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霍光對這一逾矩行為並沒有表示任何反對。本始三年二月，葬恭哀許皇後於鴻固塬南，因為整座陵邑內為劉病已修築的主陵在北，恭哀皇后的陵按制不可大於帝王主陵，所以百姓便將這座陵墓稱為「少陵」，鴻固塬因而逐漸被世人改稱為少陵塬。

「君侯」霍顯質疑，「昕聞這一次選入掖庭的可不只我們君兒一個，這是怎麼回事？」

「父親！」她打斷他的話，更正道，「陛下早沒親人了，要說長輩，如意可算不得長輩，她是我的外甥女，哪有姨母孝敬外甥女的道理？」

「那是關內候王奉光的三女兒，幼時與人結親卻總是喪夫，如今年紀大了無人問津。陛下在民間時和王奉光鬥雞相識，有些交情，王奉光擔心成年的女兒長久留在家中，名聲不好聽，便求陛下收入宮中奉養。」嘴上雖這麼說，他卻仍記得自己見過王奉光的那個女兒，留在他記憶中的那個https://m.hetubook.com.com女子和傳聞中的克夫女相差極大。

霍成君滿腹委屈，「我哪裡丟你臉了？」

「為夫老矣，終有一日這個家要交到你哥哥手裡，你哥哥他……」想到兒子資質平平，身上儘是沾染著華習氣，論吃喝玩樂無一不精，論政治謀略只怕連皮毛都不通半點。

他已經是個六十余歲的老人，這樣的年紀實屬高壽，整日的謀算令他積勞成疾，他原本還並不太擔心伙家子嗣的將來，因為即使霍禹不是主控朝政的材料，至少靠著博陸侯的聲威和家底，霍家的富貴亦足以延綿長存下去。但是這一切在許平君死後都變得不可確定起來，他很怕自己死後，他的這些無能庸俗的子嗣們會再次愚蠢地干出傻事來，而那時候又該由誰來替這個家收拾爛攤子？那個時候岌岌可危的霍家又該倚靠誰？

掖庭令濁賢擱下筆，惆悵地嘆了口氣和圖書，輕輕吹乾簡上的墨跡。

然而令霍成君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那些低位采女中，劉病已特別青睞于那個鬥雞翁王奉光的女兒，居然也將她直接晉封為婕妤。

霍顯的話沒錯，區區一個關內侯的女兒怎可與大將軍博陸侯的女兒相提並論？期盼久已的霍成君終於在父親的妥善安排下，帶著一大堆的陪嫁財帛風風光光地住進了未央宮掖庭，進宮當天她便直接晉位婕妤，她的家世、美貌都讓整個掖庭震動。

「有恭哀皇后在前，如果你待人接物、為人處世樣樣都及不上她，那不是丟我的老臉又是什麼？」

雖然歷朝歷代都沒有皇后封謚的先例，就連本朝開國太祖呂后，也不過是沿用太祖的謚號尊稱一聲「高皇后」而已。許平君以一介閹人之女封后，去世時不過二十一歲，在位僅兩年有餘，於國於民實在稱不上有何功績，但是劉病已執意要給早夭的妻子冠以最高和*圖*書的尊位，不僅尊了許平君謚號，更是以雙謚冠之，賜謚曰：「恭哀」。

如今的霍家子弟依仗他在朝中的勢力早已為所欲為，甚至自己的妻子竟已狂妄得敢弒后，形同謀反，這一切癲狂行徑的背後無不是因為他隻手遮天的權欲可倚靠，但他終究還是一日一日在衰老。

這一次霍光並沒有叱責妻子，反而贊同地點了點頭，「你要儘快生下皇嗣！」他峭喃喃地自語，「儘快地……」

承載於書簡中的未央宮掖庭終於又迎來了新一輪的角逐，然而，後宮奢華背後孕育出的腐爛與黑暗，永不會就此停止。

「許后亡故，宮裡若要採選，不能單單挑我們霍家女子一人，總要廣招采女做做樣子的。」

許平君出殯后，霍顯迫不及待地慫恿夫君將霍成君送入宮中，霍光思忖良久，終於應允。臨入宮前一晚，他特意將興緻勃勃的小女兒叫到自己跟前，語重心長地進行一番規勸和_圖_書。

「成君！」他注視著女兒，她十六歲了，正是鮮花怒放的年紀，「進宮后，你就是劉家婦，要恪守婦道，孝敬長輩……」

「可我聽說這些采女里有個人和陛下的關係菲淺？」

他決定送女兒入宮，不是因為妻子那個可笑的虛榮心，而是他想給這個家謀划二個長久的將來。現在，他唯有將投注都壓在了小女兒身上，趁自己還活著，竭盡全力給霍家找尋一個長久的倚靠。

「濁令，今夜如何安置侍寢？」

「君兒！」霍顯在邊上插嘴，「母親給你置辦的嫁妝里，你別忘了把那個壓箱底的寶貝取出來，你進宮后首要重任就是生個皇子出來！記住了沒？」

「父親！」好勝心起，她不服氣地嚷嚷「你放心！女兒絕不會丟你的臉！許平君能做到的，我霍成君一定也能做到，而且肯定做得比她好！」

「鳳凰殿，霍婕妤……」

霍顯放下心來，得意地笑道：「原來是個嫁不出去的和*圖*書老姑娘！關內候家的 女兒豈能和我的女兒相提並論？」

成君沒料到母親會嗎精父親的面把話說得那麼直白，不由得羞紅了臉。

霍光笑得有些苦澀，這個女兒是他的掌上明珠，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在繼承了母親美貌的同時，也被從小嬌慣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蠻性格。她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沒吃過半點苦，受過半分委屈，他忽然有些不舍，擔憂著把霍家的命運壓在她稚嫩的肩上，是否真的合適。

霍光慍道：「尊長說話哪能隨意打斷？你也太過驕橫刁蠻了，平日家人寵愛你，難道你出嫁后也這般放肆無禮？出嫁后女子入夫家宗籍，自然以夫家論倫常敘尊卑，太皇太后是你的祖母，不再是你的外甥女！你給我牢牢記住這一點，否則，你就別進宮給我丟臉！」

尊賢讓善曰「恭」，早孤短折曰「哀」，尊許平君為恭哀皇后！

在沒有皇后的掖庭永巷，霍婕妤與婕妤雙葩並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