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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麗江山3·玄武卷

作者:李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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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指揮若定失蕭曹 七、禍亂

第六章 指揮若定失蕭曹

七、禍亂

寫這東西沒別的好事,倒是讓我的毛筆字增進不少,也讓我對小篆、隸書熟識良多。一開始我是不會寫隸書,所以滿篇大多數都用楷書簡體字替代,到後來我會寫的隸書字越來越多,字跡也越寫越漂亮,我卻反而不敢再用隸書寫下去了。
攻打隗囂到了最後的緊要關頭,整個夏天都耗在兩軍的攻防拉鋸戰中,眼看勝利在望,壓在我心頭的陰霾也終於稍稍放下。只要這一戰能一舉滅了隗囂,收復隴西,那麼班師回朝之日,便是天子揚威之時。
馬援很肯定的指出,隗囂的軍隊已顯土崩瓦解的趨勢,如果漢軍在這個時候進軍,必可擊破強敵。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位聞名已久的竇融,那是一位已近五旬的老人,精神矍鑠,甚為健談。他對劉秀的謙恭有禮也是別具一格,給人留下深刻而特別的印象——秀漢王朝自建立起來,雖然時間也不算短了,但因為常年征戰,君臣之間能做的,更多的如何是上陣殺敵。軍營里廝混久了,那些將士們對朝見皇帝的禮儀做得都非常簡化,加上劉秀本身又是個沒什麼脾氣的好好皇帝,大家更是少了拘束——竇融覲見劉秀時,卻依照應有的禮儀,先遣從事小吏到御營請示,得了皇帝恩准,才正兒八經的趕過來叩見。
隴西征隗的戰果比不得京師周邊的活動,雒陽不穩,則民心不穩。京師騷動,百姓惶恐,郭皇后偕同太子劉彊理國,安撫官民,德庇四海,母儀天下。
我輸了!輸得慘烈!也輸得悲愴,甚至可憐!
果然是一招錯,滿盤皆落索。
抓握木牘的手指不自覺的在顫抖,我抬眼看向尉遲峻,他的臉色極端難看,啞聲說:「已經查實,此事千真萬確,禍亂髮生得十分突然,令人措手不及。潁川以及河東兩地的影士差不多時間得到的消息,想必要不了多久,陛下也會得到八百里加急奏報……」
可結果呢,我得到了什麼?
這時涼州的竇融聽聞漢帝御駕親征的消息后,率五郡太https://m.hetubook.com.com守以及羌、小月氏等部族士卒共計步騎士兵數萬人,輜重五千余輛,趕到高平第一城會合。
我抿唇笑了一陣兒,終於實言坦誠:「知道!自打離開雒陽,我的癸水便再未來過。算算日子,也有兩個多月了。」
劉秀此次親征,正如馬援所料,幾乎可說不費一兵一卒便輕鬆解除了略陽危機。
「可是,這……」她的視線滑至我的小腹。
「夫人是個細緻的人兒,方才我不過在宴上挑了些嘴兒,便被夫人瞧出了端倪。」我斂衽向她行了一禮,她慌得連忙扶住我。「行軍在外,我不想令陛下分心,所以……還請夫人暫替我保密。」
看著那份「得隴望蜀」的詔書,我忍了多日的眼淚終於再難也控制不住,簌簌滾落。
散席后,諸位女眷都走了,唯有來歙妻子留了下來,猶豫不決的打量著我。
劉秀先行回京,臨走故意叮囑我暫緩回京,我知道他是想用拖延戰術,風口浪尖上,我要是貿然隨他回去,即使不死也會被人用口水淹了。
「還在查,但是……」他輕輕噓氣,「禍亂髮生得雖然突然,卻不像是臨時起意,倒像是事先籌備好了的。如果真是這樣,只怕我們很難找出疏漏,查到幕後之人!」
御駕西行到了漆縣,仍是遭到大多數將領反對,我這才開始意識到這件事背後的複雜程度只怕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劉秀徵召馬援,欲藉助馬援對天水地形的熟悉,以及對隗囂的了解,詳細詢問關於此次作戰的部署情況。馬援果然不負所望,居然在劉秀面前用米堆出一幅山谷河川地形圖,這種三維立體的地圖,在當時真可謂超一流的先進啊,使得隗囂倚仗的複雜地勢,盡顯眼底。
就在劉秀即將收復隴西之時,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潁川郡盜賊群起,攻佔屬縣,河東郡也發生叛亂。潁川郡、雒陽、河東郡,這三地幾乎是在一條直線之上,潁川距離雒陽五百里,河東郡www•hetubook•com•com距離雒陽同樣五百里。距離京都如此之近,且如此的巧合,同時發生禍亂,京師騷動,勢在必然。
午後有些氣悶,我寫一段發一會呆,腦子裡回想著劉秀得知我懷孕隱瞞不報時,又驚又惱的表情,不禁心中柔情蕩漾,長長的嘆了口氣。
是我想得太天真,還是多年的安寧讓我的警覺性大大降低?
陰貴人惑主,驕縱失德——不用返回雒陽,我便已能猜到了將要面臨怎樣不堪的指責和彈劾。
漢軍進逼上邽,炎炎夏日,單薄的衣衫逐漸無法遮掩我日漸隆起的肚腹,雖然我的精神狀態頗佳,平日里坐卧起行並不曾受懷孕之累,然而當劉秀終於發現我隱瞞不告的秘密時,一向好脾氣的他卻因此動了肝火。
無論他出於怎樣的心態來維護我,我都無法安然躲避得了。
如果非要說這個計劃存在了唯一疏漏,那便是他們沒一個人會料想到我珠胎暗結,而且長期隱瞞了懷孕的事實。
寫得雖多,但真正去讀的時候卻很少。更多的時候,它像是一種發泄,過往的十多年,是用血淚交織成的一部辛酸歷程,翻閱的同時會讓我再度品嘗到心碎的疼痛。我其實是個很懦弱的人,所以只敢奮筆疾書,卻不敢捧卷重讀。
我一無所有,沒有依靠,沒有臂膀,我全心全意的信賴著劉秀,倚仗著劉秀,可最終劉秀也沒法護我周全,令我不受半點傷害。
八月,建武帝在獲悉潁川、河東兩地騷亂后,坦誠自己的過失:「朕悔不聽郭子橫之言。」隨後御駕自上邽星夜東馳,輕車簡從一路趕回雒陽。
隗囂在震駭之餘,帶著自家老婆孩子逃到了西城。成家那邊的大將田弇、李育見勢不妙,紛紛退兵至上邦。
查與不查,其實都是多餘,有證據又如何?沒證據又如何?
最極端的處罰——賜死,最柔和的處置——貶入永巷,無論哪一種都能令我這個得寵的西宮貴人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而且永不翻身。
他去了沒幾天,www.hetubook.com.com便有信發回,命令岑彭等人繼續強攻西城、上邽二城,詔書詞簡意駭,竟是讓他們切記滅了隗囂后一舉再拿下公孫述。
應該說此次出征的準備工作做得十分充足,進展也非常順利。大軍分兵數路,一起進攻隴山。劉秀命王遵寫信招降牛邯,牛邯見了漢軍這等陣仗,明白這要真硬拼起來,無異於雞蛋碰石頭,於是獻出瓦亭投降了。劉秀任命他做太中大夫,這一招忒好使,有了牛邯做榜樣,剎那間隗囂的十三名大將連同十六個屬縣,軍隊十余萬人盡數歸降。
他將過錯儘可能的攬在自己身上,未曾回京,便先給郭憲補上一個大大的面子。然而如果這場風暴真能如他所掌控的從我身邊呼嘯著繞開,最終不會波及到我,這種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的。
劉秀下詔隗囂,招其投降,然而隗囂仍是執迷不悟,負隅頑抗。這一次,向來溫柔的劉秀卻狠心的下了誅殺令——陣前斬殺隗囂的兒子隗恂,以儆效尤。與此同時,他命吳漢、岑彭帶兵包圍西城,耿弇、蓋延帶兵包圍上邽。
隗囂被圍困成籠中之鳥,只得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
在遭到郭家勢力致命打擊的危難關頭,我像是突然被一巴掌打醒了。如果陰識現在站到我面前,我想我會哭著問他一句話,之前對陰家人的處理方法,究竟是對還是錯?
再如何擴大戰果也無法挽回兩郡禍亂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郭家作為皇后外戚,當年雖然在真定王劉揚被誅時稍許弱了些氣勢,但多年的培植,黨羽終究再度權傾朝野。而我呢?我有什麼?為了顧及劉秀的感受,我將自己的娘家勢力一壓再壓,低調再低調,示弱再示弱。
竇融的進退分寸,一致博得劉秀和我的好感,劉秀為此特意設宴款待,給予他同樣最尊貴特殊的回禮。
幸而我有了這個孩子!
男人們在堂上開大宴,我和將士們的女眷另開小宴慶賀。論起關係,來歙的妻子也並非外人,來歙的母親乃是劉秀的姑姑,來歙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妹妹又嫁給了劉嘉,這樣親密的關係,怎麼繞都是親上加親的族戚,正是符合親親之義。
「你……」她吞吞吐吐,終於按捺不住的小聲問道,「貴人已育一子二女,理應……理應有所覺察才是呀,怎麼……怎麼好像……」
轉眼到了八月,這一日午睡小憩后,我依舊伏案整理著我的《尋漢記》,這些年不停的寫著自傳,記錄著自己生活在漢朝的所見所聞,感悟的點點滴滴。迄今為止,這部手札已經累計二十余萬字,所用簡牘堆滿了西宮側殿的整整兩間房室。
那場宴席后,劉秀封竇融為安豐侯,劃了四縣食邑。同時又封竇融的弟弟竇友為顯親侯,另外的五郡太守分別助義侯、成義侯、褒義侯、輔義侯、扶義侯,命他們仍複原職。
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總是忐忑難安了,我一味的只想到收復隴西,剿滅隗囂,想著只要此戰勝,則百官平。不管之前官吏們對我的隨駕從征抱有多大的怨懟和不滿,只要戰捷班師,一切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不過……這也許跟我最近的身體狀況有關。
正咬著筆管發獃,尉遲峻悄沒聲息的閃身進來,躬身呈上一片木牘。
「夫人可是有話要對我說?」她比我大很多,有時候會覺得她不像姐姐,更像長輩。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大臣們還有何質詞!
慶功宴上,劉秀將來歙的坐席安置在諸將之右,以示犒賞,另外賜了來歙妻子縑一千匹。
其實這次劉秀並非沒有懷疑過,前幾天他還曾用玩笑的口吻試探我,只是我不想他為了這事分心,所以撒謊矇混了過去。
說到親親,我便想起了郭憲,不知為何,雖然戰事進行得很順利,我卻總是心有忐忑,難以真正安寧。
我隨手取過木牘,匆匆一掃,驟然間胸口像是挨了重重一錘,悶得我連氣都透不過來。
她瞧我的眼神漸漸變了,憐惜中多添了一份敬重。我能明白那份敬重從何而來,同時也能體會這份敬重代表著何等沉重的負擔。
「啪!」木牘跌落案面,我https://m.hetubook.com.com撐著案角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我頹然的閉上眼,心底一片悲涼。
我怕劉秀看懂我在寫什麼,這部東西就和我的私人日記沒什麼區別,如果被他窺探到一二,豈不糟糕?所以寫到後來,反而是滿篇的楷書簡體字。放眼天下,我想這部《尋漢記》除了我自己,再無第二人能讀懂。
與馬援會面交流后,劉秀信心大增,翌日清晨,下令拔營進軍高平縣第一城。
我幽幽一嘆:「等到肚子大起來,遮瞞不過去再說吧。唉,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說到這裏,臉上不覺一燙。
「可查得出,幕後究竟是何人在挑唆?」錯失先機,我現在能做的,僅僅是亡羊補牢。
她瞠目結舌:「那……那貴人還……」
以前我總以為自己做得不錯,陰識預見的道理不可謂不正確,外戚之家要自保,講求的是低調做人,不要謀求太多的政治利益。
真正狂妄自大的人是我才對!我低估了對手,其實從我不顧眾人反對,招搖的站在劉秀身邊,搶了郭聖通的光芒起,我便已經錯了。等到在百官面前,羞辱郭憲,踹出那看似解氣的一腳時,我更是已經徹底輸了!
他想將我遣送回雒陽皇宮安胎,我死活不肯,咬牙說道:「你在哪,我在哪……我哪都不會去,只要你留在這裏一天,我便陪你一天!」
這個時代還沒有有效的避孕之法,劉秀跟我歡好時又完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基本上我生完孩子身體一恢復,兩人同房不出三月,便會受孕。
為了我的幸福,為了和劉秀之間的相處能夠少些功利,多些真情,我極力壓制著陰家的勢力,不讓陰家人出頭,不讓陰家人深入官場,插手朝政。
我怎會遺忘了朝政後宮的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鬥爭,比之戰場殺伐,更為慘烈的事實呢?
其實事到如今,真正能給予我庇護的護身符,不是劉秀,而是我腹中這個曾被我嫌棄來得不是時候的胎兒。只要我身懷龍種,郭后黨們即使想置我于死地,也絕無這個機會——我或許有罪,但我腹中孩兒卻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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