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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沒接他的手巾，直愣愣地瞅他，郤煬帥氣的臉上帶著一抹不經意的淺笑。

李孝逸沉思，他深知水霄其實是武太後身前最信任的人，武太后甚至都有意要將最疼愛的御鳳公主下嫁給他。

文明元年九月廿九，徐敬業以匡複為名在揚州起兵。

「如果我猜得沒錯，絕情門定與徐敬業有所勾結！」李悅到達梅家莊后，一語震驚所有人。

「什麼？」李孝逸目現精芒，「你的意思是徐敬業與之有所勾結？」

「你看！」他倏地伸手一指，指向池塘里正怒放的一片荷花。那粉紅的花朵，墨綠的葉面在風中搖弋，別有風韻。「你愛吃蓮蓬么，我下去給你摘。」

「謝將軍！」太好了，謝君愷他們有救了。

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複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

他低頭瞟了一眼，猛地呆住了。

十一月初四，武太后令左鷹揚衛大將軍黑齒常之為江南道行軍大總管討伐徐敬業。

在他茫然不知所以的時候，李孝逸又塞了樣東西到他懷裡。「喏，這是公主的玉像……嘿嘿，小老弟，你這回可真是艷福不淺哪！誰都知道這御鳳公主可是位嬌滴滴的大美人哇，就是這幅畫像，請了長安城最有名的國畫師畫出來，也及不上真人的十分之一啊……」

郤煬動作猛地一僵，陰鷙的目光冷颼颼地抬眼向她望來。

「因為我永遠沒法得到我想要的……」他沉著聲，笑得比哭還難看。

郤煬掏出塊方巾遞給她，似笑非笑地問：「為何每次我見你時，你總有流不完的淚呢？和_圖_書

李悅卻攔住了她：「你冷靜些，連他們都打不過，你去也不過送死！」

公等或居漢地，或協周親；或膺重寄於話言，或受顧命于宣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勛，無廢大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后至之誅。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房之嬖。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踐元後於翚翟，陷吾君于聚。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鴆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鳴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虛侯之已亡。燕啄皇孫，知漢祚之將盡。龍藜帝后，識夏庭之遽衰。

「對，是最近半年間才迅速崛起的邪教組織，它策劃了無數慘案，還綁架了江湖上九大門派的掌門，以達到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目的，現在它已發展到擁有一萬多殺手……」

「這些好象只是江湖草莽之間的事，和……」

李悅一顫，委委屈屈地轉過身，眼睛紅紅的，那泓深潭正不住的湧出淚水。

「這是太后親書懿旨！」李孝逸打開黃金盒，取出一卷黃色綢帛。

水霄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快速道：「絕情門將總壇遷到了潤州！」

敬業皇唐舊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興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豈徒然哉！是用hetuboｏｋ.coｍ•ｃom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

「不，卑職出身草莽，江湖事自有江湖人解決的辦法。但在人氣上我們太弱，需壯大聲勢，所以這次卑職前來是向將軍討兵的！」水霄說出來意。

邊說邊彎腰準備脫鞋解襪，李悅慌忙攔住他，幽幽地，低低地說：「別……別再對我那麼好，我不願一直做別人的影子！」

「哎呀，是水大人！快快請起……」李孝逸忙扶起他，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呢，沒想到還是你神通廣大……」

在梅家莊等了三天，當晚派出去的人活著回來的僅剩三分之一不到，重傷者頗多，冷香仙子整日忙與替人療傷。但謝君愷、水霄和郅渲卻是音訊全無，英珞愈等愈心焦，若沒有冷香仙子拖住她，她早衝進潤州城了。

帳簾掀動，竟有人不經通傳冒冒失失闖了進來。李孝逸眉頭聳動，怒道：「什麼人？」

繞過假山，他遠遠就看見那抹熟悉的孤獨單薄背影，她趴在一株柳樹桿上，肩頭輕輕抽搐著。他嘆口氣，慢慢靠近她。

「李將軍，深夜打擾，實非得以，萬望恕罪！卑職乃是從潤州兼程趕來……」許久沒說這種文縐縐的官話，水霄都快不適應了。

就在她眼淚洶湧而出的時候，他撲通跳進齊腰深的荷塘，連外衣都未脫去，蹣跚著往池中央行去。

自從知曉武林發生大變故后，冷香仙子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將倖存的九大門派弟子召集起來，漸漸聚攏的人數越來越多，就連原本互有嫌隙的人也暫時放下個人恩仇，團結到了一起。與此同時，他們打探到絕情門的總壇竟然是在原來的潤州刺史府內，武林各黑道邪魔紛紛歸和-圖-書順於絕情門。

冷香仙子花了三天的工夫才想出解除李悅身上封制的辦法，到了第四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一身狼狽的水霄才回到了梅家莊，得知黎、郅二人仍未歸，不禁失色。

「你這人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英珞大聲指著她喊，「謝大哥那麼喜歡你，為了救你連命都不要了。你、你又是怎麼對他的啊？」

十月初六，武太后令李孝逸等率兵三十萬討伐徐敬業；十八日，斬裴炎于都亭。

「姑姑，我有說錯嗎？難道不都是為了救她，謝大哥與渲哥哥才會被抓，我們才會死那麼多人嗎？」

御鳳公主！御鳳公主！這……英珞該怎麼辦？

「姑姑，他們一定被抓住了，我們去救他們！」英珞著急地嚷。

「絕情門？」他沉吟，「是江湖幫派嗎？這個我好象從未聽說過啊。」

「此處不易宣讀，水大人自己看吧！」

駱賓王寫下赫赫有名的《為徐敬業討武曌叫檄》：

「將軍？」水霄不明其意。

「卑職參見李將軍！」一撩長袍，來人單膝下跪。

「你……」

「英珞！」

「沒錯！」水霄望著他，一字一句道，「如果將軍要剿滅徐敬業部隊，首先應滅了絕情門，一萬多身懷絕技的殺手要比十萬普通士兵更可怕！」

李悅面色發白，貝齒緊緊咬住下唇。

「小老弟，」李孝逸親昵地扶他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懿旨上寫的清清楚楚，再明白不過啦。你只要找回御鳳公主，你便是駙馬啦！哈哈……」

「英珞……」冷香仙子責備的眼神掃向她。

「那該什麼辦，回長安調集所有內廷高手？」

她心裏一痛，咬著唇輕笑：「為什麼我就只能做影子呢？」

僅以保守人數估計，絕情門已擁有手下一萬餘人。

「明天我自會撥三hｔｔps://ｍ.ｈｅｔｕboｏk•ｃｏｍ.cｏｍ萬精兵，由你率領趕赴潤州……」

揚州城外，駐紮了十萬大軍，領軍的大將軍正是李孝逸。這些兵馬糧草還都只是武太後派遣來的先頭部隊。

水霄小心翼翼地接過黃色綢錦，打開仔細看到完，他震動了，臉色大變，喃喃：「公主失蹤？」

李孝逸果然還未入睡，他的營帳里透出明亮燈光。的確，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大將軍的他又怎能安枕？

一個頎長的身影步履從容地走出，手裡高舉著一塊黝黑的木牌。衛兵們湊近火把，照亮四周，見舉著木牌的是位眉目俊朗的年輕男子，他擰著眉，嚴肅地說了句：「帶我去見李將軍！」

「初唐四傑」之一的駱賓王作《討武曌檄》，徐敬業將原太子李賢奉為王，自稱匡複府上將領揚州大都督，率領十余萬兵馬，渡江攻下潤州后，又準備進攻淮陰等地，武太后已派遣大將軍李孝逸討伐徐敬業等人。

他說的完全沒錯，李孝逸沉默了，他對這場戰役必勝的信心在動搖，他本以為以多敵寡是穩操勝券的。

李悅因為在絕情門曾見過李賢，所以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但她卻沒有明說。最後還是英珞說出絕情門將總壇設在刺史府內的事實后，眾人才信疑參半的打住了追問。

「哦？潤州，那裡情況如何？」招呼水霄坐下后，他迫不及待想要知曉更多有關情形。

「嗯，定是『天』、『地』、『人』三大護法了！」李悅猜測。

啊……對了，御鳳公主！

「將軍可曾聽說過絕情門？」廢話少說，他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臣接旨！」水霄撲通雙膝跪地，磕足三個響頭。

「別哭了，大熱天的小心哭壞了身子！」

她一口氣跑出議事廳，郤煬撇著嘴，食指中指在英珞頭上彈了一下：「又開始和*圖*書口沒遮攔了！」

「什麼人？」守夜的巡邏衛兵一發現異常情況，就挺矛大喝。

公主要不要找？找到后該怎麼辦？拒婚便是抗旨，若不找，還是抗旨啊！

這個迷一般的少年啊，她曾試圖想了解他，結果反而弄傷自己的心。她曾萬分渴望見到他，現在他就一派輕鬆地站在她面前，渾然像個沒事人似的，然而她心卻是空了，像被人挖去了一塊，說不出那種疼痛是何種滋味。

原來當晚他們三人同遭三、四百名殺手圍攻，小嘍羅尚不足為懼，倒是碰到了三個難纏棘手的傢伙，武功硬是厲害了得。後來，打來打去他們就打散了。

她手足無措地訕道：「對不起，失陪……」

水霄根本沒聽進去一個字，他仍為剛才那懿旨而頭疼不已。回過神卻見李孝逸熱心地已將畫軸打開，遞到他眼前。

潤州城外五裡外有座梅家莊，莊裡原住了三十八口人，因徐敬業領兵勢如破竹，由揚州一路攻下潤州。莊主原是個膽小怕事的土財主，潤州被攻陷的當晚就帶了全家老小，攜帶值錢的細軟逃之夭夭了。

她是站在母后的角度上去衡量徐敬業的，但其他人則不同，他們個個都敬徐都督為真英雄、真漢子，無數江湖好漢都想前去投奔於他，共創一番大事業。又有誰會願意去把大英雄與十惡不赦的絕情門聯繫到一起？

「各位，容在下失陪！」一甩袖，毫不將廳內九大門派代表放在眼裡，郤煬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他疾步奔至貢龕前，恭恭敬敬地捧出一密封的黃金奩盒來。

梅家莊成了空宅后沒多久，就又住進了一大批男女老少。他們不是別人，正是被絕情門打得落花流水，慘兮兮的九大門派弟子。

李悅不想再聽下去了，她胸口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般，疼得直想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