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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人之屋

作者:明前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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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番外二 如果沒有你

江海番外二 如果沒有你

但愛上有的人,或許只需要一個凝視的瞬間。
阿俊癟嘴:「怎麼會,她還說要帶我們轉北京,請我們吃炭火鍋不是?」
成哥收到遊客們寄來的照片,他將其中一張交給江海。他和蔡滿心各自穿了黑白色的帽衫,頭抵頭開心地笑著。
他從不想要去看她,卻不知何時起目光已經停留在她臉上。那被暖金色夕陽勾勒出的輪廓,俏皮的鼻頭,濃長的睫毛,平素嘰嘰喳喳的女孩,有難得的沉靜。在她忽然轉過頭來之前,江海也不知自己已經凝視了她多久。
剛從東興和芒街回來的江海,習慣性在臨街的商鋪閑看,身邊架子上的帽子忽然被「噌」地摘下,空當處露出一張白皙精緻的臉龐,而她並沒有看過來,而是歡欣地將帽子戴在頭上,得意而又俏皮地轉來轉去。
天高海闊,誰還會記得,峂港這樣一個小小的、在地圖上需要用最小的圓圈來標註的城鎮?
阿俊從樓下端著涼茶上來,探頭說:「那是滿心留下的,這是她住過的房間。」
一切就此結束也好。短暫的相處,沒有太多太久的糾葛,不會重蹈覆轍,再次將一個人從心頭剝離出去,讓一顆心血肉模糊隱隱作www.hetubook.com.com痛。
成哥清了清嗓子:「滿心說八月份就去美國,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吧。」他說著,瞟了江海一眼。
「阿海,」成哥抬眼看他,「滿心真的是個好姑娘。」
那夜的記憶,似乎只剩下一些散亂的光影。他睡到正午時分,直到空氣變得悶熱,令人覺得胸悶氣短。起身時依舊頭疼,江海不禁蹙眉,恍惚中好像有一雙手曾輕柔地撫過自己的額頭,在她探身時,帶著淡淡草木氣息的清香。
那天他在儋化的長途車站買票時,排在前面的女生一口北京口音。她隨後買了甘蔗汁,就在路邊盤腿坐下,一副心滿意足的快樂模樣。
「放在櫃檯上吧。」成哥努努嘴,「那有一摞廢帳本,回頭我一起拿去處理掉。」
「我知道。」江海輕笑,「你們都這麼說。」
「是我太心急了,一時糊塗。」成哥嘆氣,「其實分開這麼多年,我以為有沒有阿貞也就無所謂了;可是沒想到她或許有可能回來,我和做夢一樣,真是什麼都不顧了。」
江海拎著工具箱起身出門:「她不會回來的。」
某間客房的晾衣繩上有三五個小木夾子,帶著太https://www.hetubook.com.com陽、小魚還有青蛙一類的裝飾,在樓外綠意盎然的樹影映襯下格外鮮艷,江海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江海一直以為,那是某一種洗髮水的味道。在不想寂寞時,他用同樣的雙手去擁抱別的女子。在肌膚的觸碰和身體的糾纏之間,卻再也沒有那些若有若無的香氣。
小孩子們最喜歡這樣的雨停時分,赤著腳在街巷間追逐;自行車和摩托車路過積水,揚起一片片水花。傍晚的小城漸漸嘈雜。而這一幅幅鮮活的畫面在江海腦海中忽然成了黑白的場景,他走過小學和賓館之間的那條小巷,彷彿又看到在路的盡頭,蔡滿心在路燈的青白光暈中側身而立,歪著頭,得意而欣慰地笑著。
蔡滿心已經離開數月,如成哥所說的,想來她已經到了美國。她是聰明而又天真的女孩,可愛而落落大方,在哪裡,都會閃閃發亮。她的世界延伸到海的另一邊,比他所想所見的更為寬廣。
江海在成哥背上重重拍了兩下,「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他點上一支煙,離開時,沒忘記拿著剛才櫃檯上那本吉他譜。
他忽然想起在蔡滿心離開的前夜,他一口氣喝了兩小和*圖*書瓶白酒,意識似乎還清醒,腳步卻不受自己的控制,本打算回家,卻沿著海邊走了一路,不知不覺踱到旅社樓下。抬頭望去,蔡滿心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給阿俊打了電話,他說已經送蔡滿心回去了。她要趕第二天一早的長途汽車,想來已經休息了。
江海打算將它記錄下來,叫作《歸鄉之旅》,在隧道的盡頭,一小點白光開始飛速膨脹。
有些人相守一世,也不曾真心相愛;
江海發了一條簡訊給她,抬起頭,最後一次凝視那個窗口,深吸一口氣,轉身向回走。就如同他現在一樣,一言不發,沉默著走在路上,心中什麼都不去多想。
「照得真難看。」江海搖頭,將照片推回,「我不要。」
阿俊又探詢地望向成哥。
我們總是很輕易就能傷害愛我們的人,卻無法彌補那些傷痕。
現在分開,還不算太晚。
江海「哦」地應了一聲,整理著工具,「修好了。」
隨著季候風的變遷,峂港的雨季到來了。常常清晨還是晴空萬里,午後便一陣疾風驟雨。陸阿婆的旅社有兩間客房漏雨,江海和成哥帶了工具來幫忙修理。
「那個……」阿俊試探地問,「滿心不知道什麼時候hetubook•com.com再回來呢。」
對他而言,照片是多餘的,那凝固在一張薄紙片上的眉眼,遠不如記憶深處的生動。她胳膊交疊,趴在桌上笑眯眯看過來;她小心翼翼拎著螃蟹去海邊放生;她佯裝生氣時孩子氣地噘著嘴;她開心時笑聲清脆;她抱著一隻大椰子,歪歪斜斜走在沙灘上,額頭上都是汗,閃閃發亮。
江海蹙眉:「以前你和貞姐一起照應我,你還不了解她么?如果你告訴她這積蓄怎麼來的,她用的安心么?」
已經太晚了。他想,我們分開的,已經太晚了。
「你……都知道了?」成哥低了頭,「我聽說,阿貞過得不是很如意,打算離婚。我想要是有筆積蓄,就接她和女兒回來峂港。」
「好,好的,」成哥有些心虛,急於解釋,「前段時間有顧客要帶海鮮回去,要得比較多……」
成哥一向了解江海,知道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無奈地搖頭。
這一切,便這樣憑空消失了。
「那也不必這種天氣冒風險。」江海淡然道,「我們這裏,安穩說不上,平安卻是少不了的。如果你最近需要周轉,看我有什麼能幫忙的;但有些生意,我們不能碰。」
江海被她簡單快樂的神色感染,心中忽然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種少年時無憂無慮的愉快心情。當長途客車穿過雲霧繚繞的翠綠山嶺,女孩靠在他的肩頭,他腦海中忽然出現一段旋律。
江海置若罔聞。
江海沉默片刻,說道:「最近顧客沒有那麼多了吧?風高浪急,盡量少出海吧。」
同樣的城鎮,同樣的街巷,同樣來了又走的人群,每一天都如同前一日一樣,周而復始。他試著讓自己相信,這就是自己熟悉的峂港,一切和原來一樣。
那是此行他和她要去的地方,繁花滿樹,碧海澄澈。
江海不說話,翻開旁邊一本吉他譜,將照片夾好。
走在路上,街邊一家理髮店的大音箱里放著《月亮代表我的心》。江海眼前浮現出現蔡滿心微闔雙眼陶醉歌唱的樣子,他忍不住跟著旋律哼唱起來:「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讓我思念到如今」。彷彿又回到那天那夜,他們在月光下親吻。三角梅和雞蛋花肆意生長,蔓延在所有分別與思念交錯的時空中。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卻忍不住又想,如果她有可能回來,自己是否也如做夢一樣。
走出旅社,街巷間一片水色,整個世界因為一場暴雨而新鮮潤澤。江海抬頭,那幾隻小夾子在微風中隨著長繩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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