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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栽了。」孫東平彈了彈煙灰，「所以說真金不怕火煉呢。我家娘子這才是當之無愧的華躍校花！」

才剛坐下，就有兄弟半開玩笑道：「四哥今天出來，同嫂子報備過了吧？別回去一進家門就要跪電腦主板。」

大家都不做聲，只有小八實在是耐不住好奇，問道：「你和嫂子是怎麼好上的？」

孫東平哈哈笑，舉杯和他碰了一下，「是你自己敵我部分。你四哥我本來就是一個專情的好苗子，新世紀新好男人，女人心中最完美的情人和丈夫……」

「老四不行了。」友人連連搖頭，「以後十一月十一，又少了一個人和我們一起過節。老四，我代表組織開除你。滾遠點，看著煩！」

他是當事人，他主動開口，挽救了眾人于尷尬中。於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林家宏比孫東平大三歲，孫東平進入華躍的時候，他剛高中畢業上大學。林母身體不好，原本被巴黎音樂學院錄取了的林家宏選擇放棄留學，留在了本市。他是孫東平的前輩，性格沉穩，細心謙和，甚得孫父和徐楊的好評。孫東平把他當大哥，偶爾周末去林家吃飯，在林家宏面前，也沒那麼張狂。

光線幽暗的角落裡，幾個朋友正朝他們兩個招手。一幫子人都是和孫東平家世相當的人家的子弟，也大都受過良好的教育，一個學音樂，兩個和孫東平一樣讀的MBA，還有一個是學法律，富家卻並不紈絝，所以一直比較合得來。

張其和圖書瑞從錢包里抽出兩張百元，放在托盤上，拍了拍侍者的肩膀，朝大門走去。

因為她如他所願，果真什麼消息都沒有回。

林家宏狠狠瞪了田世文這個白痴一眼。田世文恍然大悟，抓了抓腦袋。

林家宏跟孫東平說了很久的話，從男人的立場來和他交談，講道理，鼓勁，要讓這個孩子重新站起來。也是他幫孫東平往獄里給顧湘打去第一通電話，遞去第一封信的。

留下來的人冷冷坐著，先前歡樂沸騰的氣氛都被張其瑞一盆冷水澆滅了。這幾個人，是孫東平的朋友，同樣也是張其瑞的朋友。大家也都不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夥子了，同處一個圈子，平日里商場上，聚會裡，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誰都不想為了誰把關係搞僵。

「請你了。」張其瑞頭也不回地走了。

孫東平喝白酒從來不上頭，偏偏洋酒不怎麼行，今天有點悶氣，多喝了幾口，頭的確暈，便上了林家宏的賓士。

兩個男人的視線對上，空氣間似乎閃起了火花，可是仔細看，兩人又都不現山不露水地，笑得兄友弟恭敦厚友善。男人的較量之一就是在意念中過招，看似平靜的水面其實底下暗流湍急，洶湧澎湃。

聚會不歡而散。孫東平喝了點酒，林家宏便主動送他回去。

一個高壯魁梧的男人從吧台後面走了出來，沖田世文點了點頭，「二少。你朋友？」

「你可以更噁心一點。」田世文渾身起雞皮疙瘩，「愛情宣言留著到東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珠上頭去嚷嚷。兄弟們都還是光棍，生活苦悶，刺|激過頭了容易有過激行為。」

流浪者酒吧開在城北風月繁華之處，卻是鬧中取靜，嵌在河后的居民房裡，門口除了一張牌子，什麼都沒有，不是熟人，極少知道這裡是個酒吧。

張其瑞也是被人叫了一聲后才看到孫東平他們的，當時就悔得腸子都青了。真不明白自己今天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想到要來這裏喝一杯的。

林家宏看著他們鬧著，眼角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四少。」老闆請他們往裡面走，「我這裏小地方，你隨便就好。」

「我四哥。」孫東平在家裡堂兄弟中排行老四，孫老太爺總叫他小四，於是朋友們也管他叫四哥。

孫東平偕未婚妻歸國一事，大家都知道。在座的其他幾個都是單身漢，自然要把孫東平拎出來調笑一番了。

孫東平笑罵：「得了吧你，真心慰勞我，幹嗎不請我去香格里拉？」

上門的自然也都是熟客，且以都市金領居多。這裏環境優雅舒適，安靜清幽，來往客人都是高雅斯文的人。都說物以類聚，流浪者酒吧也就成了城裡高品位小資消費場所的代名詞。

列席旁觀的幾個友人都籠罩在這片低氣壓下，噤聲端坐。小八和田世文通了一個眼神，準備好一看勢頭不對就衝過去，一個抱住張其瑞，一個拉住孫東平，總之是不能讓他們兩個打起來。

張其瑞臉上尷尬的和圖書表情瞬間就被抹去，換上了溫和的笑，姿態隨意自然，彷彿剛才的千迴百轉都不曾存在過。林家宏全都看在眼裡，暗暗讚歎，這小子皮面功夫做得是越來越滴水不漏了。

孫東平又點了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長長吐了出來。煙霧繚繞里，他英俊的面容顯得有些陰翳。

孫東平只笑不語，任由兄弟們說笑。

他也來了？真是巧得不幸。

林家宏搖了搖頭，「算了。過去的事了。」

「適可而止吧！」田世文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後面的話給截了。

「屋裡有人就是不同了。」田世文嘖嘖有聲，「以前四哥多生猛的人啊，如今猛虎也被馴成了小貓了。晚上出來都要老婆蓋章批准，等再過兩年，家裡添了小的，估計就要把我們兄弟拋在腦後了。」

「也是我先對不起他。」孫東平開口說。

「你走了八年了，熱地皮早冷了。聽話，哥送你回去，省的回頭再去交警那裡接你。」

林家宏想到這裏，也嘆了一口氣。車窗外，路燈在飛速地倒退，後座的孫東平已經睡著了。年輕有為的男人，看起來，人生似乎沒有陰影，前途一片光明。那是因為，有人替他背負了黑暗。

林家宏本來打算不去打招呼的，可是田世文也看到了那個人。他這人沒什麼心眼，張口就喊：「那不是三哥嗎，也來了？」

「你這不廢話？」朋友笑道，「嫂子又漂亮又有才，還特別賢惠，有錢都找不到。四哥做妻奴做得不要太開心哦！」

他把煙和*圖*書蒂狠狠摁在煙灰缸里，語氣卻淡得像嘆息：「真的進了心裏了，就是這輩子最重要的事了。」

林家宏是除了孫家人外，唯一一個清楚八年前發生的那件事的外人。孫家人信任他，肯把家醜告訴他，也是為了讓他去安慰快要崩潰了的孫東平。

孫東平說：「沒過去呢，過不去的，成心結了。」

孫東平轉過頭去，看到張其瑞略微僵硬的身影。

孫東平回國不久，今天是被朋友帶著第一次來這裏，算是入鄉隨俗的一個步驟。他先前一路走來，被沿途鬧哄哄地酒吧炸了個暈頭轉向，尋思著這樣的酒吧坐下來，人和人到底怎麼交流。好在進了流浪者，耳朵里只有輕輕流水和妙曼的鋼琴旋律，他這才覺得放鬆了下來。

可是彼此都照面了，轉頭就走顏面上也過不去，只有硬著頭皮過去打招呼。

那個叫顧湘的女孩子，林家宏從來沒見過，不過想必是個水晶心肝的人。

十八歲的孩子，法律上是成人了，可是心靈還是稚嫩的。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沒有精神崩潰已經不錯了。那陣子孫東平被反鎖在家裡，天天都想逃出去，什麼法子都使盡了。家裡人把他屋裡所有硬的尖的東西都搬走了，孫東平就絕食。徐楊手腕強硬，給孫東平打麻醉針，輕微計量，讓他神智迷糊就行了，然後把東西填進他的嘴裏。後來孫東平吃什麼都吐，連徐楊都哭了，這才終於把林家宏請了來。

田世文忙拍了他腦袋一下。小八委屈地摸了摸腦袋，可還是不死心，又www.hetubook.com.com問：「三哥和靜雲姐那都是高中時候的事了。大家都還是半大的孩子呢。即使有什麼，放到現在來說算個屁啊！再怎麼，兄弟總比女人重要嘛……」

張其瑞用恰到好處的熟絡語氣打招呼：「大家都在啊。東平，你也在啊。」

「不用了。」張其瑞輕描淡寫地打破了僵局，「家中高堂等著我回去。你們玩得愉快。」

「怎麼樣？這裏還不錯吧？」田世文得意地拍了拍孫東平的肩膀，「兄弟知道你在國外七年寒窗，如今終於回到祖國大家庭的懷抱，自當要好好慰勞慰勞你。」

孫東平反倒笑了，帶著幾分冷意，又有些莫名的怨氣，「屁事？」

「這是穆老闆。」田世文介紹，「大家都是熟人了。啊，小八和家宏他們在那裡，比我們來得早啊。」

孫東平點了一支煙，靠進柔軟的沙發里，「我能出來，當然是得了她御批的。本來是要帶她一起來的，她昨天加班，今天很早就回去休息了。」

「張少，您的酒……」

這時侍者卻把他剛才點的酒送了上來，還以為他要和孫東平他們一起喝。

孫東平笑了笑，「難得碰上，坐下來一起喝一杯吧。」

「東平，你也算定下來得比較早的了吧？」另外一個年紀稍長的朋友說，「當初中學的時候，你比誰都花，每個班的班花你一個個挨著泡，到手了又甩掉，辣手摧花，碎里一地的少女心。我還以為你會風流到老呢，結果一下就栽倒在劉靜雲的石榴裙下，爬不起來了。」

田世文恨不能掐死這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