背,漸漸收緊。這擁抱 來得太突然,讓人有些不可置信。兩人靜默地佇立在河邊,很久都沒有說話。
莫靖言好奇:「你怎麼知道?」
「女孩子都是同一個陣營的啊! 」張佳敏咯咯地笑著,躲開男友的大手,仰身倒 在莫靖言肩上。她自顧笑得要岔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拍著胸口說:「哎呀,都要 笑得喘不過氣來了,莫莫你一定要多住幾天,我們帶著你四處去玩兒,最好能等到七 月,那時候學校就放假了。」
一陣風過,邵聲打了個哆嗦:「還真冷,都凍透了。」
其實我倒無所謂,隨便怎麼改口都成,倒是你家小少爺,嚷著要來接他的『莫莫
「嗬,那你以後的經濟來源呢? 」莫靖則想得現實,「是有機會做家庭主婦了 嗎? 」
莫靖則站在不遠處,咳了幾聲也沒人搭理。隨後趕來的張佳敏拖住他,食指擋在 唇邊:「噓——」
「咦,他還沒回來呀。」張佳敏從廚房出來,邊擦手邊說,「真掉河裡了呀,河裡 的確很涼的哦,水邊還有許多水草呢。」
傍晚時分張佳敏從學校下班回來,院子里立刻熱鬧起來。她家就在這村中臨河而 居,和莫靖則的住處相隔不遠。她比莫靖言還小三四歲,前幾年剛從省內一所師專畢 業,在附近鎮上一所小學教書。張佳敏苗條嬌小,活潑俏皮,秀麗小巧的臉龐上總是 笑意盈然,走路時腳步輕盈,像要蹦跳起來一樣,周身散發著無拘無束的活力。她帶 來一碗活蝦,還是透明清亮的淡青色,堆在碗中,時不時躍起一隻來。「這是我爸剛 釣回來的,正宗的灕江蝦哦。」她笑嘻嘻說道,「正好,早釣魚,晚釣蝦,中午釣個癩 蛤蟆。」她還從家中後院里摘了一把南瓜苗,不多時廚房裡飄出誘人的香氣。
張佳敏起身收拾碗筷,攔下要幫忙的莫靖言,說道:「我去我去,你和哥哥聊天 就好。」
張佳敏一直在院中翹首以盼,看到兄妹二人回來,連忙關切地問:「怎麼去了那 么久?咦,你的哥們兒呢? 」
阿拓。」
莫靖言有些懊惱:「大哥,沒事兒你招惹他幹嗎? 」
莫靖則粗聲粗氣答道:「大概還在河裡呢……以後他不是我哥們兒。」
方拓探詢地問:「那……家裡都……」
莫靖言從沒有攀爬過石灰岩的路線,她系好繩結,抬頭打量線路,岩石在經年hetubook.com.com 的水溶蝕刻下坑窪不平,沿途有碩大的手點、腳點,還有可供休息的小平台。她沒多 想,循著岩壁輕捷地攀援,很快就到了線路盡頭。待她下到地面,莫靖則笑著上前幫 她解開繩結:「不錯么,爬得還挺有感覺。歇一歇,再試試隔壁這條。」
這次和爸媽解釋,還得靠他幫忙。」
邵聲握著莫靖言的手,和她十指交扣:「莫大生氣也是應該,但他最後還是
「水草? 」莫靖言奇道,「很滑嗎? 」
「她本來就很能幹,有時候他們攀岩之後來我這兒,一桌子菜都是佳敏張羅的, 快著呢。」莫靖則笑,「別看她年齡小,在家裡可是大姐,下面還有弟弟妹妹。以前 為了供三個孩子上學,她媽媽去賣水果,爸爸在遇龍河划竹筏,家務活都是佳敏來 做。」
前兩日搭車的岩友也在,問莫靖言:「你原來也學過吧,爬得很自如啊。」
莫靖言看她哼著歌走去廚房,轉身向著大哥眨眨眼:「佳敏可真是拿你當個寶 貝,看她在你身邊多開心?真讓人羡慕。」
莫靖言抻了個懶腰:「我餓了,划回去吧。你來划,我坐著。」
「否則,他壓根就不會透露莫莫姐的行程了。」
「這次來南邊,也是真的有事情。我在想,換一個工作地點。本來當初公司有 兩個選項,北京或廣州,我沒多想,就選了北京。是我太自私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 受。」邵聲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一定要離開,那個人應該是我。我去廣東或者香港, 你留在北足。」
「這我倒不知道。」說話之間二人已經走到街口,他向前一指,「喏,你看,
「好久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學過一些。」
二人走過一段三岔路口,莫靖則停住腳步,指著遊人如織的街巷:「我的店就在 裏面,做生意位置不錯,住的話就太吵了。」說話間,路邊的米粉鋪內閃出來兩三個 岩友,身後背著繩包,側面掛著攀岩鞋。他們過來和莫靖則打招呼,說:「咦,你這是 去接人了?難得看老闆親自出馬啊!」
「大哥,你也知道當時的情形……」
「你看,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克服的。」莫靖則一邊收繩,一邊笑著望向小妹,「你 當初沒繼續爬,真是我們女隊的損失。」
「我早知道你們不長遠,但誰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其他有志青年?我家小妹這麼 人見人愛的。」
邵聲笑著叮囑道:「不要亂動,小心掉下去。」
莫靖言臉上發熱,倚在邵聲肩頭,在他腰上擰了一把:「誰害羞啊?」
「好,好得很啊。」大叔笑得爽朗,「我老婆嫌烤羊肉串煙霧大,說她生病
莫靖言忸怩道:「我會懶很久呢,以後我什麼家務活都不幹了。」
「既然你對昭陽沒什麼心結了,改天陪我去攀岩,總可以吧? 」
的山巒石壁和淺灣處茂密叢生的蘆葦都被染成金黃色。風過葦塘,帶著清新溫暖
「粉袋又不會忽然沉下去,你怎麼這麼笨,撈了這麼久? 」莫靖言的雙臂在他身 后環緊,「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
莫靖言看著她害羞又好奇的神態,莞爾一笑:「他看著不像嗎? 」
莫靖言問:「你打算忘記過去的生活,一直留在這裏嗎? 」
他抽走了項鏈,把自己在海邊挖的石子放了進去。我也是前兩天才發現。原本就
過去未必重來,而你的愛一直存在
著就到中國了嗎?」
「工作還好找? 」
方拓不以為意,繼續笑道:「你是我師父,她是我莫莫姐,這輩分也不對呀。
禮物嗎?你快慮呀,我不偷看。」
「已經,半個多小時了吧……」莫靖言探詢地望著大哥,「怎麼還……」
方拓忍不住問:「其實作為你們感情的見證人,我也有好多情況不清楚,比
莫靖言站直身體,看邵聲從粉袋裡倒出幾粒鵝卵石來。
莫靖言回房間洗了臉,回到飯桌前,看著鍋里噴香的黃燜雞,卻是一點食慾都沒 有。張佳敏不停地給她布菜,她也食之無味。樹葉嘩啦啦地響著,夜風裡還帶了一絲 涼意,她不禁想,這季節的河水還有些冷吧。
莫靖言沉思片刻:「你想去的,是不是? 」
「可靖則他,不是在考慮回去嗎? 」
啦。」
「他妻子康復了?」莫靖言驚喜道,「我聽說她得了癌症。」
「一件要給你的小東西……我本來以為,沒機會當面給你的。」邵聲輕嘆,「不過現在……也找不到了。」
她略帶遲疑接過來,是邵聲過生日時她送的粉袋。布料經過多年的摩挲已經變得 柔軟,背面還用歪歪扭扭的針腳綉著一個扁扁的「少」字。腦海中的記憶鮮活起來, 莫靖言彷彿又聽到楊思睿跑回寢室時踢踏的腳步聲,大聲喊著「你沒去真可惜,沒看 到少爺又窘又害羞的樣子。少爺有女朋友啦,他終於脫|光啦! 」那時她心思懵懂,還 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邵聲的感情已經不同以往。
師父把莫莫姐拐跑了,遷怒到我頭上,害我差點沒做成生意。」
莫靖言只覺得脖子上涼涼的,低頭一看,邵聲已經將一條綠水晶項鏈戴在她
大叔端詳半晌,一拍額頭:「認得,當然認得。」他拍了拍邵聲的肩膀,
「哦?沒聽她提起。」莫靖言驚訝,「師姐說了什麼? 」
「你是說,阿姨和川川也和你走? 」莫靖言猶豫片刻,問道,「你……怎麼和他們 解釋? 」
「是啊,多少年沒爬了。」莫靖則解釋道,「不過她的協調性很好,悟性也不錯。
「什麼叫運氣?這叫實力。」莫靖則揉揉她的頭髮,「再說,這還用找嗎? 」
姐』,還說準備了禮物。這可真差輩了吧!」
悅,不覺相視一笑。
他笑著將她擁在懷裡,溫柔地喚著,莫莫。
「隨便吃點就好。」莫靖言連忙起身,幫她擺放碗筷,「千萬別把我當客人,那就 太麻煩了。」
門。
「哪兒和哪兒啊! 」莫靖言板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黃駿分開了。」
「咿,他看起來那麼受歡迎? 」莫靖言打趣道。
直到日暮時分兩個人才打道回府,出了一身大汗,滿臉泥污,心情卻輕鬆了不 少。汽車開到院門口,就見張佳敏走到大門前,向二人招手:「你們總算回來啦,打手 機都聽不到。」
「難道不是嗎? 」張佳敏望向莫靖則,彎起的嘴角掛著一抹微笑,眼神中寫滿濃 濃眷戀,「你不覺得,你大哥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嗎? 」她那迷戀崇拜的目光讓莫靖言 心中柔軟,不覺輕輕點頭。
「來得正好! 」莫靖則興緻盎然,「前段時間有岩友帶了兩瓶伏特加來,我正想 著和誰喝呢。」他一指莫靖言,「總不能指望小妹……對了,你們認識吧。」莫靖言 只得走過來,點點頭:「師兄好。」她接過大哥手中的裝備,「你們先聊,我去收拾一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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