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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問：「你是見到了富查爾的大汗了？」

我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心跳有點快。

蒙旭忽然不說話了，只是笑嘻嘻地，像是知道了什麼好事情一樣。

「哦，難怪。放你走後，聽說他受了罰。」

嘉月拉著我的手，擔驚受怕地說：「那夜你突圍之後，突襲我們的賊子也跟著走了。我本以為你們會繞一圈就回來，哪裡想到你和大隊走失了。蒙統領他們後來碰上了趕回來的侍衛和你的侍女，卻沒見著你，大家都嚇壞了。」

嘉月見了我，顯得十分的歡喜，眼睛都還有情真意切的淚水。她雖然嬌縱了點，但是人很單純。我對她好，捨身救了她性命，她便也對我好。過去種種糾葛，便讓它們如過眼雲煙了。

我和封崢對視了一眼。我又說：「那你們這國師可厲害了。」

「女的？」我大吃一驚。

「好在你假扮的公主。」

我點點頭。

蒙旭又說：「你或許也知道，富查爾領地廣袤，西邊有一大片鐵礦。他們開採了，卻不想上貢，於是和陛下鬧得不愉快。」

我在心裏已把他當成了朋友，舍下朋友逃走，非君子所為。雖然那情形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可我沒辦法放下不去想。

我笑，「老賊嘛，老而不死是為和_圖_書賊。」

我想了想，道：「你們國家的政事，我也不好干涉。我只想問問，倘若陛下震怒，何不大軍壓陣？」

我無語。這人都快趕上我奶娘了。

我想他或許會轉達給北梁皇帝，應該對莫桑有益，我自然撿了好話說：「這人豪爽仗義，頭腦清醒。最開始對我挺凶的，卻幫助封崢救我走了。他和他大哥關係不好。」

「這次截公主，不就是為了引起兩國內亂嘛。」

我逃脫有八、九日了，這一路我也刻意在客棧和茶館里打聽，卻沒有聽到半點和富查爾有關的消息。莫桑究竟是被抓回去了，還是被他哥徇私殺了，我真是無從得知。

「上貢這事，是個慣例。他們幾個酋長部落多年來受我們北梁照顧，前年雪災送了多少糧。我們做的不是慈善事，付出是要回報的。他們卻和晉國勾結了起來，危害我國邊防。」

有種男人，沉默寡言，永遠只留給你一個堅實的背影。

蒙旭他們把我被擄的事封鎖得相當嚴密，只對外說走散了一個宮女，又找回來了。我不在的幾日里，夏荷就穿著我的衣服假扮我，天天坐在車裡不出來。關外風大，女子戴著紗帽，別人也認不出來。

我撇嘴，「快要斷氣的和*圖*書樣子。」

我們一邊吃肉喝酒，一邊說了一下我被擄后發生的一些事。說到莫桑，我心情立刻低落了下來。

我自嘲般哈哈大笑起來，「呼風喚雨不行，算命看風水還湊合。怎麼樣，要我為你算一卦不？」

我回想起那夜的情形，也覺得后怕。好在看到夏荷沒有事，我也放心了。

我想他冒著危險隻身潛入去救我，也不廢話，帶著我就走。辛苦不辛苦，傷口痛不痛，害怕過沒有？問了他大概也是不答的。

我追上去，逗他道：「我早看出你此生情路坎坷，命中有大劫，十分兇險哦。你最好跟著我回山裡拜我師父為師，潛心修行，必成大果……喂，跑那麼快做什麼？你做不做道士呀？很好玩的……」

有人碰了一下我的杯子。我轉頭看，是蒙旭。

我說：「這也不怪他們呀。我地里種出的瓜，你要我平白給你幾個，我也不高興。」

啊呀！我雖然也估計到他回家后沒好果子吃，可親耳聽到了，還是覺得十分難過愧疚的。

「可不是嗎？」大媽顯得十分得意，「大國師那可是神仙之子啊，是可以和上天的神說話的。托他的福呀，我們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你看我們家西廂的那三間房，就是後來新蓋的，和*圖*書到時候給我兒娶媳婦的。」

封崢不理我，一抽鞭子跑到前面去了。

我如今回來了，嘉月放心了，夏荷也不用繼續扮我了，蒙旭也免責了，大家都高興。於是為了表示慶祝，當晚我們幾個有頭有面的人做一起聚餐，一人一個小鍋，吃涮羊肉。

「我正要和你說這個。」蒙旭眼裡激動的光芒閃爍，「你在他們營中，看到他們兵器如何？」

我努力回想，「還算精良，也沒什麼出眾之處。」

大概真的是不過如此。

大媽哈哈一笑，道：「姑娘，我們國師是女的。」

我還想追問，封崢忽然叫了我一聲，說：「我們已經和京城裡的接待官員說好，明日一早我們就動身，加快速度，傍晚就可以抵達京城了。到時候肯定有點禮節過場要走，你要記得穿命服。」

蒙旭皺了皺眉，「線人說，這老賊重病也有半年了。次次都以為他要斷氣了，偏偏他又能及時吸一口氣回來。」

後來趕路的時候我就和封崢說：「這事還真麻煩。北梁皇帝本來的老婆孩子就夠多了，現在還喜歡這個天仙般的國師。嘉月入了宮，日子還真不好過。」

連嘉月都笑道：「封大人對瑞雲真是關心得緊呀。瑞雲，那天你走丟了，封大人當時和-圖-書的臉色，你是沒看到呀，大半夜的就難看得像鬼一樣，立刻就想帶人去找你。後來還是蒙統領勸住了他，說危險還沒解除，怕中埋伏，還是天亮再找的好。封大人一宿沒睡，天一亮就帶人去找你了。」

痴心妄想，是嗎？

「他看上去怎麼樣？」

大媽又同我們說了些他們國師的奇人異事，什麼往地上一指，挖出來就有水呀，什麼醫術絕世，能活死人肉白骨啊，總之是越來越玄乎。

我本來還一本正經地，聽到後面便把她的話當笑話了，又問：「你們國師這麼能幹，不知道能否娶親。怕是全北梁的姑娘都想嫁他吧。」

大媽笑道：「雖然模樣都沒見過，但聽說可是個絕世美人呢。成親自然是可以的，所以不知道多少男兒上門求親呢。」

我和封崢時間算得准，三天後，果真就在上陽城郊趕上了正準備進城的公主。

夏荷說，那晚我和他們走散后，他們被賊人追上，雙方廝殺了起來。她和幾個侍衛快馬一步繞到了賊人身後，見他們沒發覺，又趕緊回了營。

封崢眼角帶著笑意，「你跟著你師父修行了十年，可學會了點呼風喚雨的本事？」

只是有時候閉上眼睛，我就又回憶起分別的那幕。他瀟洒地站在水邊，朝我和*圖*書笑著，一身不羈，然後被身後湧上來的火光吞沒。

「她還沒嫁人？還很年輕咯？」

「上任國師已經去世，繼任的是她女兒，也就二十多歲一個大姑娘。咱們小老百姓是沒這福分得見她模樣的了，倒是聽說皇帝喜歡她的緊呀。」

蒙旭看了看我，說：「他只有兩個兒子成年的兒子還活著，就是阿穆罕和莫桑。阿穆罕生性殘暴，你或許見識過了。莫桑這人如何？」

封崢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發愁的，「這本就是一場政治聯姻。像我們這樣的人，嫁娶首先要看家世是否相當，又要聽從長輩調遣，又有幾個能和自己心愛之人結為夫妻的呢？痴心妄想罷了。」

我聽她說完，只覺得心裏被什麼東西狠狠撓了一下，不由向封崢望了過去。他正低頭喝酒，彷彿剛才的話一個字都沒聽到一樣，連謙虛話都不說一句。

我換了話題，說：「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大成就。聽起來似乎真是神人。可惜我們的前國師英年早逝。我聽我師父說，那也是個能呼風喚雨的能人。我師父一直以未能和他見一面為憾。」

嘉月經歷了這麼一次大事，似乎長大了點，說話做事里少了一些扭捏。表現在吃飯上，就是她這回自己知道動筷子夾肉，也不嫌棄羊肉的臊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