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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捲簾海棠紅

作者: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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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怎麼?不信我啊?」老頭子用他油膩膩的手擰我的臉。
老爺子啃著鴨脖子,忿忿道:「說你師父臭,真不孝。」
當初我傷得那麼重,也是出乎我自己的意料的。
水上有涼風,吹得人很舒服。師父一邊啃著鴨腿,一邊說:「還是家裡暖和。老人家我在山頂都快凍成石頭了。」
我說:「您老要怕冷,還去那閉什麼關?屋裡後山的老狼洞也可以用來閉關嘛。」
夏庭秋在後面揉著肚子,「死丫頭下手那麼重……」
山裡的日子很平靜。每日幫著大嫂洗衣做飯,帶著小冬下山玩耍,回來的路上順便摘點野菜,晚上再吹吹笛子,這就是一天了。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快四年了。
「啊呀呀!」我叫著跳開,「我都多大了,您還這樣。二師兄就是跟您學的。我說,我長不漂亮,就是被你們兩個給擰的!」
孩子們都很喜歡我,喊我棠姐姐。其實我今年已經二十有二,已是不小了。若是成親早的女子,在我這年紀,孩子也有四、五歲了。
夏庭秋一聲慘叫,「你……你……好毒……」然後倒地不動了。
夏庭秋黑著臉把我一腳踢飛,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後從地窖里搬出酒罈子來。
「知道啦!」我應了一聲。
我拍了拍衣服的瓜子殼,「我說,師父,三嫂快生了。我現在身體也已經很好了,我想到時候去看看。」
記得自己幽幽轉醒時,看到的是師父蒼老憔悴的面容,是大嫂師兄們鬆了一口氣的欣喜笑臉,我又歡喜又難過,很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來。
「是該去看看。」師父笑道,「你三嫂會給你添一雙侄女呢。」
我聽了啼笑皆非,問:「他沒發覺棺材里的不是我?」
大嫂說我多動動對身體好,便默許了我帶著小冬下山玩。我這人也挺孩子氣的,和那些小蘿蔔頭一起挖野蘿蔔,烤紅薯,還教他們做陷阱捉小動物。
榕樹下的竹台上,我和老頭子一人佔據一張竹椅,他吃烤鴨我嗑瓜子。
「您算出來的?」
我纏綿病榻的那大半年,若不是沒有師父他們陪伴在我身邊,我怕也支撐不過那拔毒之苦。現在想來,當初爹送我進山拜師,還真是在無意中為我尋了最好的去處。
我趁眾人不注意,悄悄向酒罈子靠攏。
夏庭秋死www.hetubook.com.com而復生,坐起來道:「陸棠雨,你今天負責餵雞的,別又跳票了!」
我爬了回來,膩過去摟著師父的胳膊,「師父,我好想你哦。」
師父在山頂閉關。那裡終年積雪,師兄們以太冷為由,就沒讓我跟著去。我帶著小冬在院子里餵雞,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果真聽見外面一陣熙攘,然後一個滿面紅光的小老頭竄進了院子里。
「大嫂說再過幾天就可以開始試一下了。」我頗為得意,「師父,你不在的時候我都很乖的。我還教小冬算術。」
我笑呵呵地跳起來,拉著師父就走,「走,我早上下山從劉婆那裡買了烤鴨,已經切好了放在樹下了。咱們喝酒吃烤鴨去!」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瑞雲郡主,也沒有了陸棠雨,我宛如重生。
我笑,「漂亮能做飯吃?您老人家吃完了鴨子,趕緊去洗澡吧。幾個月都沒洗澡了,味道能熏死蒼蠅了。」
夏庭秋得意道:「我的易容術,天下無人能及。下葬前他們還特意打開了棺材看過的,都沒發現異常。」
大師兄冷哼道:「她敢?她上次闖的那個大禍都還沒收拾完呢!」
https://www.hetubook.com.com「師公!」小冬也跑了過來。
我手還沒伸到酒罈上,一隻道靴從天而降,將我一腳踩趴在地。
「膽子不小啊,身體這麼爛,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還敢偷酒喝。」
師父拍開泥封,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這才喘過氣來似的,感慨道:「終於舒服了。」
我雖然內力全失,可是武功招數還在。我心下大怒,一個打滾從他腳底逃脫,也不站起來,而是抱著他的腿,猛地一抽。夏庭秋也砰地一聲倒跌倒在地。我一個鯉魚打挺,跳到他身上,曲肘朝他膻中打過去。
師父見了徒孫,一把將我丟開了,抱著孩子親熱。
後來我和師父說,以前總想著離開京城那個家來山裡,覺得那裡太壓抑。可等京城裡的那個家沒了,才發覺自己茫茫然一片,找不到歸路。我說,我以後就是無家可歸的孤兒了。
老頭子進門就嚷嚷:「酒呢?我的酒呢?幾個月沒喝的,真是讒死我老人家了。」
天氣越來越熱了,小冬便天天纏著我要下山玩水。其實家門口就有水潭子,他偏偏不愛,就是想同小夥伴們在一起耍罷了。
師父摸著我的頭髮,語重心長道:「hetubook.com•com小雨兒,以後師父這裏,就是你的家。永遠都不會變的。」
師父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頭,「小丫頭又闖禍了?」
我醒后,大師兄就告訴我,說我家人的遺骨,也已被我家舊部安葬了。皇帝在我爹的身後事上顯現出的巨大的仁慈真是讓我有點意外。
後山的猴兒酒啊,去年秋天搜集來,放了一年,正是最香醇的時候。隔這麼老遠,光聞著就醉了。
大師兄還說,皇帝說我北上時保護公主,取回國寶有功,將我厚葬在了一個青山綠水的好地方。
我說:「天氣熱,屍體早發臭了,也難為他們居然還有膽量再看一眼。」
「胡說。」師父道,「我們小棠兒最漂亮了。」
說笑著,心裏已經很平靜了。
師父捏著我的手腕,把了一下脈,露出放心的神色來,「明明好多了嘛。開始練內功了沒?」
我笑著看他在廚房裡轉,「您老一出來就找酒呀?酒沒啦,都被二師兄喝光了。」
「你懂什麼?那裡清靜,又接近上天,那樣才能悟道。老狼洞,虧你想得出來。」
「大魔王死咯!小姑姑好樣的!」小冬拍手,「小姑姑力戰大魔王」一直是他最愛看的一齣戲。
過了大https://m.hetubook.com.com半個月,一日大師兄在吃飯的時候說:「明天師父就出關了。阿雨你們收拾一下,準備迎接他老人家。」  所謂的收拾,也不過是把師父的房間打掃一下,再重新把道袍換上。
夏庭秋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下了,腳下使力,把我碾來碾去。
北上的時候,二師兄給我的葯里,就有葯能讓人昏迷,脈搏全無,造成死亡的假象。我後來想,師父肯定知道我家出事,必然會派師兄們來尋我的。我自從知道蕭政打算豢養我,便決定通過這個辦法逃生。  藥用蠟皮包著,藏在衣服的腰扣里,連草兒都沒發覺。只是後來看我爹和弟弟慘死,心智大亂,忍不住沖了過去,中了一箭。藥效發作,混合著體內本身被下的葯,竟然產生了毒性,加上經脈被封之下又被重傷,若不是師兄們來得及時,把我從棺材里救了出來,我怕是真的等不到活埋就先咽氣了。
只是成親嫁人這種事,我已是不再去想了。
以前總聽說書的講故事,說某某英雄,少時不幸,家破人亡。聽了那麼多,卻對那家破人亡並無具體概念。而如今真真切切降臨到了自己頭上,才發覺,這其中的痛苦和恐慌,簡直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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