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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愛已成傷

作者: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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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正文

第三章

「不知道怎麼的,曾經背得滾瓜爛熟的東西,現在統統在大腦里蒸發了。」
胡老師也不想太過為難愛徒,見上課時間快到了,揮手把靈素放了出去。
「他們怎麼在哭?」
靈素蹲在她身邊,柔聲說:「我會找機會把你家人帶到這裏來的。也許你見了他們就會想起來了。」
許明正的臉一陣白一陣紅。
靈素離開妹妹的病房,並沒有直接離開醫院。她才走了一半,忽然聽到有人在悲慟萬分地哭泣,不停喊:不要離開媽媽。不要離開媽媽。
終於,終於,可以把這個窮酸的丫頭踩在腳下。
一對年輕夫妻正依偎著站在一間重症監護室外,年輕的太太哭得非常凄慘。玻璃窗里,數名醫生和護士正圍在一起,搶救床上一個小小的嬰兒。
許明正在教室門外焦急等待,見到靈素,趕忙上前問:「怎麼樣?說你什麼了?你臉色這麼難看。」
「我不信!」她嗚咽。
於是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白崇光笑容黯淡,凄涼道:「若是這槐樹招鬼,那你說,它能不能把琳琅的魂給招回來?」
靈素撓撓頭,「你老是不肯做手術,我太苦惱了。」
靈素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子,頂著風走到琳琅身後,心裏默念:「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也許發生過什麼太讓你傷心的事。」
想到這裏,不知怎麼的,靈素覺得左胸一陣悶痛。這幾天來她時常有這種感覺,她知道這和天氣並無關係,也許自己也和妹妹一樣有心臟疾病,不然,怎麼解釋這種異常?
嚇得靈素自那以後便把好東西全部讓了出來。可是母親的話仍舊應驗了。
靈素也就順手拿起本子遞過去。
「啊我記起來了。佩華說過的。你很辛苦吧。」
母親不讓靈素和鄰里的孩子玩,怕沾染上不良習氣,於是小靈素成天呆在家裡。妹妹尚未懂事,在靈素眼中不過是個會動的洋娃娃。偶爾有孩童的亡靈路過,那便是靈素最快樂的事。
靈素就沒有這樣的童年。她的記憶里,是灰色簡陋的建築,路邊堆著垃圾,孩子們追逐的流浪狗跑著。
靈素一看,白崇光正從車窗里探出頭來。靈素也不客氣,利落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都那麼善解人意。」
他們到達得早了點,白太太還在樓上睡覺,白坤元也不在。客廳里卻有個人。
老師抱著試捲走進教室,開始發批改過的試卷。
沒想隔日下午放學,白家的轎車就停在了學校門口。靈素不得不逃掉晚上的自習,去白家吃頓晚飯。
靈素說:「遺忘過去,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外界影響。不過我並沒有感覺出有其他力量在左右你。」
「媽你要走了?」靈素恐慌。
次日來學校,許明正發現氣氛有些不對。許多同學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神秘兮兮。
許明正說:「她先夫姓關,是位有名的生物學者,野外考察遇險去世。她後來就帶著女兒改嫁到白家。白家原來是上海人,解放時去了香港。他們家支脈複雜,白崇德的前妻已經生有一個兒子,就是白坤元。不過白崇德還有個異母弟弟,年紀同白坤元差不多大。」
靈素失笑,「我們都由猴子進化而來,做個這個動作無傷大雅。」
「崇光,」童佩華瞪了他一眼,嫌他的奉承太露骨。
「這不是高考,下次還有機會。」小許安慰她。
「就我們姐妹倆。」
她不住感嘆,長此以往,這書是讀還是不讀?
靈凈看到姐姐,像看到心儀的偶像明星來探訪一樣吃驚,「你逃課了?」
琳琅獃獃地聽著。
這個男子也立刻發現認錯了人。輕咳了一聲,站了起來。
「有沒有男朋友?」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濃茶苦,她還是一口咽了下去。
靈素斂眉垂目,靜靜站著,雙手交叉在身前。這架勢,明顯是默認了指控。
靈素問:「你專程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事的?」
靈素問:「她走的時候,是否安詳。」
靈素挑眉一笑,說:「我出生在這裏。」
靈素大概就是自那時起養成沉默寡言的習慣,並且學會一種微笑,調整嘴角彎曲的弧度,就可以應付任何一種場合。
車內很寬敞,靈素和白崇光面對面坐著。白崇光敲了敲玻璃,司機便把車開動。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母親站在廚房門口,目光幽幽,欲言又止。
靈素第一次見他笑。那一瞬間,剛毅的表情全部柔化,彎彎嘴角還帶著幾分孩子氣,親切和藹。
只有靈素自己清楚,那是她胡亂掰來安慰小許的。
她有名有姓,是個獨立完整的人。她無意擔待別人的感情和人生。
許明正有些焦急,「真的感覺不出來了?你努力想想!」
靈素反而低頭笑。
「我精力有限,時日不多。你要好自為之。」
「第二種,是你自己選擇遺忘。」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沈靈素重新拾回了她失落的少女情懷。她此刻的表現才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七歲女孩。
白崇光點頭,「琳琅剛給她媽媽帶來的時候,才一點點大,而且,因為思念她去世的父親,還常常哭,可是若你耐心逗她,給她吃糖,她又會對你笑。我從沒見過那麼奇妙的小人兒。我簡直為她著迷。」
靈素沒有出聲,只是伸手把白崇光拉出大樹的陰影外。
靈素一笑,「首先,你叫琳琅,關琳琅。你幼年喪父,你母親改嫁,帶你進白家。白氏是生意人家,非常富裕。還有就是,我去你家裡一趟,人人都愛你,我不知道你最愛的是誰。我一時也無法帶人來。我很抱歉。」
小許還從來沒有被她這麼對待過,嚇了一跳,連聲道歉。
靈素引著白崇光上了圖書館二樓,「妹妹要的書在裏面,你等我片刻。」
靈素悠然自若地走著,說:「這裏也快拆了,據說有開發商要買來做房地產,修建別墅小區。這邊北面是山,東面有河,若不是這些年來當作本市的垃圾傾倒所,倒是塊好地方。」
琳琅沒理她。靈素焦急,暗中又叫了她幾聲,還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靈素從來不知道都市夜景這麼美妙。黑色大幕布上,布滿星星一般的五顏六色的光點,頭頂的天空是一片暖黃色。高樓林立的商業區,錦衣夜行的年輕男女,還有櫥窗里琳琅滿目的商品,都讓靈素眼花繚亂。
「不。」靈凈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難怪我一早就覺得心情煩躁。」
白坤元似乎皺著眉,看了他們片刻,說:「開飯了,佩華叫我來叫你們。」
母親長嘆:「靈凈……本是不該出生的孩子。我果真逆不過天。」
可是到了下午去醫院探望妹妹的時候,又後悔了。在這世上還會有誰能像小許這樣無條件信任她支持她?不能因為一點小脾氣而損失一個朋友。
靈素本不想驚動他,只是有幾個亡靈似乎有要附在他身上的架勢。雖然嬰靈孱弱,可究竟不屬於陽間,免不了讓人覺得身體不適。
靈素同情他,軟言寬慰道:「你若真心為她好,就該希望她此刻已經投胎轉世到另一戶好人家。」
白崇光已經剃了鬍子,剪了頭髮,穿著整潔的衣服,還真是英俊瀟洒、風流倜儻。再加上可掬的笑容,同上次簡直有雲泥之別。
「她去世后我就出國了,這裡有太多記憶。我總能聽到小時候的她追著坤元喊他的名字,坤元不愛理她,可她偏偏就喜歡那股冷漠。一直都那麼喜歡……」
管理員已經不耐煩了,催促他們離開。
像是一尊精美雕像給賦予了生命,擁有了情緒,會喜會嗔,深沉的眼睛里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一隻手搭在肩上,靈素像被電擊一樣跳起來,嚇得不輕。
白崇光笑著伸過手來,「原來是沈小姐,剛才冒犯了,你千萬別介意。叫我崇光就可以了。」
靈素回到家裡,躺在沙發上。母親與她已經很多天都沒有什麼對話,甚至很少現身,想必是不滿意她的所作所為。可是要管住一顆年輕的心,是多麼困難的事。母親也年輕過,她會了解。
「我們班劉緋雲啊,她不是住校的嗎?聽她們寢室的說,昨天晚上快熄燈前她收拾床鋪,發現床上有很多樹葉。大家都還覺得奇怪。沒想等熄燈后她上床拉下蚊帳,扭頭看床尾……赫然坐著一個長頭髮的女人!」
靈素摸摸她的頭,「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我們可以看到的,但是也有很多東西我們看不到。但是並不因為我們看不到,那些東西就不存在。比如說囡囡,雖然爸爸和媽媽看不到你,但是他們絕對一直相信你就在他們身邊。」
多年來為人解決靈異事件,她見過無數因失去至親至愛而悲痛的男性,但是從沒有誰像白坤元這樣,一個輕輕的皺眉就讓和他們非親非故的靈素也感覺到徹心的痛苦。
母親說:「我也捨不得。好在你也大了。你能幹,又堅強,我對你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走到最裡面。角落的陰影里,那個長發的年輕女子正靜坐著,像是專門在等她。
靈素明白過來,他隨後就知道了老師叫她去訓話的真正原因。
靈素笑,「有沒有說我還能斬妖除魔?」
「你提到的坤元,他是你繼父的兒子,算是你兄長。你生父和養父都已去世。現在你家中只有你母親和哥哥,以及一個小叔。你母親非常想念你。」
童佩華更是震驚:「你自己這樣……難怪參加慈善活動啊。」
許明正不笨,「你向來獨善其身的。」
靈素自然知道自己的失常。
「這張支票我不能收,還請白大哥轉交給白坤元先生。」
白崇光注視這個文秀少女。靈素如一波清澈溫柔的眼睛水光閃動,無限憐憫,把他的心思透視了個一清二楚。
「她一定深得你們寵愛。」
白崇光苦笑,著重補充道:「誰能不愛她呢?」
白坤元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這時見這個少女一臉新奇地望著車窗外的世界,不由問:「晚上很少出來嗎?」
靈素好氣又好笑,知道他不過是在逗她玩,便也大方地回道:「白大哥也愈加英俊瀟洒了啊。」
「不不!你撓了頭!」
「是琳琅小時候刻的。她實在頑皮,我送她一把小刀后,家裡的傢具,院子里的樹,全部成了她的迫害對象。」
胡老師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驚怒交加,便說:「沈靈素,你成績一向那麼好,若是有人因妒忌而針對你,你只管說出來,不用放在心上。」
白崇光大靈素有六、七歲,忽然給這樣嘲笑,面子上掛不住。他從高中就開始交女友,什麼樣的女子沒有接觸過?偏偏就是沈靈素這樣亦仙亦邪的女孩子讓他完全不得要領,給牽著鼻子走。
說的是琳琅。
琳琅怔住,蹲在牆角,喃喃自語:「我為什麼要忘記過去?」
小許真是好人。靈素感激地拍拍他的肩。
靈素一臉尷尬,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靈素順著她一指,看到一家高雅堂皇的酒店。那是她想都沒想過進去的地方。
靈素一張俏臉陰晴不定好久,然後長長嘆一口氣,把卷子往桌子上一摜,「這樣下去我壓根就不用進考場了。」
「她常來這裏嗎?」
靈素親切地問:「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路過書報亭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那對父母歡喜地擁抱在一起,連聲感謝醫生,又感謝神靈。
這時,被驚動的圖書管理員奔了上來。樓上一片狼籍,書本撒落一地,樹枝和落葉到處都是。管理員臉色立刻白了,大聲問:「怎麼了?剛才是怎麼回事?」
那人接過筆的時候看到一隻潔白修長的手,察覺不對,當即轉過身來。
這是一個陌生的沈靈素。
靈素抬起頭來,兩個女生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似乎擦出火花。靈素又是詭異地一笑,姍姍從她身邊走過。
靈素的心莫名其妙跳一陣緊。
有些感情就是這麼纏綿悱惻。
「命運已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靈素,你不用慌,所有事情都會有答案。」
靈素入定片刻,張開眼睛笑笑:「昨天數學測驗漏答了背面的兩道題。」
那一刻他多麼願意就這樣抗起靈素的一輩子。
靈素跑到醫院對面的商店買來盒裝冰淇淋。她想起過去,姐妹倆同吃一個冰淇淋杯,還老為對方吃得比自己多而爭吵。
白崇光居然熟悉那家圖書館。他告訴靈素:「當時白家也捐了錢,剪綵儀式我有出席。」
「她當時就扯著嗓門驚聲尖叫,嚇壞一棟樓的女生,大家都不敢睡覺,熙熙攘攘了一個晚上。」
「可是,」許明正語氣一轉,說,「我卻很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白崇光大笑兩聲也把這句恭維收下了。
靈素驚訝www.hetubook.com.com道:「你忘了,我昨天才和你說的。文革、批鬥、老橡樹……」
但沈靈素更不可能藉機誹謗他人。她保持沉默。
「誰知道呢?據說那個女人還抬頭對她笑,脖子上一道紫紅色的印子。大家推論她是弔死鬼。」
「沈靈素。」一位女同學大聲喊,「去辦公室,胡老師找你。」
靈素羞赧道:「學習忙。」
「因為小弟弟要死了。」
管理員著急地抓頭髮,「我叫人來收拾。你們快走吧。」
他身材高高大大,一臉大鬍子,牛仔衣上東一個窟窿西一個洞,像個難民。同這白家豪宅,說有多不搭調,就有多不搭調。只是他的目光犀利,隔著鏡片對靈素來回掃射,像在做紅外線檢查。
怎麼不像?這語氣,這神情。
「等等?」靈凈火眼金睛,「你剛才那是什麼?」
話音未落,旁邊一扇窗戶突然打開,一陣強風猛地灌了進來,一下將人吹得幾乎張不開眼。靈素立刻拉著白崇光伏下身子。
「他們說你為人看風水,還可以見鬼魂?」他問。
老師們也鬆了一口氣。他們一致看好沈靈素,期望她能拿到省文科狀元為學爭光。前陣子她突然失常,把他們嚇得不輕。
「也許你是對的,靈凈說她打算挨到我考試結束再說手術。她怕手術有個意外,對我考試有影響。」靈素沮喪趴在桌子上。
靈素簡單說:「槐乃木中之鬼。」
靈素在心裏叫她:「琳琅,你還好嗎?」
白崇光已經自己跟找了過來,一邊大聲說:「靈素,這邊都是大學專業書籍,你妹妹是天才神童嗎?」
靈素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童佩華問:「小沈你呢?」
丈夫也滿腔悲傷,「茵茵若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小弟弟的。」
童佩華道:「靈素在二中讀高三。」
許明正搶答:「不是直接複印了每人發一份的?」
靈素靜靜看他。
「你不知道?」許明正更驚訝。
夕陽西沉,白家宅子沐浴在一片橘色光芒中,高貴華麗,莊嚴肅穆。
靈素悄悄用餘光望去,白坤元硬朗的側面給朦朧的光線柔化,英俊得令人心碎。
琳琅抬起頭來,滿懷感激,「你真是個好人。」
可是怎麼還回去呢?那也是個大難題。
靈素羞得滿面通紅。
「你家大人呢?」
「看樣子天無絕人之路。」
靈素覺得童佩華做人的工夫天下一流。簡直是風聲水轉,八面玲瓏。再陌生,再無關的人,同她聊上五句,就會被她又拍又吹得飛上天去。
這邊靈素語氣一松,說:「明正,幫我請假,我出去一趟。」
男生反而更加起勁,比手划腳道:「那個女鬼眼睛血紅,舌頭長長伸出來,指甲又尖又長,笑容猙獰……」
「媽,你在說什麼?」靈素越來越慌張。
靈素抵擋不住這股強勁的力量,連著倒退好幾步。
白崇光拉了拉靈素:「我們走吧,改天再來好了。」
靈素頭一偏,「還好。」
沈家女子都是都市裡的隱士,和亡靈打交道的她們接觸的多是夜裡最黑暗的部分。
他情不自禁說:「你有時候真像琳琅。」
「你們四個是一起長大的?」靈素問白崇光。
靈素驚訝:「原來白太太是改嫁過來的。」
「文革時在操場那棵老橡樹上弔自盡的一個老師。」
靈素不禁說:「可是她的坤元哥哥其實對她很好。她在學校里被嘲笑沒有父親,是白坤元出面揍了那個同學。他一直是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好兒子,那是他第一次犯規。」
「佩華告訴你不少事。」白坤元的聲音忽然響起。
琳琅困惑:「為什麼你說的那麼多事,我都記不清了?」
白崇光摸著鬍子嘿嘿笑,「這位漂亮妹妹是誰?我怎麼好像見過。」
噗嗤一聲笑。靈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教室門口,一臉興味聽著他們議論。
第一次被喚做琳琅,她覺得驚奇;第二次被喚做琳琅,她覺得遺憾,但接二連三被誤認,她感情上無法接受。
靈素搖頭。
「槐樹最容易招鬼,柳樹最容易成精。」
靈素怔了怔,對那人點頭,「白先生。」
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從書包里翻出那日白坤元開給她的支票,遞給白崇光。
靈素啼笑皆非。
靈素哦了一聲,慢慢說:「是我吧。」
白崇光明白過來,「你說這樹上有鬼?」
「白太太改嫁的時候,女兒多大?」
「他是你小叔叔。我想讓你見見他,或許對你有幫助。」
雖然不見了孩子,卻有一個人站在不遠出,對著靈素笑。
「沒有父母會忘記自己的孩子。」
白坤元忽然輕笑,「靈素不愛說話。」
他低頭喝了一口茶,對靈素說:「來,我們到院子里走走。」
架子上許多份報刊都印著一條相似的標題:「蕭伯平回國祭祖 攜巨款投資故鄉」。還有許多不甚清晰的圖片,一個穿西裝、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在裏面頻頻出現。
許明正向靈素保證:「我沒有亂說話。我只是說是有人造謠,心存打擊你。」
「當面發問,總比背後腹誹好得多。」
「我帶了一個人來。」靈素說。
事實上,胡老師找她並不是為了學習,胡老師問沈靈素:「有同學舉報,說你利用封建迷信賺取錢財,是否屬實?」
走廊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孩子,三、四歲大,穿著睡衣,抱著小布熊。
「我這同以往一樣,不過是助人為樂。」
這麼巧妙婉轉的回答,讓白崇光對她刮目相看。
居然比上次測驗少了足足三十多分。這是數字太可怕了!
「不知道。」靈素說。
靈素也有點奇怪,她哪件事做得不妥當,居然讓人家來調查她。
旁邊角落裡,種有一株高大的槐樹。等紫藤花開完了,便會輪到它熱鬧。
妹妹打破她的沉思,「陪我就這麼無聊,讓你一直發獃?」
「打工。」
他的手厚厚的滿是繭,而且力氣很大,握得靈素都有點疼。
靈素花了整個自習課的時間才把答案抄完。放學時,劉緋雲提著一桶水,踩在凳子在最後一排擦窗戶,她裝模作樣擦了幾下,忽然手一松,水潑灑了出來,把靈素抄滿黑板的字衝去一片。
靈素手肘撐在桌子上,托著腦袋沉思,窗外日光勾勒她優美的側面。
她的臉不由微微紅了。
底層的人往上爬,上層的人自甘墮落,風水輪了一m.hetubook.com.com轉又一轉。
「你不肯做手術?」
少婦正止住哭泣,說:「一直以為他是茵茵又投胎來我們家,沒想還是留不住。」
白坤元擰著眉頭,「你住這裏?」
琳琅問:「生前的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靈素順著問:「琳琅呢?」
靈素反而不生氣了。她問:「像在哪裡?」
靈素無奈,只有跟著他走。她走下樓梯前回頭看了一眼,琳琅依舊跪坐在地上,抬起頭來往這邊望。目光憂傷地看著白崇光的背影。
「我妹妹在這裏住院。」
她伸出細長潔白的食指在許明正眼前晃了晃。
片刻過後,風漸漸減弱,然後停了下來。
童佩華笑道:「每一個你都看著眼熟!這是小沈,琳琅的一個朋友。」
靈素伸出手,柔聲說:「來,茵茵,把小布熊給姐姐。」
童佩華只當她靦腆,笑道:「我平時在家陪姨媽也挺無聊的。小沈,你若抽得空,可以常來家裡玩玩吧。」
是,靈素自己也不知道。以往自動浮現在大腦里的種種信號現在消失一空,她感受不到確切的暗示。
「什麼?」靈素這才回過神來。
靈素不禁退一步。
琳琅見她來了,非常高興:「你找到那人了嗎?我可以離開了嗎?」
「誰?劉緋雲?」靈素不急不徐地往座位上走去。
母親喃喃自語:「是命躲不過,也該了,也該了。」
語氣充滿幸災樂禍,但靈素已經習慣。她除了小許就沒有多的朋友,班上女生因為她性格孤僻又生得美麗,集體孤立她,時刻準備著看她笑話。
開到靈素家那片小區,白坤元把車停在街邊。
夜風吹過,帶來一股垃圾腐爛的酸臭。
靈素手肘撐在膝上,托著腦袋,「的確,世間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事情畢竟只是少數。」
母親搖頭,一針見血道:「女兒,你動心了。」
靈素不再理他,翻開課本背起單詞來。
許明正一臉尷尬。更令他驚訝的是,平日里最懂得隱忍的靈素,此刻嘴角的笑容卻是前所未有的充滿譏諷和揶揄,偶爾一抬眼瞟向劉緋雲,射出的都是錚錚精光。
日已西沉,庭院里一片昏暗,大槐樹下的陰影里有數團幽藍的靈火低淺地漂浮著,環繞在白崇光四周,而他卻毫無自覺。
琳琅雙手抱住頭,彎下腰。靈素看到她的臉痛苦扭曲著,張著嘴無聲吶喊。那嗚嗚的風聲又像是她的哭聲,悲愴凄慘。
周末,靈素探望過妹妹,走出醫院大門。路邊有人忽然按響車喇叭,嘟嘟兩聲。
他們肩並肩走在小巷子里。今晚沒有月亮,黑暗處只得小心摸索。一不留神踩著一灘污水,白坤元的褲子濕了一角。
「上得去未必下得來。」
對白家人來說,那點錢不足一頓下午茶,可是對靈素來說,那已經是很大一筆數字了。她等於是行騙得來,讓她晚上都睡不安慰。
白崇光摸著樹榦說:「這株槐樹也有些年頭了。琳琅什麼都愛爬,老大了都還爬到樹上看書。屋子裡找不到她了,就到樹下喊一聲。」
「那為什麼他們自從有了小弟弟后,再也不看我一眼,不和我說話?」
真是可憐,才那麼點大,估計還不到一歲,卻全身插滿管子,呼吸靠儀器維持。那個小人毫無生氣地像個玩具娃娃。
他抓住一個同學問:「出了什麼事?」
白崇光又問:「學文學理?想讀什麼專業。」
靈素輕笑一聲,提醒他:「車停這裏,小心打一轉回來就只剩一個架子。」
靈素搖頭。
靈素說:「不過是好奇。」
許明正饒是男生,也聽得發了一背涼汗。
這倒靈素有點不好意思了。
真是有錢人的派頭。
白崇光問:「吃了飯了嗎?回學校還是回家?」
等回了家,靈素才明白他這是在讚美她,臉紅髮燙。她這幾天失態的次數多過十七年來的累積。
靈素溫柔微笑,「茵茵,這是不對的。不論你怎麼樣了,你在你爸爸媽媽心中是唯一的寶寶,永遠都不會有人來取代你的。你是姐姐,怎麼可以欺負弟弟?」
胡老師滿腔心痛,「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十五年的寒窗,功敗垂成就在那一刻。你是聰明人,懂得好好把握自己的前途和命運。」
靈素咬緊牙,閉緊了嘴巴。
劉緋雲重新回到學校,氣焰全都收斂了起來,老老實實讀書。偶爾目光和靈素對上,帶著幾分畏懼幾分憎惡,還有幾分後悔。靈素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靈素忍不住問:「看出是贗品了吧?」
白崇光抓著問:「你叫靈素?空靈素雅,倒是貼切啊。」
小許抹汗,「難道不能原諒劉緋雲嗎?以前你從來不在乎她們怎麼對你的。」
靈素撇了撇嘴,轉頭對著牆角喊:「走開!到其他地方哭!」
「算起來,大概四、五歲。白坤元大她四歲。」
「琳琅?」那男子忍不住低呼。
靈素等的就是這麼一句話,她立刻答應下來。
靈素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孩子靜靜看她,一雙漆黑大眼睛里似乎有憧憧鬼影。
白坤元環視四周,輕聲說:「終於明白什麼是陋室出明娟。」
孩子手一伸,指向那對正憂傷哭泣的夫婦。
這一帶到了晚上總是靜得異樣,偶爾有聲音,不是哭聲就是打罵聲。一盞街燈忽明忽滅,地上的碎玻璃渣滓也跟著它一閃一衫。醉酒的漢子從一處歪歪扭扭走出來,腳下一軟,摔倒在路燈邊,就地打起鼾來。
靈素眼前立刻冒出白坤元那張傷感憔悴的臉。
靈素不好說。亡靈怎麼會有心跳?
「我也許活不到秋天,但我有比腰圍更要擔心的事。」靈凈擠眼睛。
可惜路不長,他們很快就到達沈家樓下。
靈素看到樹榦上刻有文字,問:「這都是你們刻的?」
「無心向學。」靈素坐在床邊。
靈素輕輕搖頭:「他們又沒說錯,我幹嗎生氣?街坊鄰居都知道,我就是一個神婆。」
他喚她靈素。
許明正還要發話,靈素把手在他面前一攔,站了起來,接過答案往教室後面走去。
他性子豪爽,自來熟,開口就大胆讚美:「幾日不見,你又漂亮了許多。」
靈素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
下了課,劉緋雲直直走過來,頤指氣使道:「沈靈素,你把上午歷史測驗的答案抄在後面的黑板上給同學對答案。」
大小不一,強弱不均,卻分辨得出多是嬰幼兒的魂魄。
和-圖-書孩子冷冷注視她片刻,說:「我叫茵茵。」
許明正探頭過來要看她的卷子。那一刻靈素的情緒忽然失控,嘩地把卷子一攏,厲聲喝道:「看什麼看?」
「放假呢?」
怎樣的哥哥會這樣懷念故世的妹妹?
靈素回頭看長椅,哪裡還有小孩子的身影?她已經完成使命,安心離去。
這番舉動讓白崇光不解。
靈素離開圖書館,仍舊沒有回學校。她到醫院去看望妹妹。
白崇光把手一攤:「別問我們,這顯然不可能是人為的。」
院子依牆搭著棚架,爬滿紫藤花。現在正是花期,淡紫和白色的花串垂下來,花香清甜。
她聽到嬰兒在哭,並不是像其他嬰兒那樣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歇斯底里,而是像大人一樣低低地啜泣。
「誰?」
靈素想起上次初見白坤元,夕陽也是這樣無限好。那個俊朗男子背光站在落地窗邊,身影給拉得老長,又那麼沉默,可是眼睛里的光芒極具侵略性。
白崇光只是覺得新奇,「最近學生中又流行起了怪力亂神?」
「這是怎麼回事?」白崇光在風中大聲喊。
這語氣里已經帶著太多情愫,靈素這樣清心寡欲、不解風情的女孩子,也聽得明明白白。
靈素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時候我已經上大學了,自然住學校。妹妹如果手術成功,也可以返回學校。」
病房裡的搶救似乎也告一段落,醫生走出來說:「難關已經度過,孩子以後的情況比較樂觀。」
「啊,她是派對上的女伴。我記得那天她穿一件銀色小禮服,嬌艷如露珠。」
靈素嚇了一跳。白坤元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
沈靈素默默,她知道小許的話完全處於一片關愛之心。單看這份簡單的資料就知道白家關係複雜。
靈凈笑,「以前的你連坐下都要把裙子褶皺拉平,然後把手放膝蓋上。」
靈素問:「白大哥怎麼會來醫院?」
童佩華親切地笑:「我在對面看到你,想過來打個招呼,不過好像嚇著你了。」
「我妹妹住院。」
他強自回神,還是打開了車門,說:「我送你進去。」
「……」許明正拍拍她的肩,「……」
靈素回頭瞄了一眼,說:「誰叫她貪小便宜,在橡樹下揀到一枚指環,要自己收藏起來。那是趙老師早逝的愛人的遺物。」
白崇光說:「真不是我主動查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部下乾的。白家事多,簡直是你想象不出來的。」
靈素知道他這是要送她一程,腦子一轉,說:「一會兒要去趟圖書館還書。」
教室里的幾個同學瞠目結舌,劉緋雲把手一甩,對正在收拾書包的靈素說:「麻煩你把板書補上了。」
老師拿黑板擦敲敲講台,意示他們安靜。老師說:「這次模擬測驗,由我們班的劉緋雲同學取得第一名。」
白崇光開門見山道:「靈素,我聽說你有異能。」
「那第二種呢?」
孩子倔強地抿著嘴巴,「可是,爸爸媽媽忘了我了。」
白崇光指了指著旁邊的圍牆說:「琳琅小時候頑皮,我常帶著她偷偷跑出去玩。回來晚了,不敢走大門,就只有翻牆。有一次沒有踩穩,摔了下來,胳膊打了一個月的石膏。後來坤元就把這架子加高加固,弄了梯子,方便她爬上爬下。」
否認?她向來不屑撒謊。
白崇光沉默片刻,說:「我並沒有見到。我們都不知道她心臟有病,更不知道她入院后竟沒再能出來。那時我人在外地,趕回來的時候她都已經入殮。」
「啊。」童佩華露出惋惜同情的表情來,「家裡還有誰?」
「她爸爸已經給她請了三天假。據說她都嚇得有點神智不清了,一直喃喃著還東西。」
許明正問靈素:「你最近有什麼事嗎?總見你心神不寧,匆匆忙忙的,上課都走神。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說:「我向來是唯物主義者。」
白崇光看到靈素臉色很古怪,忙問:「你沒事吧?哪裡傷著了?」
「我有朋友在這裏工作,回國了來看他。你呢?」
那個坐在另素斜前方的捲髮少女得意洋洋地回過頭來,衝著靈素挑了挑眉毛。
但任由琳琅被束縛在這裏年復一年也不是辦法。她已經非常虛弱,很快就要煙消雲散了。得讓她早日轉世投胎。
這聲白大哥讓白崇光聽著很受用,便接了過來,也沒有細問。
靈素眼皮一跳。終於還是來了。
琳琅此刻正跪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頭髮逶迤在地,正是活脫脫的女鬼形象。
白崇光都看在眼裡,又看向童佩華,她正輕微的顰眉。
旁邊的琳琅也站了起來,往前邁了一大步。
「手術風險有那麼大?」
靈素嚇得一跳。
童佩華說:「不論學什麼,將來出來后都可以在白氏里給她安排工作。」
「沒有,我在想事情。」靈素說,「童小姐怎麼到醫院來?」
「看看!還是生氣了!」白崇光拍大腿。
「所以你日夜思念她?」
靈素帶著傷感說:「那是因為茵茵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們看不到你了。」
「我送你吧。」白崇光手一伸,「為漂亮的小姐服務。」
許明正受心上人所託,很快把白家資料搜集整齊,交到沈靈素手裡。
話音剛落,靈素就撲哧一聲笑出來,覺得這個人真是可愛。她的笑聲清脆歡快,鈴聲般悅耳。
卷子拿到手裡,靈素看了一眼分數,大腦里轟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瞬間什麼都聽不到,感覺不到,頭暈目眩。
靈素停下來,問:「他們都說我什麼?」
「你太緊張了。」
承認?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許明正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琳琅把手放胸口,「難怪,我感覺不到這裏的跳動,我的心已經死了。」
靈凈急忙拉了拉靈素。靈素舉起雙手,連聲道:「好的!沒問題!我看不到!我精神混亂!」
「媽……」
「乖。」靈素哄道,「來,聽聽,你媽媽在說什麼。」
她的腳不受自己控制,直直走到三樓兒童病房。
「總得拼一下不是?」靈素凄涼道,「我們這一輩沈家女子,不能再像祖輩們那樣逆來順受。既然生有一顆健全的大腦和一雙有力的手,就該自己去開闊自己想要的道路。」
母女倆第一次相對無言。
白崇光輕咳一聲。這個女孩子,當初見她時明明文靜超脫像是出家人m•hetubook.com.com,現在斜睨起人來,目光像兩道激光。
「你喜歡那清教徒的模樣?」
「但是還是不得不做手術?」
白崇光一身狼狽,摸不著頭腦:「剛才是龍捲風過境嗎?」
之後連著一個星期,靈素都沒再見著白家人。她的生活漸漸恢復以往的規律,天天自習到深夜。周末小測驗成績出來,雖然沒有奪魁,但也名列三甲。
那是因為靈素同琳琅的亡靈有過接觸啊。
「我和你說實話,她隨時有可能再也醒不來。」
靈素定住,寒星般的眸子把視線定在許明正臉上。
靈素想了想,「熱情開朗,惹人喜愛。」
「那妹妹呢?你總得等到她病好再走吧。」
正因為如此,聽在耳里,分外詭異,像半夜貓兒在窗下叫喚。
她只要一凝神,就可以感受到琳琅身前的點滴片段。一個小小女孩追著一個少年跑,嘴裏不停喊著:「坤元哥哥,坤元哥哥。」
「二中?那是高才生吧?」白崇光問。
「是嗎?那真不容易。」白崇光讚歎一聲,「想升哪所大學?」
孩子的眼淚大滴大滴滾落下來。
她呼喚母親:「媽,你不要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白崇光沉默。
「我想吃冰淇淋。」靈凈搖姐姐的手。
「醫生怎麼說?」
「你沒有這麼心不在焉過。還有,常常莫名其妙地笑或者情緒低落。靈素,是不是你妹妹的病起了變化,你有困難一定要說出來。」
旁邊有女同學呵斥道:「別說了,嚇死我們你們男生就消停了!」
白坤元解開安全帶,說:「我還是送你進去的好。」
靈素接過來,雙手用力,小布熊像豆腐一樣在她手中化做齏粉,轉瞬消失在空氣中。
「為什麼?」
靈素看清這個人是童佩華。她立刻覺得那張一直揣在口袋裡的支票忽然滾燙起來。
白坤元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話,這時見靈素若有所思地一笑,說:「靈素才不用我們操心呢。現在女孩子比男人都能幹。」
白坤元怔了怔。
靈素走進去的時候,他正背對來人,斜靠在沙發里翻閱報紙。大概以為身後人是家中傭人,便吩咐說:「幫我把電話機旁的記事本拿來一下。」
他們兩人青梅竹馬。
母親淡淡顯出一個輪廓,「你知道?我看你不知道。」
走出圖書館,白崇光抓著抓頭髮,對靈素說:「剛才奇怪得很,我好像聽到有女人在叫。」
胡老師隱隱覺得不對,「靈素,你是我教書二十年來遇到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這三年來你一邊照顧家人一邊堅持完成學業,令我和其他老師都對你非常敬佩。可是,君子取財應有道,宣揚封建迷信終究是不對的。」
靈素去了圖書館。
妹妹仔細打量姐姐,「奇怪,總覺得你哪裡變了?」
「還有,這一兩個星期,你精神明顯沒有以往集中。如果你家中實在是困難,我們可以在學校里發動募捐。」
靈素倉促應答道:「她一直在自修。」
靈素說:「等考試分數出來了再說。」
那人也被嚇了一下,急忙道歉。
靈素笑,「只要肯掙扎,終究會爬出來。」
劉緋雲見他維護靈素,更惱怒,頂道:「班費不夠了,你出?」
靈素一言不發,只把一隻手搭在許明正肩上。許明正感覺那邊肩膀沉甸甸的,好像靈素暫時把所有的負擔轉交他幫著抗。
白崇光笑,「她?她不是能靜下來看書的人。不過那時候她要做畢業論文,來這裏查資料。後來你也知道,她沒等到畢業就去世了。」
靈素說:「她身後站著一個人。」
童佩華誇道:「靈素看樣子就是聰明的孩子。你不知道她多能幹,家裡沒有大人,她邊上學邊照顧妹妹。」
然後她看到了靈素,搖了搖頭。
許明正眼皮一跳。
孩子依依不捨地交出小熊。
「啊。」靈素嘆息,「那你不難過嗎?」
飯後,白坤元親自開車送靈素回家。
「不是她睡著做噩夢吧?」
「我喜歡你現在這樣。」靈凈字字重音。
白崇光還在左顧右盼,「她修的是什麼專……」
童佩華和白坤元一同從樓梯上走下來,邊說:「崇光,你怎麼還沒去刮鬍子。還有你那身衣服。這不是讓客人笑話?」
白坤元問:「拆了后你住哪裡?」
那個男子撲哧笑出來了,「連這倔強的表情都那麼像!」
靈素感謝地笑了笑。
白崇光假裝沒看見她的眼神,繼續說:「究竟是喝了什麼水才能生得這麼漂亮?還有,當初看著瘦瘦小小,轉眼就發育得豐|滿動人。女孩子是最神奇的生物。」
許明正悄悄問她:「你清楚嗎?」
靈素最初有點沒明白,忽看到白坤元眼神一閃,忽然明白過來,後半段話說的並不是她。
不是他。
茵茵語氣怨憤:「我才不難過。爸爸和媽媽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為什麼他要出生呢?」
「可是我就在這裏啊!」孩子淚水盈眶。
白崇光仔細盯著她,就像打量外星人,忽然冒出一句:「我還從不知道有這麼美的神婆。。」
靈素握住妹妹纖瘦的手,「怎麼又瘦了,你這樣怎麼上手術台?」
白崇光沖靈素黯然一笑,「不論有沒有送她走,我都會思念她。」
琳琅抬頭,「我感覺到了。」
「全家人都愛她。」
「我很高興你相信我有第六感,但我不知道你還認為我會驅使鬼魂。」
痛徹心扉,以至於死後都不願意回想起來。
「趙老師又是誰?」
許明正嘆口氣,「你查白家做什麼?」
生者思故,逝者念生,最是讓人惻然。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白崇光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事吧?來,我送你回家。」
靈素已經對他的奉承有所免疫,笑著掃了他一眼,說:「夠了。你肯開誠布公同我說,我就很高興了。」
她忽然驚訝自己怎麼會想到這麼綺麗的詞,一緊張,背上冒汗。
靈素皺起眉頭盯著報紙,一瞬間產生幻聽。
母親對靈素說:「你何必和她爭,她能吃好東西的日子並不長。」
靈素笑笑。
許明正有些不安:「她們笑得好奇怪,出了什麼事?」
了解她的許明正急忙問:「怎麼了?」
可見琳琅生前應該非常幸福。
「我和朋友約出來喝茶,就在對面。」
同學神情怪異,說:「聽說是學校女生宿舍里鬧鬼。」
靈素看過去。果真,架子搭得快齊圍牆高,人都可以爬上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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