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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暄眼珠快掉出來，回頭對身後侍衛怒吼一聲：「都在外面獃著！」然後幾乎是一步就衝到我面前，大手一揮將披風蓋在我身上。

他興緻很高，說起未來的治國計劃滔滔不絕，一掃多日來的壓抑。我很是懷念他這眉飛色舞的神情，懷念他意氣風發瀟洒自在的笑容。他兩眼璀璨，配著俊逸容顏，威儀氣勢，已具有十足的帝王風範。

「這裏怎麼了？」蕭暄驚訝的聲音突然響起。

宮女太監們已全部面無人色，呆若木雞。公主貴妃們更是目瞪口呆。

我的忍耐也終於到了盡頭，「我想要什麼？我想要一個人一心一意對我！」

蕭暄握著我的手，「我倒覺得時間過得真慢。」

我深呼吸，說：「我不願意做皇后，我也不會向陸穎之或是任何一個女人屈膝。我說過，我不適合這頂鳳冠。」

我愛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也愛我。我們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經歷了風風雨雨走到今天，努力維持的東西卻眼看著不能保全。所有的悲傷和快樂都要化做歷史，我覺得好痛，痛到活生生從身上撕下血肉骨頭一般。可是如果註定要經歷這痛楚分離，與其等待將來別人施手，還不如我自己親手揮刀割斷。

蕭暄已經換了一套平常的衣服，現在滿城百姓都戴孝，他這身白絹衣雖然華麗精緻，倒也不突出。

我站在他面前，伸手撫上他痛苦到扭曲的面孔，「真的該有個結論了……」

「傻丫頭，」蕭暄笑，「自然是鳳袍了。」

「什麼衣服？」我糊塗。

我同謝夫人坐在轎子里，厚衣重裹，又有暖爐在手，倒不覺得冷。今天天氣不錯，出了太陽，輕風和煦，我們可以聽到很遠處的皇陵里傳來的禮炮聲。那些炮聲和號角聲在這片寂靜的山谷里反覆迴響良久，就像故人離去前的躑躅徘徊猶豫不決。晴空下，我們可以看到極遠處群山之顛上的皚皚白雪折射著刺眼的日光，風從山脊上刮過來，歲月沖刷大地。

永寧見這個下馬威已達到了效果，滿意地笑著點著頭，「就讓這兩個孩子幫著給你換衣服吧，讓她們也沾一點這喜氣。」

蕭暄轉頭看她，她嬌羞地低下頭，轉身跑回自己母親身邊。

我掀起窗帘，看到對面半米遠的車窗里，露出一張蒼白消瘦的面孔。她看來的確傷得不輕。

「幾位夫人在我那裡閑聊，說到了謝小姐，都好奇得很，想見識一下。」

我這個皇后風範就是漲紫了臉拚命扯領子。

蕭暄很是無奈的，「都要做皇后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我像個木偶一樣被宮女們擺布，穿戴上這套簡直讓我無法行走轉頭的裝置，站在鏡子前，只看到一個滑稽的面目全非的女人。管她是誰，反正不是我。

「胡說！」蕭暄很迷信，「這麼不吉利的話不要亂說！」

「什麼寶貝東西？」

我的醫生本能使然，衝著那和-圖-書邊喊：「你家主子是傷的肺，不是喉嚨，喝水沒用的。這裏天冷乾燥，還是將她送到暖和潮濕的地方比較好。」

我悲涼一笑，「你若愛我，忍心我身陷棋局嗎？」

我呢喃：「碧血珀，和醒靈花。」

我瞪著眼睛，先前還真不知道居然有這麼一出。

「哦！」我譏笑，「我才不想做東齊第一個沒冊封就被衣服窒息而死的皇后！」

我看看兩個女孩子，又看看趾高氣揚的永寧公主，笑容就像一張膏藥貼在臉上。

我覺得我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使勁翻白眼。

說到興頭，蕭暄站起來，在屋裡踱步。我抬頭仰望著他，就像今天白日里和眾人一起在台階下仰望未來的帝王一樣。

我把手裡沉重的鳳冠塞到他手裡，「如果你還想讓我保留這份純潔真摯的愛情的話……」

「吃醋？」我火上心頭，「我這不是吃醋！我這是憤怒！」

蕭暄臉色蒼白灰敗，額頭滲出汗水來。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不……」

「你明白那你為什麼總是不快樂？」蕭暄其實根本不明白。

「我們家？」我不明白。家中就大哥一個壯丁，也是個老實書生。

陸穎之的確是傷了肺，倒不是很嚴重，只是現在天氣冷又乾燥，她的傷好得慢。我給她開了消炎潤肺的葯。

我很委屈，「這不是我的錯，是這衣服！你看這都是什麼東西，我氣都喘不過來了！」

「所以這匣子里的東西，並不是那些世俗之物。」陸穎之笑道，「姑娘為王爺的毒勞神傷力，穎之看在眼裡，十分敬佩感慨，顧傾所有之力，找到了這兩樣東西，希望能對姑娘有所幫助。」

「求求你……求你不要說出來！」蕭暄哀求著，猛地抓住我的手，將臉埋了下來。他的面孔冰涼，我卻感覺到一陣滾燙打濕了我的手心。心疼得絞了起來，呼吸都要停止。

「我真的……很抱歉……」我走過去想安慰他們，結果腳下踩著珍珠，仰天一滑，在眾人驚呼聲中啪地摔了個四腳朝天，鳳冠終於脫離了我的腦袋咣鐺落地，一咕嚕滾去老遠。

隔壁不知道是哪家的馬車，裏面斷斷續續傳出女子咳嗽的聲音。丫鬟焦急地勸那女子喝點水。

這樣想著，背上居然出了一層涼汗。而蕭暄依舊沉浸在自己將來的宏圖大治里，並沒有注意到。

純潔美麗的小姑娘們，揚著比花朵都還嬌嫩的臉，帶著對生活的憧憬和對我的討好，跪在我腳下。

「王爺啊千歲！你就要做皇帝的人，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不要翻牆了？謝家院子一共五個門呢！」

永寧公主繼續說：「謝小姐回京不久，京城裡的閨秀，想必都沒見過吧，改日我辦個茶會，介紹大家認識。」

我掙脫出來，苦笑道：「我知道當初關於我的謠言都是陸家造出來的，陸懷民鼓動得滿城輿論風雨搖曳，藉此要壓和-圖-書倒謝家。你同大臣們達成協議，他們支持謝家女兒為後，你會納他們的女兒入後宮。三方勢力才能協調，你的政權才能穩定。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人，我不會權謀也不夠狠毒更沒有野心。我在這個後宮里，即使有你的維護，也適應不了這個生活！我好怕！你知道嗎？我好怕我有一天會恨你，我更怕你有一天會恨我！我好想保留住我們之間美好的東西，不想讓它被現實消磨掉！」

「我本來就不夠成熟。陸穎之夠成熟了，你怎麼不去封她？」

「謝姑娘，我知道你視金銀珠寶如糞土……」

我其實從來沒見過這兩樣東西。我會認得，是因為書里記載這兩樣東西舉世珍貴，萬般難求。一個結在深山老林里最陰暗潮濕之處，一個開放在溫暖明媚最清凈純潔的地方。特別是這醒靈花，格外嬌貴，採摘之人若不是心靈純凈者，它被摘下來會立刻枯萎。

「我也救了你的命呢！」我尖銳地頂回去。

蕭暄急切地辯解著：「難道這都做錯了？」

永寧公主解釋：「這是我侄女祝城郡主，那位是楊中丞家的千金。」

我心道：很好報答，離我男人遠一點便是。

又是這個女人。我沒好氣道：「她好得很，完全可以活到抱曾孫，你就不用擔心了。」

蕭暄錯愕，手鬆開。

他笑嘻嘻把我往他那邊拉，「都餓了一天了，上你這來討點吃的。」

永寧公主吩咐那兩個漂亮的女孩子說：「快去給謝小姐見禮。以後就要她對你們多加管束教導了。」

我啼笑皆非。高中一年級女學生，吃零食看漫畫偷偷喜歡隔壁班的小男生，在這裏就要嫁人伺候丈夫了。

蕭暄這才問我：「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把手甩開，他也不惱，伸展開手腳躺到了我的床上，長長吁了一口氣：「天下這麼大，就在你這裏才可以放鬆一下。」

我很坦白地叫了出來：「我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你！我討厭陸穎之！討厭她的笑容她說的話，討厭她看我的眼神她做的事！我更討厭你嘴裏說出她的名字！」

我倆尷尬冷場，謝夫人不知道腦子裡哪根筋突然不對，對我說：「小華，你醫術好，不如去給陸小姐看看？」

「啊！」我感嘆，「真快。」

可是話總有說破的一天。

陸穎之原本是個充滿活力的女子，身著白麻孝服的她看上去柔弱無力盡顯小女子嬌態。她氣息不穩地同我說：「謝姑娘這份恩情，我還真不知道如何報答。」

次日我被接進宮去試衣，結果等待我的是個大驚喜。在場的除了宮人，還有好幾名身份高貴的夫人也在場。

她的身後跟著幾名命婦，還有兩個年輕嬌美的少女，都是重臣女眷。

啪嗒一聲，珍珠扣子嘩啦散了一地。

匣子沉沉落在我手上。

生活就是無數道關聯的選擇題，每一個選擇都關係到將來m.hetubook.com.com的生活。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就是我對婚姻的選擇，而交卷時間已經迫在眉睫，我卻還混亂如麻毫無頭緒。手中的籌碼，不知道該放在天平的哪一端。

陸穎之？

蕭暄深深注視著我，目光幾乎要把我戳穿一般，渾身都在發抖，「不要說下去了！」

「姑姑怎麼在這？」

「我們特意在當地找了一個六歲的小尼姑去摘的這朵醒靈花。這匣子與絲絨布，也都是佛前供奉過的，純凈且有靈氣。於是千里運送，才可以保持花朵不敗。」

我說：「蕭暄，我只能陪你走到這裏了。」

「夠了！」我捂住耳朵尖叫著跳腳，「我最最討厭聽到這句話！我討厭你不問過我就擅自主張！我討厭你以為自己給我最好的安排！我討厭這什麼見鬼的母儀天下！我更討厭看到你自以為給了我天大的恩惠的樣子！我愛你是我的事，我又沒有叫你這樣報答我！」

這話說出來，肯定要把他惹毛，到時候免不了一頓爭吵。最後兩敗俱傷不歡而散。我們這段時間每次見面都少不了口角衝突。再深的感情都有限度，經不過一傷再傷的。

永寧公主有著一張依然艷麗但是嚴肅的臉，頭顱一直高傲地抬著，貴族式的禮貌、優雅、冷漠。她的亡夫是陸穎之的大伯，我不奇怪她給我臉色看。

蕭暄一把拽住我，氣息粗重撲上面來，「我說過，你不是一枚棋子。你是我愛的女人！」

「你曾經說過，你只希望我可以悠閑、快樂、自在地生活。但是如果生活在這裏，」我指著腳下，「我永遠都不會悠閑、自在和快樂。你願意看到那樣的後果嗎？」

蕭暄說：「尚衣局來人說，你的衣服已經好了，明日進宮試一試吧。」

「我同太傅商量過。你的堂表兄弟中凡是年輕有才學者，我都會盡量提拔上來。你有幾個堂兄其實都資質出眾，是可塑之才。」蕭暄很有信心，「當然也不能就這樣把謝家推去陸家的槍頭之下。江南世族，西北各部，我都要多多提拔。以前你同我討論過改良科舉制度，選拔多方面人才，創建學校，推廣基礎教育……」

匣子緩緩打開，一陣馥郁的芳香溢了出來，令人頓覺得心脾舒暢，神清氣爽。

我捧著碩大的鳳冠，感覺自己真像個傻子。

華麗繁複無比的衣裙，金絲銀線綉出的精美圖案，珍珠寶石點綴的花紋，長長的裙擺，還有沉重得幾乎可以壓斷脖子的鳳冠。

這下可見識到了吧？大開眼界了吧？

蕭暄的聲音突然響起，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把身上剩餘的首飾統統摘了下來，丟給他。他沒接，珠寶嘩啦散落一地，就像兩顆破碎了的心。

高大、威武、光明。比較下我是那麼渺小而普通的存在。我不通詩詞，我不精歷史，我不懂權謀策略。所以我真不奇怪陸穎之看向我時眼中的納悶和不屑。

老和-圖-書娘啊，整個皇宮的太醫現在都圍著她打轉，有必要還多我一個嗎？

永寧公主說的話非常微妙，「果真是人要衣裝啊！這下一身皇后風範。」

永寧公主走過來，眼神古怪地看了看我，對蕭暄說：「王爺別急，只是一個意外。」

我終於找到竅門，一把將衣服扯了開來。

「你姑姑帶了兩個你將來的老婆來見禮，給我一個下馬威呢。」

先帝龍御上賓，滿朝文武及家眷都要護送靈柩至皇陵。女人們不能進皇陵，就只有等在冰天雪地外。

蕭暄臉色轉為鐵青，「謝昭華……」

「小華。」蕭暄抓住我搖，「你難道甘願向陸穎之屈膝？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會讓這一幕發生你給我記住這點！」

可是她這麼一說，我騎虎難下，只好出馬去給自己的情敵看病。

陸穎之做了個手勢，丫鬟捧來一個精緻的木匣子。

蕭暄提高聲音，「小華，我們最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總是吵個沒完？」

我喘過氣來一看，暗叫糟糕，急忙俯下身去揀。不料裙子太長，我一步跨去踩著裙擺，身體失重，順應地心引力往下倒。

蕭暄啼笑皆非，幫我換衣服，「這衣服本來就是這樣的。你忍忍就好了。」

陸穎之笑盈盈地將匣子放在我手上，「謝小姐可千萬不要推辭。我這也是想為王爺盡一份力。」

楊家小姐大驚：「謝小姐且慢，這要扯壞……」

偏偏其他宮女也圍過來揀珍珠，我眼疾手快抓著一個穩住身體，無奈這衣服太重，慣性太大，那個嬌滴滴的宮女被我一下撲倒。

「別這樣。」蕭暄說，「她受傷，是因為救了我的命。」

葬禮結束之後，我們回了謝府。我借口身體不適不想吃飯，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翻了個身，還是賴在床上，「聽說你給陸穎之看了傷，怎麼樣？」

我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謝家馬車裡，也不記得謝夫人都同我說了什麼。手裡的匣子被我緊抱在懷裡。

「不。」我說，「我從來沒說你做錯了！我只是不接受你要我走的這條路。做皇后，責任太重大了，我只會給你壓力拖你的後腿。我不想以愛的名義和你互相折磨下去！」

「怎麼又扯到這個問題上了。」蕭暄也不高興了，「我愛的是你，該吃醋的是她！」

我鼻子發酸，眼睛發熱。

我摔得眼冒金星，屁股都要成四瓣。嚇得魂飛魄散的宮人們急忙衝過來扶起我。

「難道我還不是嗎？」蕭暄揉太陽穴，「你難道非要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才放心？」

我笑看著，覺得這情景像極了他還假扮謝昭瑛時的樣子。我倆親厚無間，無拘無束，每天都瀟洒快活。

皇后的鳳袍。

「你問我怎麼了？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們是怎麼了？」

到這時，我才把抱了一天的匣子放了下來。

我搖搖頭，慘淡一笑，眼裡堆積許久的東西終於滾落下來，「到時候和-圖-書了。」

楊家小姐捧著鳳冠跑過來，「謝小姐，你落了這個。」

我眼前一亮。匣子里深色絲絨布上，放著兩樣東西。一個是一朵花，花瓣重重疊疊，似有百層多，片片晶瑩溫潤，彷彿是由漢白玉雕刻而成，剛才聞到的芳香就是它散發出來的。另外一樣東西是塊黛綠色圓石，半個巴掌大，光潔圓潤，石面上紋路深淺不一，纏纏繞繞，呈現詭異的顏色。

蕭暄愕然無語半晌，才說：「她不可能超越你。你才是將要母儀天下……」

我冷笑著嘀咕：「不吉利？好像做皇后是件很吉利的事似的。」

我再次見到陸穎之，是在數日後的先帝葬禮之上。

我喉嚨里那句「需要你以身相許的對象多如過江之鯽，我還不知分得到幾兩肉？」卡在那裡，掙扎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吐出來。

「小華，你到底還想要什麼？」

「我不是問這個。」蕭暄皺眉，「我是說你的衣服。」

「回娘娘，」小姑娘們嘴巴非常甜，「民女十五。」「民女十六。」

蕭暄無辜地聳聳肩，「所以我以身相許啊。」

「不要說！」蕭暄大吼一聲，內力使然下聲音振聾發聵，整個宮殿都在顫抖。

永寧公主終於覺得不好意思，找了個借口，帶著女人們溜走了。

隔壁靜了片刻，一個熟悉但是氣弱的女聲響起：「可是謝小姐？」

是，我知道。陸穎之做了皇后，陸家勢力更會一發不可收拾。誰做皇后都好，惟獨不能是陸穎之。

我心酸，「我明白，我明白！」

我看著她們，輕聲問：「都多大了？」

身份最高的，是蕭暄的姑姑，很快就要升做大長公主的永寧公主。

誰說的？我明明很愛錢的啊！

「沒錯！我姓謝！我是謝家人！謝家也不過是你政治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可是我是一個大活人，我不會讓別人來操縱我的人生！」

桐兒端著晚飯進來，我們三人坐一桌吃了，這情景像是回到了兩年前。只不過坐在桐兒那位子上的人，是雲香罷了。

蕭暄寬慰我說：「不要緊，還有你們謝家。」

我尷尬地笑了笑，他們驚恐地抖了抖。

聽蕭暄說，鄭老將軍身體很不好，似乎時日不多。小鄭這孩子能幹可靠，是個將才，可是耿直機智有餘，狡猾陰險不足，鎮守疆土可以，留在朝廷反而會害了他。現在局面，顯然陸家獨當一面。

我們兩拉扯著轟地撞到旁邊的石英屏風上。精美華麗的屏風喀嚓一聲被撞倒，連著帶翻了後面擱置珍寶古玩的架子。而架子旁還放置著香爐和點著蠟燭的燭台……只聽轟隆嘩啦霹靂喀嚓一連串斷金碎玉之聲，我狼狽地爬起來，發覺自己已經置身在一片昂貴的狼籍之中。

陸穎之點頭笑道：「謝小姐果真一眼就認了出來，真是見多識廣。穎之佩服。」

蕭暄眼睛掃過那幾位貴婦人，視線在兩個小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什麼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