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無可替代（中）
邱美欣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不是。你會因為一個人對你好，就愛上他嗎？」
陳家駿眉頭微蹙，沉默片刻，又說道：「我很感謝這些年來你的幫助。不過，無論我現在說什麼，大概都是你不想聽的。」
「我在超市呢，周圍好多人，不要逗我！」葉霏臉上一熱。
他向前邁了一步，將邱美欣扶起來，讓她坐在靠牆的椅子上，而後退了兩步，說了一句，「對不起。」
「喂，和我講電話專心一點。就算要一邊聊天一邊做事，你可以戴耳機呀。」
「簡單開朗……可以用來形容很多人。」陳家駿面色柔和下來，「但是，葉霏就是葉霏，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之前我拖延過幾次婚期，他都沒有說什麼。」邱美欣垂眸，「取消婚約的事，我還沒有提。」
邱美欣咬了咬嘴唇，「那我說，你聽。」
葉霏走到收銀口，正好看見那一排小盒子，想到穿紗籠的陳家駿，輕聲嗔道：「流氓。」
葉霏問：「你是開著免提，在走來走去嗎？」
陳家駿語速不快，一字字說得清楚：「早點回去休息。剛剛的事，就當沒有發生，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又去超市買吃的？」
陳家駿很想穿越電波，去擁抱一下他的小姑娘。他頓了頓，「葉霏，和你說件事兒。」
她撥通陳家駿的號碼，響了兩聲再掛掉。他很快就撥了回來。上午葉霏就把那封錄取函轉發到陳家駿的信箱里，他聲音裡帶著笑意，對她說：「s！」
「本來也要來，所以給店裡打電話，恰好克洛伊說這邊出了事。」
「是。不過放心，你說的每個字我都和圖書聽到了。」
邱美欣看出他的遲疑，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我不會嫁給達明了……」
葉霏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捧著筆記本親上一口。她雀躍欣喜，匆忙列了一張出行的清單，吃過晚飯便跑去超市採購，看看食品袋上的保質期，才覺得自己來得有點太早了。
「計劃去紐西蘭一段時間，有朋友在那邊買了農場。」
「他對你，是全心全意的。」
因為這個機會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不管是誰，反正找到了，下次帶給我吧！」葉霏笑起來，「我就不用每天摸著銀項鏈了，都要被我摸黑了。」
如此惴惴不安了兩天，打開電子信箱，發現裏面靜靜地躺著一封論壇組委會發來的確認函。第一行就是顯眼的s！每個字母都透著喜氣。
「其實我早就預感，會有我的！」葉霏笑道，「你說巧不巧，這個論壇今年是第一屆；這不就是為我提供機會么？老天都這麼照顧我。」
「不，你沒有。從頭到尾，是我自欺欺人。」邱美欣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我總在想，如果，我勇敢一些，會不會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檯燈只照亮了床前的一小方空間，在稍遠些半明半暗的地板上，似乎掉落了什麼東西。陳家駿走過去，附身拾起來。是他送給葉霏的手鏈，編在藍綠色珠子之間的小貝殼摔在地上，掉了一個角。
評審們笑起來。
「是呀，所以覺得自己來早了。」她嘆了口氣，「時間過得真慢呢。」
陳家駿一時沉默無語，不知應該說些什麼。頭疼得像要裂開一樣，他眯起眼睛，用力揉了揉www.hetubook.com.com太陽穴。
「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請各位老師指教。」葉霏定了定神，「首先，海洋保護是一個涉及面很廣的議題，它不是一個單純的自然問題，更是一個社會問題，涉及到多學科、多領域的合作與探討。」她預想到評審會質疑自己的學術背景，也想好了如何應對，這時侃侃而談，心情漸漸放鬆下來，最後說道，「而且，這次學生論壇，並不是一次學術研討，更多是讓各個國家的青年人有彼此了解、交流和學習的機會，今天大家交流碰撞產生的靈感，或許就是明天合作的基石。」
她有些氣惱自己的局促不安，以前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類似的場面，這次格外緊張。
進入問答環節，沒有太多時間思考，多數要憑第一反應敏捷作答時，葉霏反而鎮定下來。幾位評委頻頻點頭，一位專家問道：「你並不是環境或生態相關專業的學生，怎麼想到，申請這個領域的分論壇呢？」
葉霏興緻高昂，拉著他問東問西，恨不得現在就商量出在新加坡的日程細節來。陳家駿一一作答，她清脆的嗓音里藏不住的快樂，讓他不忍心將一切和盤托出。
「朋友還問我，雞蛋花項鏈在哪裡買的，要我幫著帶回來。」葉霏嬉笑道，「我才不想帶，是不是有點太小氣了？」
「是這樣……你丟的手鏈，找到了。」
「去哪裡？」
「耳機有，不過電話沒地方放。」他答道，「我剛沖了涼，就圍了一條紗籠，你說手機放在哪裡。」
她講起了面試的經歷，聽到陳家駿應答的聲音忽大忽小。
「不用。」葉霏毫不介和圖書意，「能找回來我就很開心啦，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意義不同，我不要換。」
葉霏連忙辯解，「我並不是質疑論壇的意義。恰恰相反，我覺得它把出發點定位在友好交流，這點很明智。」
「我沒想過要爭取什麼，你不要緊張。」她苦笑道，「我只是意識到，那種熱烈的感情，並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或者是某個人的離開，而徹底消失。只是我自己還沒有遇到。如果這樣嫁給達明，我會一直遺憾下去。」
邱美欣搖了搖頭，「我那麼多年，平平靜靜和他生活在一起，都沒有下定決心嫁給他。現在這種情況，你認為，還可能么？你還想要勸說我么？」
「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假設的。」陳家駿看著她，目光平靜而堅定，「遇到了那個人，就是她了。」
刀疤暫時離開海島，去醫院照顧母親。
陳家駿不語。
他低聲笑著，「誰流氓？紗籠么？我還是你？」
陳家駿沉默，最關鍵的問題，不知是否應該詢問。
「不，不用你買，我來買！」葉霏果斷答道，「你買的，只能送給我一個人！」
葉霏前去參加最後一輪面試，心中多少有些緊張。
聲音帶著酒後的沙啞和渾濁。
邱美欣搖頭，「不想有別人聽到看到。」
「我希望，你是經過認真思考的，也要和他坦誠地談一談。」
「嗯，不換。」
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神智清醒了一些，餘光餘光掃了一眼，衣物妥帖地穿在身上，不覺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
陳家駿想了想，「好，我們去店裡。」
「你們兩個都是我https://m.hetubook.com.com的好朋友，」陳家駿說道，「這件事，你和他認真地談過？」
「嗯？怎麼了？」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那我們去客廳。」
「那我……或許就會換一個更學術一些的報告。」葉霏也笑起來，「不過，實話實說，以大部分碩士生的學術水平，所謂學術研討的意義，其實並不大吧。」
邱美欣凄然一笑，「我才應該說對不起。」
他走到外間，打開頂燈，房間中變得明亮起來，又把大門拉開一半，他便正坐在對著門口的位置。
陳家駿說道：「如果我的語句或者態度有什麼不得當，我向你道歉。」
評審們微微頷首。外教笑著問道：「如果，這是一次學術研討呢？」
評委包括兩位專家學者，一位外教，一位基金會的代表，還有一名負責學生交流的老師。面試全程以英文進行，每個人回答問題的時間都有限制，葉霏對著鏡子練習了無數次，真正自我介紹時，到了最後幾句，陳述個人的申請優勢時，聲音還是輕輕顫抖起來。
而他，收到了一位陌生律師的來電，對方稱受到林達明的委託，作為他的全權代理人，與陳家駿商議潛店合同續簽一事。
「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克洛伊提前結算了這個月的工資，預定了返回西雅圖的機票。
律師的聲音冰冷而程序化，他說，林達明無心繼續運營潛店，會將手上的份額如數返還給陳家駿，希望他在本期合同到期前，儘快找到新的合作方。
「還有一個月呢。」
「嗯。」
「還有其他漂亮的，海豚，小魚，海龜，下次多買幾條，你拿去送朋友。」
邱美欣心中有愧，低和_圖_書頭再次道歉：「早就應該還給你，對不起。」
「不是我，是朋友。」
「上面的小貝殼裂了，我找朗利給你買條新的吧。」
葉霏驚喜，「呀，居然找到了！是你在海里發現的嗎？太不容易了，我以為不埋在沙子里，也有可能被魚吃掉呢。」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
「我以為，我會。我以為自己的日子平靜安穩，過得很幸福lyn出事的時候，我甚至還慶幸過，幸好我沒有在你剛離開美國時，就貿然來島上找你，否則就算不被你拒絕，也可能要經歷她遭受的痛苦。」邱美欣的眼淚滑下來，「在大城市有一份穩定的生活，偶爾能來島上看到你，我還覺得，這種朋友的身份和距離挺好的。可是，這個夏天，我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麼。我不能再錯下去了……」
邱美欣心中難過，陳家駿眼中的坦蕩，於她而言就是禮貌的疏離。
陳家駿安靜地聽著她的陳述，神色嚴肅，在邱美欣眼中，他不動聲色的沉默無異於是一種冷酷。
他手指摩挲了兩下，握在手心裏。
葉霏覺得自己最後有點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就忘記了面試最初給自己定下的基調：嚴肅活潑、真誠謙遜。
「去多久？」
陳家駿笑起來：「好，都送給你。」
「我一直很好奇，葉霏吸引你的，是哪一點。因為她像jocelyn，簡單開朗，是嗎？」
邱美欣的眼淚湧上來，「是啊，就當沒發生過。對你來講，本來也沒什麼重要的。」
邱美欣第二天便離開海島，已經飛往紐西蘭。
「是啊，不過是給你買。」她嘻嘻一笑，「你不是喜歡吃小核桃和牛肉絲么，我這次多帶點不同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