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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流年遍開花

作者:笙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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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我很容易就把教堂和醫院聯繫起來,殊途同歸。
「胸骨?在哪裡?」
他有些不明所以然,我聳聳肩,「你退休之後,每天端個紫砂小茶壺,中午吃完飯再搖椅上躺一會,走到巷子大院里的石桌上喊幾個老頭老太搓一桌子麻將。」
會對顧宗琪很傻,因為開始喜歡他,會對童若阡刻薄,因為開始遺忘他。
穿過這樣狹窄的深巷,盡頭便是一所古舊的基督教堂。
「喻夕,你男朋友?」
我覺著挫敗,只好改口,「那算了,就打牌吧,斗地主。」
亦有人問顧宗琪,「你女朋友,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我翻翻白眼,思忖這傢伙是真跟我較勁了還是什麼的,結果他認真的說道,「不過我會下象棋,下圍棋,這樣安靜的地方,很適合靜心。」
準備回去,卻發現不知道何時下起了連綿的小雨,雨點細細長長的,連成一條線。
可是我還沒有時間想那麼多的時候,顧宗琪喊我,「喻夕,不早了,快點走吧。」
我卻本能的把包挎在右肩上,謹慎的挨著他,腳下一步一步走的艱難,他步子卻因為照顧我放的很慢,我腦中一片空白,然後雨越下越大。
那時候我都語無倫次,不知在在說什麼,類似一種辯白,或許是一種暗示。
這個城市有很多秘密,很多屬於我一個人的秘密。
我沒跟他坐在一起,感覺是種玄妙的東西,有些快樂需要別人分享才會更加的快樂,而有些寂寞和體味是自己才能品嘗m.hetubook•com.com的。
和他在一起的歲月,已經二十三年,從我們兩歲時候開始。
原來我越是在意,越會刻意的疏遠,雨下的極大,傘只有一把,而我越走離他越遠,不是腳步跟不上的原因,不過是心理作用。
我這麼多年,忘記了怎麼跟男生相處的方式,連接吻的姿勢都忘記,可是我還有這張伶牙俐齒,去面對過去的那些不愉快。
又不能盼望他說「是」,我也需要心理準備。
然後他的電話就響起來,病房有病人情況不太穩定,喚他過去看看。
是秦之文發來的,他說拜託我跟他去吃一頓飯,原因是他被懷疑是Gay,所以急需證據洗脫冤情。
但是最近有解凍的跡象,姑且稱之為「破冰之旅」吧。
「不是。」我笑著回答,但是內心挺糾結的,於是我默默的添加到——以後吧。
我想到code blue的劇情,就問出來,「顧宗琪,你說那種病人血壓下降,然後醫生往他們胸口捶上一拳是做什麼的?」
我看到他手伸出來,然後猝然的收起來,他的臉,不知道是熱氣蒸的還是剛才那麼無心的舉動,竟然微微泛紅,他別過臉說,「喻夕,你去借本解剖學書,我講給你聽吧。」
他對這個城市有這麼一隅的景緻有些驚訝,那雙明亮的眼睛不住的打量周圍的一切,我邊走邊笑,「顧宗琪,別急,你以後有時間慢慢看這些東西。」
他居然很誠懇的回答https://m.hetubook.com.com,「我不會打麻將。」
難道是真的喜歡他,所以才會本能的自卑和抵觸,那顆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於是我覺得自己做對了一件很偉大的事情,於是又在心底默默的喊了一聲「歐耶!」
「感覺有些不一樣了,但是也不知道怎麼表達,不過,喻夕,謝謝你。」
我這才發現他右肩,水滴從手上墜落,再看那件淺藍色的襯衫已經有水漬蔓延的趨勢。
他表情,如被雷擊。
後來想起來,那句辯白卻是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潮濕的水汽蒸的那些常青藤葉子綠的似乎要滴出水來,小教堂頂上有一輪圓鍾,到整點的時候會叮叮噹噹的發出風化沙啞的聲音。
倒是後面有人喊我的名字,然後問我,「喻夕,你手機號碼還是原來那個嗎?」
我曉得他嘴巴其實生的毒,只是心底對我有愧疚不能太肆意的發泄。
於是我一個人把剩下來的湯喝完,端了餐盤想去丟到盥洗間,也許是忙著顧及腳下濕滑的地面,旁邊有身影一閃,我手臂撞在牆上,酥麻掉了一片。
蒸騰的水汽中,冷暖交融,我看到一個熟悉的人,他的目光不斷的向我這裏看來。
有一個詞語叫身臨其境,好比你不去醫院,永遠不知道世界上原來有那麼多人在遭受病痛的折磨,你沒有去過教堂,就永遠不知道人內心的是多麼的脆弱,需要上帝的庇佑。
我想哈哈大笑但是還是忍住了,連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彎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何況別人。
這時候我真覺得自己不是那個總是在幻想把顧宗琪手到擒來的喻夕,我骨子裡那麼多年積蓄下來的自卑和抵觸,在某個時間怪異的控制住我的神經。
我正在跟秦之文閑扯,旁邊有人坐下來,我一看是顧宗琪,他微微仰著頭,兩隻手握起來,手臂支撐在前面的椅背上,很閑適的樣子,「這裏真不錯。」
顧宗琪也不說話,我曉得他本性就是認真的那種人,不光是工作學術上,連說話都一絲不苟極其認真,我揣測大約是在日本留過學的人,性子里多少是較真的。
有時候閑極無聊,會一個人從城東一直遊盪到城西,城市裡有太多的高樓大廈,也有很多偏僻寂靜的老地方,那些在歲月荏苒中沉澱下來的一些東西,不曾改變。
那些小巷,青色的苔蘚,淡黃色的茉莉花,綠油油的枝葉,古舊的磚瓦,還有老屋地基上殘破的小石獅子,清明朝代的氣息撲面而來,恍若世外。
「每次我看書看不下去的時候都會乘地鐵到這裏,然後走上好遠,就到了這裏。」
我吃飯習慣極好,沒有話,只是埋頭辛苦的掃食。
他也回答的乾乾脆脆,「不是。」
彩色玻璃的色塊,融在有些濕意的空氣里,他臉龐的輪廓邊緣有種近似透明的光華,眼睛微微眯起來,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眼角格外秀長。
我抬起頭看,那個小護士我在普外見了幾次,挺張揚的一個人,說話做事幹練,她抱歉的沖我笑https://m.hetubook.com.com笑,我也沒放在心上。
顯然顧宗琪那類人,每天的活動範圍都是局限在可憐的醫院和學校醫學部,大好人生的時光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我也不會斗地主。」
顧宗琪撐起傘,對我說,「走過來一點,別淋到了。」
我把手機丟回包里,笑道,「你覺得好就好。」
他只是笑笑,什麼都沒說,可是並沒有拒絕我拽著他的袖子,我想,某種意義上,顧宗琪多半是拿我一點輒也沒有,另一小半,是真的有些縱容我。
我丟下餐盤,甩甩手,挑眉,「你打打不就行了,還是這兩年連試探的機會都沒有,童若阡,你還真是薄情寡義。」
總算是在天全黑之前到了醫院,顧宗琪領我去教工食堂吃飯,那時間恰巧是高峰,來來往往實在惹眼,有人熟識顧宗琪,有人知道我,問來問去不過兩句話。
禮拜結束之後,人們都陸陸續續的離開,我看了一眼顧宗琪,他還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目光中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我沒去打擾他,翻出手機看到一條信息。
禮拜早就開始了,很多人,一些人是誠心的信徒,一些人就是我和顧宗琪這樣的看客,我指指最後一排的長凳子,小聲說,「隨便坐下來,什麼都不要想。」
「謝謝你,喻夕。」
忽然間我的手臂貼到顧宗琪的襯衫,很輕的觸碰,冰冷的雨點中,他的手臂居然還那麼熱,然後顧宗琪停下腳步,有些為難的說,「喻夕,你別躲我躲那麼遠。」
連耶穌的聖象都有些慘淡和-圖-書,百年前的唯一完好保存下來的就是那些五彩的玻璃窗,即使這麼昏暗的天氣,那些微小的光華被彩色的玻璃變成各種美麗的色塊,交織在一起。
但是明顯的教堂比醫院,聽上去神聖的多了,但是上帝不能救人,醫生也不是上帝。
果然我先刻薄,他也不再客氣,「顧宗琪是你new favorite?」
於是我回答到,「好」,然後想起我們之間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親密過了,自從他那一年回到他所謂的「家」開始,我們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那麼一瞬間我看到他的笑容,他的手臂貼著我的,暖暖的,我有些遲疑的把手伸出去拽住他的袖子,我頭昏了說了一句,「顧宗琪,我只是挺久沒跟男生在一起,所以很多都忘記了,不是真的躲你。」
很多人在唱歌,我不會唱,聽了很多遍就小聲的哼起來,我看著旁邊老太太,一臉的虔誠的樣子,讓上帝保佑她的家人和生病的孫子。
我低下頭來繼續處理簡訊,「恩,是啊,我很喜歡這裏的,沒事就來。」
原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達成了這個共識了,連童若阡這個小王八蛋都知道,我覺得再掩飾都覺得矯情,大大方方的拍上他的肩膀,「沒關係,不管我有多少new favorite,你一直都是我的old love,這點你一定要相信。」
他放下筷子,認真的看著我,「心臟病突發的病人,會出現心臟驟停,除了進行人工呼吸外,還可以朝病人胸骨下三分之一部位用力捶上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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