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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她情同姐妹，感情那麼好，你為何不去問她呢？」仍是一副生硬口吻，但是如果仔細看，會注意到他原本被冰雪覆蓋的眼神已慢慢融化，唇邊正淺淺露出一絲笑意。

有關於謝君愷是怎樣救了她一命的問題，李彤到現在都沒告訴她。出巡時遭到襲擊的原因已經找到答案了，但是，她明明將妹妹親手交到曹煥手裡的。

她掐指在心頭默算，三月初，當時她正隨南宮擎往揚州，住在南宮世家。這段時間彤兒怎麼會到漠北去了？難道……她被人當成「御鳳公主」，一路追殺到那裡？可是……可是……那該死的曹煥做什麼去了？難道他死了不成？

這幾天，他都在為少林寺的事奔波忙碌，但他從不曾忽略過她的一舉一動。

她輕笑，不過是禮尚往來，信與不信其實差別不大，但心裏這麼想，面上卻仍笑靨如花的說：「你是彤兒的救命恩人，同樣也救過我，所以，你絕對是個好人。」

那個謝君愷不說話時的表情是相當嚴肅冷酷的，真不知彤兒喜歡他哪一點，難道只因為他救了她一命？

「那天公主出巡，你也在場對不對？」他突然反問，化被動為主動。

「你很喜歡發獃！」他說出他的心得體會，卻一語中的。

是又失散了？還是……這是個未解的謎，下次一定得好好問問她！不過，也許不用問她，直接問謝君愷如何英雄救美和_圖_書的，不就成了嗎？

他心下惻然，不忍心再逼她：「你若有難言之隱，大可……」

——「姐姐身子尚弱，請好好調養保重才是。等姐姐大好時，彤兒自會將詳情一一告之。」

第九天了！再不下山彤兒恐怕就要衝上來找他們了！可是……

生氣？他生什麼氣？不過……他來的正好。

「謝公子，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兒？」

「好。我答應你。其實不管你是誰，都沒關係……」

「我是出逃的宮女！我是……御鳳公主的貼身女官，求你……別說出去……好嗎？我不想被抓回去！」

「沒想什麼。」她淡淡地回答。

摘下片樹葉，捻在指間輕轉，雪白的裙裾隨風輕擺，撩起她的惆悵。遠眺一脈春色，好不醉人！現如今卻不得不困在山上，去辜負那美景良辰。這感覺……就像是被深鎖在棲鳳閣一樣！

她原還指望謝君愷能為了李彤，放棄草莽生活，學水霄那樣仕宦為官，最終成為可以匹配大唐公主的駙馬。

「你的殺父仇人，跟《御鳳訣》有關？」

那樣楚楚可憐的表情，沒有幾個人能輕易抗拒得了，更何況在謝君愷心裏，早已不願追究她的來歷。

「我……想聽你說！」

漠北？那裡應該已靠近突厥國境，彤兒怎會跑到那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去？

李悅身子一顫，回眸凝望，風兒撩起她絲絲秀髮，感覺她是那和_圖_書麼的楚楚動人。

「我……我能是什麼人？」她故作鎮定，臉上的驚惶之色卻是難逃他的眼睛。

「我的確是想打聽《御鳳訣》的下落，但是……」

李悅偷眼瞧他，卻看見他眼底一抹受傷的憤怒——他在生氣！

「是，找一位公主——御鳳公主！」他說了實話。

她開始挂念在山下小鎮里等他們回去的妹妹，不知她怎麼樣了？歐碧仙的傷不算太重，由彤兒照顧她這麼久，也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我……我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她的口氣忽然一轉，極度哀懇的求著他，一雙眼水水的似乎轉瞬就要哭起來了。

明天是第十天了，如果光相大師與其他少林弟子仍未回來，那事情可就太蹊蹺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給耽擱了。

「御鳳——」她心中一懍，冷笑，「原來……你和他們一樣，都為了《御鳳訣》！」

「我信你！」

「哦？找人？」她倏地抬頭，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他覺得，她已然洞察一切。

「什麼事，你問吧。」他的聲音冷冷的，平靜得聽不出一絲異常。

她怔怔地瞅著遠方淡淡的群岱青影，她的身後，謝君愷卓然不凡地站立崖頭。兩個人都不再講話，沉默一度縈繞在周圍。

彤兒！彤兒！你到底受了多大的驚嚇，多大的委屈？

李悅害怕是真，傷心卻是假，可是這會兒接觸到謝君愷誠摯的眼眸，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裏一凜，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燒了起來。一半心虛一半愧疚地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直顏面對他。

他是江湖人，自然做江湖事。這江湖……卻並不是她們姐妹這樣的久居深宮的人所能理解的……她心中十分明了，彤兒愛上的這個男人，是天生適合生長在這種江湖的，他不適合那平平淡淡的生活。

「是有關於彤兒……我是說夏姑娘，她總說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救她的？我想這應該是個非常精彩的故事！」

「在想什麼呢？」

她晶晶亮的黝黑眸子直直地射在他臉上，讓他險些把持不住神志。

「李姑娘……李姑娘……」

「啊——」她回過神，被謝君愷靠得太過親近的臉孔嚇了一跳，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男子特有的氣息。

他注意她很久了……看她含笑嬌俏，看她娥眉輕瑣，看她惆悵感懷……

「當然！」他忍不住失笑，「你想有多複雜？」

靜靜地跟在她身後，走回少林寺。謝君愷突然喃喃地說了句：「其實……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

她反覆咀嚼著他的話，眉頭輕皺。

「我……」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他為什麼去漠北，是因為……「去找一個人！」

在少林寺待了有幾天了？

「你什麼時候遇見她的？」

每次總是這樣，他只要一表現出稍許親近的意思，她馬上像只https://m.hetubook.com.com刺蝟豎起背上的鋼刺，然後躲的他遠遠的。

要找他問話，太難了！

謝君愷進一步地試探：「你……到底是何人？」

李彤那時所說的話重新浮現在耳邊，她分明有太多的心事，太多的委屈深埋在心裏，壓抑著不願說出來。李悅心裏有絲愧疚，她竟然沒有及早的發覺。

「回去吧……」她轉過身，微笑。

「這麼簡單？」她有些驚訝。

「真的？」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公子，我……想問你件事……可以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吸引住他所有的目光。

可是現在看來，希望真是渺茫。

她試探性地詢問，她從未告訴他，她與彤兒是親姐妹，怕他疑心她們的身世、來歷。

她心裏深深地嘆了口氣，她當然最清楚自己，每當思考問題時，總會不分時間、場合就愣怔怔的發獃。為此，奶娘不知笑過她多少回了……

等了那麼久，少林寺卻一個和尚都沒回來，送客要送很遠嗎？他們何時能回來？難不成他們一日不回，她就一日不能下山嗎？

每多等一天，謝君愷的臉色就越難看一分。幾天前，他與那五名受傷的和尚將光悟方丈的遺體收殮了，什麼儀式也沒有，一切都得等光相大師回來決斷！

「哦？」她不冷不熱的態度讓他實在受不了。

「是！」

她的神思就像是靈魂出了竅般飄了好遠好遠，謝君愷靠近她，怕太高聲驚嚇到她和*圖*書。

「三月初吧。」有點奇怪她沉重嚴肅的表情，他解釋，「夏姑娘告訴我，她是被強盜擄騙到那裡的，她偷偷半夜趁人不注意時逃了出來。沒想到大漠一片荒蕪，她走了一天一夜迷了路，又餓又累，才會昏倒。」

謝君愷心裏一沉，不祥的預感在心頭浮起。

「我知道你比誰都憎惡那些襲擊御鳳公主的人，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傷害過你們，從來都沒有。我在意《御鳳訣》，並非是覬覦上頭記載的武學精要，我只是想找我的殺父仇人！」

謝君愷一愣，為什麼會去漠北？為什麼……

他極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她是個太過敏感的聰慧女子，他不敢讓她知道，其實他十分在乎她的主動搭話。

「其實，那根本沒什麼好講的……只是有一天，我偶爾在漠北沙丘地經過，發現了倒在荒地上昏迷不醒的夏姑娘，就救了她。」

「明天！如果明天光相大師還不回來，我們就下山去找他。」

只是，他……整天冷冷地板著臉，不吭一句。

「讓公子取笑了！」她低頷螓首，他只能看見她烏黑的髮髻，「我還想再冒昧地問一句，謝公子又怎會剛巧去漠北的？」

李悅驚呆，沒想到謝君愷居然會認出她來，一時慌了神，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來。

他不是一個善於辭令的人，總覺得翻遍所有的詞彙都無法表達清自己的意思，但是在她面前，卻又不得不去拚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