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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亥的臉色在燭光下忽明忽暗。

突然之間，我食慾全無，啪地將湯勺擲在桌上，起身。

我心裏一跳，晚風吹到身上，我瑟瑟發抖，心裏如同吃了黃連一般苦澀不堪。這屋裡……這屋裡居然有女人。是李佳氏嗎？不……不對，如果是李佳氏，哈達那拉氏不會那樣的表情。

十分鐘后，從正屋出來的不是李佳氏，也不是代善，居然是哈達那拉氏。她是孟格布祿的女兒，在哈達時我曾見過她，孟格布祿死時她才十歲，之後武爾古岱做了首領，哈達鬧飢荒，武爾古岱就把她送到了建州，嫁與代善為妻。

出什麼事了？

舌尖靈巧的挑開他的牙齒，捲住他的……

我橫了他一眼。也就他這個爛好人會任人在自家地盤上撒野，要是換作褚英，早一鞭子將阿巴亥抽出去了。

「既然那麼愛吃我家的飯菜……不如，你嫁給我。」他一把握住我的左手。

我點點頭：「依舊撤了吧，回頭各揀一半給葛戴送去，其餘的仍照老樣。」

這……啊……這小子的技巧實在是太好了！

「嗯，我去叫人幫你準備晚飯……」他摟住我，聲音喑啞，「讓我再抱會兒，別動……別動。」他極力平緩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我，從我捧著的衣物中揀出我的肚兜來，溫柔的替我繫上。

他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讓我看了心裏越發的來氣，不知道為什麼鼻子一酸，眼淚竟不受控制的衝上眼眶。

代善正貼牆站著，阿巴亥像條八爪章魚般貼在他胸前。

「好！」

我心裏一驚，不會是代善出什麼事了吧？

那小丫頭的兩條小細腿哪能跟我比，三兩下就被我甩了。

代善面無表情，只是眼眸執著的望定我，薄薄的唇角緊抿成一道俊美的弧線。

他的唇，和他的手指一樣，略帶冰冷，可是呼吸卻又那麼灼熱……我腦子裡暈暈乎乎的，只覺得再被他如此親昵下去，我一定會失去理智。

「你回去吧！我出去走走，記得別告訴葛戴……」

「原來是東哥姑姑……」她用小手按著胸口，楚楚可憐的說，「害我嚇了一跳，把墨都打翻了呢。」

我一臉鐵青的站在門口，因為几案上點著燈，所以房內的陳設一目了然。

好個丫頭片子！故意提到墨硯，是在提醒我，下午正是由她替我教訓了丫頭嗎？

嬤嬤不動聲色的應了，命人悄沒聲息的撤去。一會兒三菜一羹配著粘豆包一起端了上來，我用勺子舀了一口羹，剛入口在舌尖上一滾，眉www.hetubook.com.com頭便蹙了起來。

手指的力道猶如天鵝絨毛般輕輕刷過我的肌膚，在他熟練的愛撫下，我身體不受控制的有了變化，臉燙得快要燒起來了……

但願上天不要指責我老牛吃嫩草——其實它也沒權力來指責我，本來就是它開我玩笑，把我丟到這裏來的。

他輕笑：「比我大，嗯？」他慢慢加重手勁，掌心包揉，手指輕捻。

「你、你是故意的？」

天哪！這是我認識的代善嗎？是我認識的那個既靦腆又純潔的孩子嗎？我暈了，只覺得他那既曖昧又親昵的話語已經如壇陳年老酒，將我灌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做慣的事，怎麼今天偏就例外了呢？

我羞得全身都紅了。

「咕……咕……」肚子很不爭氣的趕來湊熱鬧，趴在我身上正熱情如火的忙碌的代善不禁頓住了動作。

「都撤了吧，晚上不用再守著擺宵夜，你們先下去用飯。」眾人一齊應了，恭身退下。

扣響門環，等了好半天，裡頭才有人應聲，門被拉開一道縫。

代善身子猛地一顫，我聽他悶哼一聲，忽然狂吻住我。

安撫罷葛戴，天色已是垂暮，早有嬤嬤端了飯菜到明間炕桌上擺好，依舊是滿噹噹的一桌子。

我面上一紅，後院的小屋子我當然知道，那是以往我倆私會的地方，院牆角另外開了個角門，為的就是方便我偷偷進出。

「我沒吃飯……」我可憐兮兮的蹭過去。

「我剛才甚至一度以為你不會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心想這回真是弄巧成拙了。」他伸手撫摸我的頭髮，我心中默想，那是因為我氣瘋了，撒著兩條腿就跑來了，自然快不了。

「幹嘛不趕她回去？」

念及此，我也顧不得了，一跺腳便往後院跑。哈達那拉氏原跟在我身後一起的，但不知為何，跑了一段路后又停住了腳。等我跑到小屋跟前時，早不見了她的身影。

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小好多的小鬼。

一定是這麼多年的老姑婆生活造成我內分泌失調，心理嚴重失衡，所以……我真的在失去自控能力下對這株嫩草出手了。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更不能讓人陪著……」他話說得含含糊糊的，我卻猛然一懍，想起方才踹門后看到的一幕，頓時叫道：「她霸王硬上弓強吃你豆腐？」

「可以嗎？」他啞著聲問我，琉璃色的眼眸里充斥著強忍的情/欲，「可以嗎？東哥……可以……」

他的身體滾燙！

「這字怎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這麼難寫？」那裡頭的女聲嬌嗔著抱怨了句。

我一怔。

「東哥……」

小屋的燈是亮著的，我正猶豫是現在就拍門進去，還是等哈達那拉氏來了一起進去，忽聽房內傳來一聲哀婉的嘆息，接著有什麼東西啪嗒落到地上。

代善劍眉一挑，露出個困惑的表情，我呵呵一笑，伸手摸摸他俊秀的臉頰，故意拋了個媚眼過去，膩聲說：「方才，是不是也被她這般調戲了去？唉，我的二阿哥啊，真真是秀色可餐哪……」

怎麼能好呢？別說我原本就不屬於這裏，就算我命長長久久，會脫離命運的安排在這裏待上四十年，五十年，那也不可能。

我不冷不熱的沖那開門的哈哈珠子一笑，沒想竟將他笑傻了眼，喉嚨里咕咕的發出古怪的聲音。

一分鐘過後，阿巴亥面帶微笑的行了個跪安禮：「不打擾了！二阿哥，改明兒阿巴亥再向你討教書法。」

因為孟格布祿之死，哈達那拉氏平素看到我都沒什麼好臉色，但這一次卻是不同，她從正屋裡出來，竟是親自提著燈籠一溜小跑地跑到了我面前。

「嗯。」這大概已是褚英府上今年新換的第九個廚子了吧？

「不知道。」

話未說完，只見代善瞳孔顏色加深，變成如墨一般烏黑。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突然一手繞到我腦後，捧住我的後腦勺，一手托住我的腰，稍一使勁，我唇上一涼，竟是被他吻了個正著。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穿上衣服的，等我回過神來時，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已然收起，桌面上整整齊齊的擺了四樣乾糧點心，外加一碗紅豆粥。

迷迷糊糊的，我腦子裡像在煮粥。

代善從身後一把摟住我，喃喃的說：「謝天謝地，幸好你來了！」

「求你了，布喜婭瑪拉格格！求你快去！」她言辭懇切，說話間急得滿頭大汗，無奈卻又惶然，「求你了……」

「我們會在一起的！」代善輕輕的說，「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我可以等，你願不願意等待那一天？」

努爾哈赤肯放我自由，但這個自由不是完全意義上的自由，那是建立在我是在他視線範圍內活動的自由，一旦我逾越了這道底線，他肯定會暴怒發飆。

屋內的氣氛一度尷尬到只聽見我們三人的呼吸聲。

「嗯……」唇上傳遞著曖昧的氣息，稍一離開，我便感到一陣失落，忙湊上去，主動吻住他。

「回格格的話，今兒個的晚膳是柵內大廚房燒的…和_圖_書…二阿哥府上，未曾送飯菜來。」

代善冰涼的唇沿著我的鎖骨一路往下，我只覺得靈魂出竅，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用手把著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身軀。

我沒有回答，只是伸出胳膊纏上了他的脖子，繼續吻他。

門內只聽「哎呀」一聲尖叫：「有鬼啊——」

他顯然並不認得我，不過我說要進去找人時，他卻答非所問的說：「您是那位格格的姐姐吧……奴才這去告訴福晉。」不等說完，門開著就跑了，一路興奮地叫，「福晉，福晉……」

代善的府邸位置比較偏，我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到，出門時氣鼓鼓的竟忘了叫人備車，這下倒好，等走到他家大門口，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那門竟然沒從裏面閂死，嘎吱一聲開了。

我偷偷眯開一道縫，頓時大窘，不知什麼時候，不僅我上身的衣服全被脫|光光了，就連代善也打起了赤膊。

「什麼叫幸好來了？我要是幸好沒來又該如何？」

「做你的姑姑可真不敢當！若要真按輩分來稱呼的話，我和代善可是平輩兒，而你……」我吃吃的笑，「興許再過不久，我們都該尊稱你一聲福晉呢！」走過去挽住代善的胳膊，我輕輕的拍他，「你說是不是呢？」

我知道他指的是等待擺脫掉努爾哈赤的那一天，可是他卻不知道，在擺脫努爾哈赤之前，我早就已經不在了……

我心口發癢，忍不住逸出聲嬌哦，那聲音聽得我自己都臉臊得不行。代善輕笑，手慢慢往下滑，我又是一顫，魂兒差點沒飄出竅去。

「你怎麼可能不來？」

「她來做什麼？」

以她哈達部格格的身份原可蓋過李佳氏，取而代之成為家中掌權的大福晉，可偏偏她嫁過來沒多久哈達就滅族了，所以雖同是福晉，在家裡到底低了李佳氏一頭。

「為什麼也不叫奴才陪著？孤男寡女的若是被你阿瑪知道……」

腦子裡那一刻轟地聲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我一時衝動，根本沒顧得上考慮後果，抬腳就踹門。

「小心些，慢點……」

「格格……」

代善的身子一顫。

我連忙縮手：「還疼嗎？」

我冷哼一聲，在他腳背上狠狠踩了一腳，手肘撞在他胸口，掙開他雙臂的同時聽到他悶哼一聲。

「我們……像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嗎？」嚼著米粒，我含糊的說，眼睛撇開，沒敢去看他的表情。

「嗯。」

我點點頭，沒空說話。

我激靈靈的打了個顫，之前所有的激|情全化作了酸楚，如同一塊看不見的磐和圖書石，沉重的壓在了我的心上。

「我幹嘛一定要來？」

緊接著代善沉悶的聲音跟著響起：「格格請自重！格格……」

「我……我……」我吱吱唔唔。

「這味怎麼不對？不是平日里慣常吃的，難不成二阿哥府里也新換廚子了？」

薄衫下緊繃的肌肉明顯一松，代善翻掌牢牢握住我的手，毫不避諱阿巴亥的注目，只是緊握著不肯鬆手。

她的氣度如此從容優雅，以至於我有個錯覺，她似乎和代善之間真的沒什麼，一切都只是我看到的幻象。

「快把衣裳穿上吧，不然你嬌媚害羞的樣子太容易引人遐想……」他笑吟吟的望著我，眸光溫柔如水，笑容竟帶著點兒蔫壞，「再這麼下去，我不保證我還能不能堅持做個君子……也許我會顧不得餵飽你的胃，而先吃了你。」

我臉上一紅，伸手捶他：「臭美！誰在乎你了？」

桌上的八道菜色葷素搭配齊全，可見這位新廚是花了些心思的。

「好不好……嫁給我？」他眼眸中透出真摯的情義，讓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我咬咬唇，不忍心說出過於殘忍的話來傷他的心，於是點點頭，沖他婉然一笑：

霎那間，激昂的熱情像被人從高空猛地摜下地來，明知道這其實並不能怪他，可是……想到這屋子興許有人來過，這炕上興許也有人躺過，興許他也曾在這裏，與人耳鬢廝磨的歡愛過……

我眼皮狂跳，那聲音……那聲音……分明就是阿巴亥！

「所以，就想出這種爛招，把我誆了來？」我氣呼呼的瞪他，可恨我還真就那麼小心眼，為了一頓飯菜巴巴兒的跑來興師問罪。

薄薄的夏袍輕易的就被脫下，滾燙的肌膚觸到涼涼的空氣，我情不自禁的逸出一聲呻|吟。

阿巴亥定睛看清是我，一張臉忽然比見了鬼更加驚惶，不過她倒也真不簡單，只短短數秒瞬息，便已神情自若。

接吻居然會有這樣令人窒息的美妙，我在心裏長嘆口氣，終於認命的想，自己這回真的是喜歡上他了。

「還記得嗎？我以前曾向你允諾過，終有一天會和你同桌吃飯……」

我冷冷一笑，目光凌厲的射向代善。

這個念頭無意間閃入我的腦海，我猛然想起，他雖然年紀比我小，可是做/愛經驗絕對的比我這個半吊子要高得多……

代善忽然鬆開我，將我打橫抱起，輕輕放到了南炕的軟褥上。

我真是餓昏頭了，當下連筷子都不及拿，抓了只餑餑便拚命往嘴裏塞。

「東哥……」他低柔的嘆息，不顧我的張牙舞ｈeｔubｏｏｋ•coｍ•cｏｍ爪硬將我拖進懷裡，下頜頂在我的頭頂上，「你怎麼可能不來？那麼在乎我的你，怎麼可能不來？」

等到門上嘎吱輕輕闔上，我才清醒過來。

「不在乎我嗎？」他低笑，胸膛隨之震顫，「不在乎我，會為了一頓飯菜就巴巴兒的跑了來？」

「格格，這八盤菜是大阿哥府上新買的天朝廚子做的，大阿哥還派人帶話來問，看合不合格格的口味，若是不喜，明兒個再換過。」

他聲音極其沙啞：「傻丫頭，快兩年了，怎麼還可能會疼？」他抓住我的手，低下頭將我的每根手指一一吻遍，手指麻麻的，酥/癢難忍，一直癢到了我的心裏。我忍不住咯咯笑起。

真是糗大了，有哪個人會像我這樣煞風景的？！

我在屋內心煩氣燥的轉了兩圈，突然一頭衝出門去。檻外守著的小丫頭著慌的追上我，直叫：「格格哪去？」

我視線往下移動，看清楚地上翻了一方墨硯，滿地濺得都是黑黢黢的墨汁——我的瞳孔如針一般緊縮。

「爺在那裡……」哈達那拉氏用力抓著我的胳膊，神情焦急，渾然不知自己使了多大力，捏得我骨頭都疼了。

「她賴著不肯走。」

我「哎呀」低叫一聲，臉紅得翻身跳下地，將地上的衣物捧起一堆擋在胸前。

我想我是瘋了！

「沒辦法啊。」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阿瑪那麼喜歡她，怎麼說都快成為一家人了。」

「哧——」寂靜了好久，代善忽然笑出聲，我紅著臉悄悄回過頭，卻見他歪在炕跟我招手。

「她來好久了嗎？」

「我比你大……怎麼也輪不到你來喊我丫頭……嗯——」天哪，他的手什麼時候移到我的胸口去的？

「你來得正好！」沒等我說話，她已一把拖了我進院門，「爺在後院有個小屋子你可是知道的？」

聽他一路喊去正屋，我反倒不好直剌剌的進門去了，這兩年雖然我和代善時常在一塊玩，但我寧可要他帶著我出城去，也不敢跟他從正門出入二阿哥府，一來是怕努爾哈赤發現我來往二阿哥府太過頻繁，二來其實我也害怕面對他家中的那些妻妾。

「哪裡有鬼？恐怕是你心裏有鬼吧！」我冷笑，雙手微微發顫。

我臉紅得發脹，但是他胸前那道刺眼的疤痕卻將我的目光牢牢鎖住，我伸出手，輕輕撫上那道疤。

而代善是他的兒子！所以……成親之事更是不能！

嚼動的嘴停了下來，我含著滿嘴的食物，僵硬的回過頭看他。

我愣了愣，回想，好像的確是有這麼回事。於是我又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