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轉過身去，笑嘻嘻地對他說：「這衣服比草原上的要精緻許多，穿著真暖和。」
話沒說完，侍女來報：「大人，林海快到了。」
這還真是個考驗人的好問題。我笑盈盈地回答：「貴國京都繁華之處，常常令我思念家鄉呢。不過北國樓宇宏偉高大，我還是第一次見，以前只道家裡那精緻樓閣，就是美的極致了。」
國師端著杯子，祝酒詞都還沒來得及說。她笑道：「郡主喝慢點，這酒後勁大呢。」
「江湖十年，長風高歌。孤帆輕舟，海天遼闊……」
我們就坐在船上，看著美景喝酒聊天。也沒有享受多久，就見湖面上出現了別的船，想必是聞風追隨國師而來的仰慕者。
「讚美在我，我說當得起，國師您的酒就當得起。」
「傻丫頭。」夏庭秋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難道你想看到國師和你的封哥哥打情罵俏的？」
國師說：「我平時無事，院子里又種了葡萄，學著釀了點酒。如果諸位不嫌棄，就請品嘗一下吧。」
封崢沒了聲音。我看他一眼，他的臉上竟然有點泛紅。
接下來我就沒怎麼說話了，只聽國師美人和封崢、夏庭秋他們交談。封崢較為沉默寡言，倒是我二師兄在天南地北地胡侃。他本身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滿腹詩書談吐也不凡，平時同我說話粗魯了點，可m.hetubook.com.com是在外人面前，他一直是標準的風流才子模樣。
「我怎麼不愉快了？」
等船靠了岸，我們都站起來向國師告辭，國師美人這才站起來回禮。
國師美人把眉頭輕皺，對我們說：「這次出行略微高調了點，就惹來那麼多閑人。如今壞了各位客人的興緻，是我招待不周了。」
眾人一聽，來了精神。
酒端上來了，我端起來就大喝一口。那股醇香甘甜落進肚子里，過了片刻，有熱辣辣的感覺涌了上來。
國師笑意盈盈，「我可覺得這詞唱得真好，教我想起……」
我說：「那又如何？裝出來的，又不是真實的自己。」
美人說自己坐船回府邸要快些，便在船上送我們上了岸。我看她站在船上，衣袂飄飄，烏髮如瀑，真是美艷不可方物。面對這麼美的人，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心沒由來地狂跳了幾下，也不再說話。
美人又轉頭問我：「郡主來京都也有幾日了，不知道您覺得咱們北遼京都，比之貴國京都如何？」
封崢來敲門，侍女打開門請他進來。
封崢倒說：「國師大人不必介意。我們今日游湖，不但看了湖光山色，有品嘗了美酒，已十分盡興了。在下等還要感謝國師大人您的盛情款待呢。」
國師笑笑，「夏公子還沒品嘗就和-圖-書誇起來了。萬一我這酒當不起這份讚美，怎麼辦？」
我小聲打了一個嗝，對國師道：「好酒。」
我不耐煩，「你怎麼總纏著這個話題不放？我在山裡還是在王府里，和你有什麼關係？說得好像我嫁不出去，你就必須要撿我這個破爛似的。」
我被領到一間暖房，兩個容貌清秀的侍女跟過來，幫我凈臉更衣。這衣服是北遼樣式，窄袖斜領，色彩艷麗，鑲有狐毛邊。
她也沒站起來，只坐了個手勢，道：「郡主，衛大人，幸會。」
夏庭秋笑著將手一抬，「現在有國師如此熱情款待，我等受寵若驚，哪裡有什麼不滿。」
我小聲對封崢說：「你要有我二師兄三分之一的能說會道，你兒女怕都滿地跑了吧？」
國師美人一笑，滿室盈輝。「夏公子不必在意。今天的事本是一樁意外罷了。好在你和郡主都安然無恙。不然貴客在我們北遼土地上有什麼閃失，就是我們待客不周了。諸位若有不滿之處只管告知我便是。」
上次在大殿之上，一是緊張，二是隔得遠，只看到是個美人。現下靠得這麼近，我這才看清了美人的模樣。
封崢看著我，似乎有點走神。半晌沒說話。
房裡里倒沒多華麗，只是鋪著白毛地毯，放著紫檀木矮几和雪白的軟墊，顯得格外整潔。幾個侍女模樣的少女或跪坐和圖書或立與一旁，首座上坐著一個白衣白紗的貌美女子，正是國師。
「你能怎麼襯托我？」
夏庭秋喝了幾口熱茶，開口道謝：「今日多謝國師大人出手搭救，不然我和郡主可就要落入水中了。我們出行倉促，結果鬧出這麼大一個笑話，讓國師見笑了。」
國師呵呵笑了兩聲，並沒有接他的話，看著似乎有幾分靦腆。
我跟在他身後翻白眼，「不該說的話我當然不會說，我一慣只說我覺得該說的話。」
船行了有一陣，侍女進來說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國師便招待我們吃飯。
只見倒映著天光的湖面盡頭，一座雪山佇立雲間，山湖岸邊，是一大片松樹林。松樹筆直高大，枝葉茂密，遠遠望去，就如一片厚厚的綠雲一般。而這林海雪景也倒映在了湖面，清風一過，魚鱗波紋萬千起，宛如灑了一地碎琉璃般。
夏庭秋喝了酒，說了幾個笑話，席上氣氛越來越好了。我喝到興起，便也拿著筷子敲碗沿，放聲唱起來。
夏庭秋立刻諂媚道：「我們東齊有種酒，叫『紅顏清釀』，就是美貌少女素手釀造的，清醇甘甜，一滴千金。在下想，國師您釀的酒，必定比這清釀酒醇厚幽香百倍有餘。」
回去的路上，我和夏庭秋說：「我看你還是算了吧。今天馬屁都拍盡了，美人對你似乎還是不冷不熱的。」
和_圖_書夏庭秋滿不在乎，「我如今在這裏，做的是綠葉，全為襯托你。」
「不是要帶我去見國師的嗎？」我提醒他。
她聲音不像別的女子那般嬌嫩柔媚，反而低沉清澈，聽在耳朵里，讓人對她多了一分敬畏之心。
「他要不生氣，那才糟糕了。」夏庭秋得意洋洋地笑了兩聲，頭也不回地跟著小廝更衣去了。
封崢也小聲說：「你要有他三分之一的機敏善變，你也早嫁出去了。」
國師說：「若是平時，肯定請諸位上岸遊玩了。只是前幾日有雨，地上還是濕的，怕是玩得不盡興。總之諸位還要在京城呆數日，將來有空了，再來也不遲。」
「哦，是。」封崢回過神來，「跟我來吧。一會兒禮數不可少，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
「你若不肯妥協，又如何活得愉快？」
我想嚴格算起來，我和夏庭秋都是兩盞夾在她和封崢間的大燈籠，所以我們倆都沒吭聲。
國師見我們來了，微微一笑，氣質如蓮一般。
「好個海天遼闊！」國師美人鼓掌贊道，「聽說郡主生長在南國內地，是從哪裡聽來這曲子？這曲子聽著倒是像海邊人家唱的。」
「若愉快，又怎麼會天天想著回山裡？你能在山裡呆上一輩子嗎？」
國師吃素，飯菜十分清淡，有幾味豆腐做得不錯，我多吃了幾筷子。
美人眼波流轉，呵呵輕笑m.hetubook.com.com起來，那一剎那可真是宛如陽光照射瓊林玉樹一般。
國師下令道：「把窗戶打開吧。」
夏庭秋抱拳謙虛，「不過是普通漁民小調，不登大雅之堂。」
封崢領我和夏庭秋走到一扇繪有精美圖案的大門前。門緩緩向兩邊拉開，裏面的景緻露了出來。
夏庭秋過來道：「能主動來救你上船，還不錯嘛。」
美人輪廓分明，是地地道道的北遼人的模樣。大眼長睫，瞳孔微帶綠色，宛如一塊墨玉。她肌膚雪白，五官精緻如雕琢，就是嘴唇稍微有點薄。不過美人的妝很濃，顯得略有點不自然。
我和夏庭秋在白毛地毯上坐了下來。封崢是國師的上賓，他本來坐在國師右首。現在我來了，他就把右首的位置讓給了我。
北遼的酒都是入口甘甜，後勁大。我偏偏圖著入口那舒暢的感覺，喝起來容易沒有節制。
我指著夏庭秋道：「二師兄家是海邊的，這曲子是他教我的。」
「不錯個頭！」我狠狠道，「他都更生氣了！」
可是這個打開窗戶，卻並比是我認為的那種開窗戶。一陣細微的齒輪轉動聲，船右側那面牆壁竟然徐徐上升，只余留下幾根樑柱。外面的湖光山色頓時映入眼帘。
「好心沒好報。」夏庭秋丟了我一記白眼。
國師笑笑，便叫船工調轉了船頭。
我的臉刷地紅了，粗聲粗氣道：「要……要你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