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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鬢影3·明月照人來

作者:寐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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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鬢影》三部曲後記

《衣香鬢影》三部曲後記

…………
故事已經說完,故事之外的一切,才剛開始。
離今天最近又最遠的歷史。
這是一段歷史。
越觸及得深,越明白筆下的淺,實則我寫不出那個時代風骨之萬分之一。
面對一個時代的背影,我所愛的、所憎的、所懷想的、所疑問的,雖一點一滴寫進那段衣香鬢影的故事里,亦有更多不可言說的情愫與敬意深埋心裏。
烈血焦土,還我河山,十萬青年十萬軍,哪個時代有過這般慘烈與豪壯;
最終說來說去,越說越感覺到蒼白,越來越無法將真實感受用這樣淺白的話來傳達。乃至於,用「衣香鬢影」系列整整三本書來講述那樣一個故事,投射那樣一段歷史。從兒女亂世情的《回首已是百年身》,到「兵以弭兵、戰以止戰」的《千秋素光同》,再到烽火連天、塵埃落定的《明月照人來》,我在自己架空出的似是而非的鏡像里,摸索那個時代的m.hetubook.com.com真容和肌理,試圖觸到它的風骨與風流。
有人駕上小舟,投身海中迷霧,去探索未知的方向。
比如亂世的風雲激蕩,比如情懷理想與現實衝突下的火花,比如黑暗與光明、開放與專制、民主與強權、頹靡與振奮、香艷與冷峻、紛爭與守護、希望與失望、溫情與鐵血……那是最好也最壞的時代,舊的被打破,新的還未確立,所有的聲音都爆發出來,失去統一標準的桎梏。各方面思想的激|情如火山噴發,文藝靈感以最激越的姿態噴薄而出,種種極端彙集在一個異常飽滿、多稜角的大時代下,個人情感與經歷都被賦予宿命悲歡的沉重分量和史詩般的浪漫。
這些零散混亂、看上去毫無關係的片段,和一條粗重的戰爭線,組成許多人印象里的「民國」。
儘管如此,桅杆上一直亮著橙色燈光,船艙里一直飄揚著和圖書少女柔和的歌聲,船上的人相信新大陸必然就在前方,他們用不同的方式歌詠讚美未知的新大陸。在歌聲和燈光的鼓舞下,水手們毅然迎向撲面而來的暴風雨,駕駛著這船,闖過一片片危險的海域。
那是「犧牲」——
不問代價,不為結果,為伊為己為家為國為民為天下,哪一種犧牲不該被銘記;
如果問女孩子,可能稍微不一樣。她多半會想起旗袍、張愛玲、徐志摩,想起瓊瑤小說和電視劇里穿洋服的翩翩公子、穿白衫黑裙的清純女學生,或者想起梅蘭芳,想起《霸王別姬》和《夜半歌聲》、梨園名伶與離亂情緣……
中學歷史書給近現代畫了一條濃重的粗線,把一個時代像串糖葫蘆一樣串起來,軍閥混戰、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從前歷史老師是這麼對我說的,讓我們分成這三段去準備考試資料。
船舵在不同人的手裡傳遞,每個人心中都有自hetubook•com.com己的一個新大陸。
所幸我有最好的聆聽者。
每次有人問我為什麼非要以民國為背景架空一個這樣漫長的故事,我都要回答一遍關於那個時代吸引我的魅力所在,以及受到後世諸多曲解漠視的無奈。
五月四日,今天距離一九一九年的這一天,正好九十年。
那是「守護」——
找一個來問,那個時代你記得些什麼,他大概會回答,打仗唄。
兒女情重,家國恩深,即便關山萬里,歲月相隔,魂魄相連的牽絆從未斷絕;
可以不同,可以相悖,卻同樣是以自己的骨為薪,血為膏,任其熊熊燃燒;
一些聲音似乎餘韻猶在。
很多人有意或無意地迴避這兩個字。
那些用生命探索未知之路的勇士們,接二連三誤入禁區,永遠沉入了寂靜之海,沒有墓碑也沒有名字。就在他們沉沒的旋渦之外,船上的人們艱難摸索出一條安全的航線,終於載著所有人駛出m•hetubook•com.com了那片迷霧之海,抵達陽光普照的新大陸。
如果他記憶力夠好,可能還記得一些軍閥派系,記得五四,記得魯迅。
那是「深情」——
九十年前的事,無非是爺爺奶奶輩的事。
有一艘滿載乘客的船,無聲無息地航行在霧中,在這片海域已航行了很久。
不斷有人被海與霧吞沒。
我們站在陽光普照的新大陸上,離那片迷霧之海已經足夠遙遠。
九十年的時間放在歷史長河裡卻連一滴水也算不上,放在億萬年洪荒背景下,連微塵也不能及。區區九十年前發生的事離我們太近,近得讓人不習慣把它當作歷史看待。每個人自己家裡都有一本老皇曆,隨便往上翻翻,誰家誰戶大抵都是那麼過來的。
油墨印下了一段衣香鬢影在紙上,讀者投映了一個自己的民國在心裏。
那是「信念」——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
船上的人,誰也不知陸地在哪個方向,從沒有人來過和_圖_書這片未知之海。
後面不遠處已能看見海盜船的旗幟,海盜船上炮口硝煙未散,海面翻湧的黑色旋渦里不時伸出海怪巨大的觸鬚。船釘生了銹,船身布滿屢次和海盜戰鬥留下的裂痕,但這船從未停下,一直在向前航行。
為生者之太平,為死者之尊嚴,為家國之千秋,守護的勇氣何嘗遜色于開創;
我不是一個好的說書織夢人。
十多年後,背著考試題庫長大的小孩們早就扔開了中學歷史課本。
只是日漸少。
那是「血性」——
在大霧茫茫的海面上,不知晝夜,沒有光亮,風暴不時襲來。
一些背影似乎還看得見。
九十年差不多和一個健康人的生命周期等長,能夠活到九十歲算是長壽老人。
不僅是迴避著一段混亂沉重的歷史,也是迴避一種不得而知的懵懂。
竭盡所能觸摸到的零星片段,拼接成字,書頁間微末的螢火之光,原本應是天穹上繁星閃爍的輝煌。
這不是一段航海探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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