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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君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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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八章

第一部

第十八章

——我知秦姑娘早己許給大殿下,這話應算是孟浪了。只是我一個邊軍粗人,倒也顧不得這京中的禮數。
是……為何會為他如此傾心么?
猶記得一年前他隨孟守文歸京的那一日,她與祖父正坐在南城邊那座最高的風樺樓中,抬眼遙望便見城牆之上旌旆齊展,城牆之下五百名控鶴軍將士護擁著奉諭前來的三品下文武朝臣百姓們聞風蜂擁而至,烏泱泱地人頭攢動、接踵摩肩。
葉增不再開口,神色亦無所起伏,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是這等反應。
然後他終於在人潮之中抬起了頭。
年初淳王下詔,以長子孟守正為控鶴軍指揮使、權領畢止及周邊十城之防務,而將甫立軍功而返的三子孟守文擱置不用,僅封其了個殿前都虞侯的虛銜,便再也未讓其碰過軍務一分。
秦一慢慢地睜開眼,眉宇間透著極度疲憊,定了定神,轉頭看向身旁坐著的女子,輕道一聲:「老師。」
孟守文卻站著許久無言。
而越是臨近啟程入京的日子,葉增在營中的話便變得越少。
……
他年紀輕輕便立下如此驚世之功,往後在軍中的前程更是不可限量,那劍一般的英挺身影亦早已為畢止城中的世家干金們所傾慕——這般年少英雄,又有誰能不青眼相待。
傍晚時分遠天流霞,大營之中埋鍋造飯的香味飄傳數里。
孟守文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倘是我沒記錯,當初畢止接河南大營捷報時,父王下諭與你的封賞不在少數,可卻被你盡數回奏謝絕了,如今詣闕卻是要求什麼賞?」
倘是他執意要她,那她又如何肯不遂他之願?
可倘是如此,葉增這驕倨之名便也會遍傳天下。
夜來帳中光線昏暗,十幾隻沒做好的紙鳶凌亂地擺了一地。
雲蔻又問:「大殿下這幾年來待你可稱得上是極好,卻比不上那個只與你說過兩次話的葉將軍?那葉將軍究竟好在何處,竟能讓你如此為之傾心?」
葉增終於抬眼,聲音有些低:「三殿下。」
葉增不發一詞地坐著。
他亦開口,秦姑娘。
被除河南行營大都統主帥銜,領命重建河南大軍。
如是又等了半晌,葉增才一動眉頭,終於開口道:「明日謁見王上,末將想要求賞。」
孟守正設犒軍宴于城南,卻為葉增謝拒不受。而葉增披甲入城,不待翌日入宮先行謂見淳王,便在頭一天晚上徑直去了孟守文的府上。
自從河南大捷、畢止傳詔葉增提前入京詣闕后,他便屢屢發現葉增的異常之處。
齊凜抬頭,打量著葉增的神色,慢慢將手中的東西放了下來。
他是坐鎮河南、統帥一方的邊軍大將,不念為國護疆抗敵,卻以一己之功而求私慾,是欲將當初授他河南行營大都統之帥銜的淳王置於何地?而孟永光又豈會仍如從前那般器重他?
他低下頭,慢慢地將貼在紗紙上的竹條屈直,心底似乎也有什麼一直彎屈著的東西被一把抻直了。
「倘是有話,直言便是。」孟守文皺眉道,只覺葉增這一副有話不說的樣子倒是罕見。https://m.hetubook.com.com
竟是獨一無二之真心的意思么?
可她又怎知他一定收復得了這河南十三重鎮?
孟守文低眼,語氣亦弱了下來,「起來罷。」見葉增仍跪著不動,他又道:「當日我蒙你所救,你卻從未以此邀賞過。難得你今日也會有心心念念想要的人,欲求則去求,又何須來向我謝罪。」
雲蔻怔了下,被她反問得一時語塞。片刻后她輕瘦的身體從木椅上一彈而起,臉色僵硬發白,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屋去。
駿馬之側,他探向她的目光依舊如宴中一般火熱。她不知怎的,竟為他這目光而在他身後停下了腳步,更是開口叫了他,葉將軍。
倘是將來一朝突變,而孟守正竟承淳國之大統,葉增卻又將如何自處?
人人都知道這對孟守文而言意味著什麼。
孟守文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他今次是有心事,雖被他弄得略為煩躁,卻也不能急逼他開口,只得道:「你一役收復河南十三重鎮,便是衝著此等功勛,也該好好封賞你一番。河南此次大捷可謂四州震動,父王雖是未曾明言,可對你的激賞之情卻是不言而喻的。料你明日謁見時不論求何賞賜,父王必都會首肯,又何須為此擔憂?」
——宮宴之上,我一直在看秦姑娘一人。
一瞬剎間她的雙頰陡然生起一場烈火。
她的東陸名字叫做雲蔻,正是傳聞中秦菩決為秦一筵請的通曉北陸蠻、羽二族書文禮儀的老師。
淳王近兩年來大病一直未愈,可又遲遲不定王儲之位,朝中上下雖多有猜測,可誰也無法真正確定淳王的心思。
葉增繼續沉默著,然後突然起身,對著孟守文驀地單膝跪下,垂首道:「末將今夜此來,實為謝罪。」
——昨夜想起將軍戰馬,其飆發電舉之勢堪堪可配『赤絕』之名,將軍覺得可好?
孟守文鎮了鎮心神,力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和緩:「畢止城中美眷如雲,聞你鷹沖將軍葉增之名便傾心以付的女子盈滿於道,你大可從這滿城女子之中盡擇所愛——只要不是秦太傅的女孫。」
她裝出有些驚訝的樣子,葉將軍知道我是誰?
秦一一直目送著她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視線,才抽過方才被她隨手丟在一邊的那本摺子,低眼翻開它。
齊凜雖不知這馬名為何人所起,可卻隱約覺出這人在葉增心中地位非凡,遂想了想道:「依我看來,赤絕這馬名或有兩層含義:一為形容將軍坐騎脾性如火,可謂世間罕有:二為形容人之真心,是屬獨一無二。」
「知道你還要?」孟守文幾乎有些發怒。
是夜她出宮出得晚,不曾想會在王宮馬場之外又遇見他。
可誰知聽到的內容卻滿滿都是——
整座風樺樓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紛紛涌至樓台雕欄處,向下張望。她本是坐著,可坐著坐著便再也沒能忍住,跟隨其他人一道站了起來、踮起腳尖想要去看清他的臉,可那一人一馬卻被轉瞬淹沒於人群當中,再也看不見。
但卻沒hetubook.com.com想到,他的直白會令她的心如此悸動。
……
雖是早已解去孟守文親兵都統一職,可他卻知這畢止城中依舊當他是孟守文心腹親將的大有人在;便是他自己,也仍舊念著孟守文當初對他的擢拔之恩。
齊凜拎著一把紮成捆的竹條大步走近中軍帳外,在外高聲稟過後,便揭帷入內,興沖沖地叫:「葉將軍!」
此去經年,她與他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而他揚鞭縱馬擊敵于莽莽疆場之時,心中可還能再記得她?
葉增閉了閉眼,似是自言自語:「它並非赤色毛髮,何故要叫它赤絕?」
秦一回神,卻是沉了眉,半晌才道:「我不知。」
秦一撥弄著指尖,良久才道:「老師方才不是也用了秘術去偷聽?以老師的術力,想必聽得比我要詳盡多了,又何苦來揶揄我。」
她打量他許久,只覺他竟不同於她自幼所見慣的那些世家子弟,亦不同於朝中上下的那些文武官員,甚至與戍守京畿的控鶴軍將士們也毫無相似之處。
葉增一副沒什麼話好答的模樣,靜坐了半晌,忽然盯著他問:「你自詡讀書讀得多,可知赤絕這名字是什麼意思?」
她心下不禁為他欣喜。
只是好奇罷。她對自己如是說。
桌上的兩杯清茶慢慢地都涼透了。
今日葉增入城謝拒孟守正宴邀卻又夜訪孟守文府邸,畢止城中已是群議紛紛,皆言鷹沖將軍葉增性情峻急無羈、身為邊軍大將卻光明正大地親附淳王三子。
齊凜神采飛揚道:「霍丘的竹條!將軍不知我求了張將軍多少回,他才肯勉為其難地給我帶回來這麼一小捆。」
葉增的這一聲似是將他橫拉硬拽回了一年多前那戰火紛飛的煙河北岸.血與利箭之中那一聲「三殿下」直將他從鬼門關口硬生生地救了出來。
葉增抿直嘴角,不言語。
孟守文緊緊地盯著他,半晌后冷冷道:「我只當你今夜是有何要事才前來面稟,卻不想你原是來向我先行請罪的。若怕此事會連累到我,倒也大可不必——橫豎我與王兄之間早已是罅隙叢生,而父王更無打算傳位於我。」
又嘶啦啦地一路燒進心底。
而他心心念念間想要的人,竟然一直真的都是她。
秦一輕動手指,合上摺子,閉了閉眼。
而與葉增一年前初敗均軍、隨孟守文入京詣闕那次相比,此番畢止才可謂是真的「舉城皆欲一睹鷹沖將軍葉增之容」。
葉增一字一句道:「末將想要秦太傅的女孫,秦一。」
再次見到他,是在三日後的王宮大宴之上。
秦一點了點頭,神色變得有些不好意思。
秦府。
孟守文挑眉,片刻后嘴角帶起一抹淡笑,「原是為了個女人。你若看上了哪家千金,直與我說便是,又何須去向父王求賞。」
元光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葉增奉詔抵京。
更何況,這簡直是要赤|裸裸地與孟守正撕破臉。
赤絕。
葉增又沉默下來。
可當她與他在馬場上再次不期而遇之時,她遠遠望見他那一襲身披硬甲的身影后,心中竟隱隱有m.hetubook.com•com些不舍。
燭光輕晃,杯中茶花似被覆了一層金澤,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這是淳國有史以來頭一次賜予邊將如此高的殊榮。
淳王孟永光特命長子孟守正代為出城十里,親迎葉增於畢止南郊。
孟守文翻閱著案上的一厚摞札子,漸漸地便有些不耐煩起來,拿眼去瞥坐在對面下首處的葉增,哂道:「白日里在城外鬧出那麼一大番動靜,夜裡卻來這兒裝啞巴?」
她。
可每一句都結結實實地敲進了她的心房。
其後淳王將秦一賜婚孟守正一事,更是讓國中上下幾番揣測淳王是欲傳位於長子,然而因無王諭正式付下,便也無人敢公然談論。
葉增道:「末將知道。」
一年未見孟守文,並不代表他在煙河南岸便絲毫不聞畢止朝野之事。
但他如今心中之意又是否仍如從前一樣?
他此番坐擁收復河南之功,入京詣闕卻欲挾功邀賞,若說他葉增行事與孟守文毫無關係,怕也無人肯信。
——聽人說,煙河南岸霍丘的竹條是扎紙鳶的上品。
縱是她已被賜婚與旁人,縱是要忤逆王上之意——
從他那匹脾性決烈的戰馬,到他盼回軍前的歸心似箭,無一不在昭示這個男人的剛毅和血性。
她有些驚訝,又有些怔疑,忍不住再度側過頭望向他,然而卻一下子撞上了他亦抬眼看過來的目光。
「瞧你這模樣,」雲蔻哧地笑出聲,「想他想得魂兒都飛出去了。我且問你,倘是那位葉將軍不喜歡你,你是不是就會嫁給大殿下了?」
如凜凜鋒刃,卻又火熱難當,赤|裸而不加收斂,雪亮得似要將那廳中燈燭光芒盡數遮滅。
……
孟守文雖與葉增已有整一年未見,可卻深知葉增不諳畢止朝野中的這些名堂,若問其心中藏著什麼念頭,怕是唯有殺敵致勝四字而已。
孟守文瞧著他這一副如同石頭似的冷靜模樣,便愈發覺得煩躁起來,「你今次是鐵了心了?」
她被賜婚孟守正一事,他人在軍前必亦有所聞。
被喚作「老師」的女子看不大出年紀,穿著一條窄身素色長裙,披著的淺褐色長發有些捲曲,雙眸在燭光下略微泛藍,一看便知是個羽人。
雲蔻丟下摺子,「你為了那位葉將軍做這般犧牲,可他卻是絲毫不知,你豈不虧了?」
城門大開,孟守文一騎當先馳入城中,身後三百親兵個個鮮衣怒馬,而他一身黑甲、提槍跨馬,跟在最後緩緩地踱進畢止城南門。
一役收復河南十三重鎮、招降均軍一萬二干余,此事可謂轟動朝野,然而便是此等天大的功勛,擱在葉增眼裡似也變得有些寡淡無味,為麾下將士們請賞的札子一封封送至畢止,于自己的封贈賞賜卻是盡數謝絕。
以他今日之功名,便是求娶淳王之女,又有誰能說不可。
秦一抿抿唇,聲音低下去:「老師難不成沒聽見他今夜所做之打算?若是他明日當真去向王上討這封賞,後果又將如何?」
他亦依舊執意要她不可。
既聞淳王特詔令他提前入京詣闕,她雖盼他能夠儘早振旅歸京,可心www.hetubook.com.com中卻早已不似一年前那般坦定。
翌日他去謁見淳王,她在王宮馬場上領著小翁主們放紙鳶,可心中卻又沒能忍住,再次悄悄地用秘術去偷聽他與淳王之間的對話。
雲蔻輕咳了下,眼底盈有笑意,口中淡淡道:「這英雄氣短——你們東陸人的文字確是有意思極了。」她眉尾一挑,笑意漸收,「如今他心意已明,你是當真做好打算了?」
孟守文聽清,嘴角的那抹淡笑瞬時冷住,臉色亦跟著變了,「秦太傅的女孫已被父王賜婚紿王兄,你不知道?」
葉增點了一下頭。
她到得晚,恰逢宮宴已開,一路走入女眷席間,聽見的皆是談論鷹沖將軍的竊竊細語聲。她坐定,然後四下里張望,不需旁人指點,便在對面一眾明鎧亮胄中認出了他。
雲蔻眨了眨眼,「可是那位葉將軍對著三殿下說出了什麼正中你芳心之言?竟使你不顧疲累地連續使用了如此久的秘術。」
葉增對上他的目光,仍是沒有開口說話。
若說傾心之始,便該是在那個時候罷?
待聽見白日里他策馬入城之時明拒孟守正之宴邀、卻又在夜裡徑訪孟守文之府第后,她便知道他那直白的秉性不僅經年未變絲毫、更是過甚於從前。
夾道人潮洶湧、雜聲鼎沸,她看見他在馬背上低著頭、手中擦拭著一枚羽箭銅鏃,彷彿周遭的這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百姓之中突然有人高呼一聲「鷹沖將軍」,繼而十百相傳的」鷹沖將軍」之聲響徹整個畢止南城。
今次他軍前大勝,一役收復河南十三重鎮、收降均軍一萬二千人馬,千里捷報快馬飛傳畢止,王諭分傳各路諸鎮,舉國為之震動。
葉增盤腿坐在當中,拿短刀一點點地將竹條削薄削細,然後將竹條小心翼翼地貼在繪有彩畫的紗紙上。
……
齊凜試探地問道:「將軍可是不願回畢止?」
他的話不多。
因而葉增一入城便來造訪,除卻是因有事須來向他面稟之外,他卻也想不出旁的理由。
這霍丘的竹條,果真是扎紙鳶的上品。
說罷,他又微微皺眉,「想你葉增在沙場之上縱兵擊敵時是何等冷靜果斷,如今卻為了區區一個女子而如此不管不顧……真可謂是英雄氣短。」
且又是如此不給孟守正留一分一毫的情面。
齊凜一愣,腦中飛快轉了轉,「原來赤絕這馬名,竟不是將軍自己起的?」
淳王孟永光向來不吝賞賜有功之將、以激國人奮勇。葉增此番所立之功國中無人能望其項背,他若真的上殿邀功求娶秦一,孟永光未必不會收回前詔、而真的將她重新賜婚與他。
她凝望著他那一丁點笑,心猛地狂跳起來。
他未說好,也未說不好,只是定定地瞧了她許久,然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了一點。
秦一沒有絲毫猶豫,點了點頭。
可這馬名兒之中究竟藏了何等深意,他定是不會想到的罷。
他捏著刀,想起當日她開口要這霍丘竹條紮成的紙鳶時的模樣,緊抿的嘴唇不由自主地輕咧了一下。
葉增伸手捏住茶盅,似有遲疑:「末將想要一個人。和圖書
至今猶未滅。
雲蔻一手卷著自己肩頭長發把玩,一手去拿桌上放著的一封摺子,「明日這一封奏疏呈至王上案前,你可有想過會給秦家帶來什麼樣的後果?若叫太傅知曉你背著他私做主張,怕不知會如何動怒。」
有淡淡的竹香漫入鼻間,清涼潮潤。
能得收復河南十三重鎮的機會,於他而言意味著什麼,她自明白。
他的鎧甲雖亦明亮,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才從戰場上歸來的血塵氣息,便是僅僅坐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說,也足以吸引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心突然動了動,竟下意識地悄悄凝神,用雲蔻所授的飛風流音術去探聽他在與身旁的年輕校尉說些什麼。
那種從骨頭深處透出來的剛硬與冷毅,是須幾經戰火錘鍊、目睹死生無數后才得以成塑的品格。
起初他以為是因戰事方靖,河南十三重鎮的軍務繁多如山,葉增因過於忙碌才變得沉默;可在發現了幾次葉增借口處理軍務卻是回帳睡覺后,他才覺出事情有些蹊蹺。
雖然都知葉增當初乃是經由孟守文一手擢拔才能有今日之軍功聲名,可誰又能想到他竟可如此不顧忌地張告朝野自己所親所附之人為誰。
秦一看她,眼底淺光掠過,「難道老師此生就未曾為一個男子無故傾心過么?」
——可這心中愧疚之意,又豈是謝罪二字便能消解得了的。
此刻她正微微歪著頭,望著秦一道:「想要聽的東西,可是全聽到了?」
他自然是點頭,卻沒解釋,從頭到尾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便如此生從未見過女人似的。她自幼未曾被男人如此不加掩飾地凝視過,耳根雖同心底一併發燙,卻鬼使神差般地沒有制止他這無禮的行徑。
「女人?」孟守文幾乎是下意識地問。
但饒是她心中思慮萬全,卻也沒有料到他會對著孟守文說出那樣一番話。
她雖只與葉增當面說過兩次話,卻已是深知他那剛硬卻又直白的脾性——想要什麼便會直接去要,一如他當初一心一念地想要南回軍前:不想要什麼便會直接拒絕,一如他今日當著國中文武重臣之面而斷拒孟守正的犒軍宴邀。
此事一經傳出,聞者無不愕然。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
葉增正在拭劍,聽見聲響后望過來,一眼便看見了齊凜手中的那捆竹條。
葉增看他速度飛快地削好一條、又將削第二條時突然道:「夠了。」
……原來這便是霍丘的竹條么,他心道。
她假作不經意地道,心中卻在想,便是他將來果真收復了那河南十三重鎮,在軍行霍丘之時,多少也能憶起些她罷。
秦一的目光瞟向那摺子,卻是輕描淡寫道:「秦家世代出仕淳國,祖父受先王遺命輔佐王上,數十年來勞苦功高。王上縱有再大的怒氣,也不會真拿秦家如何,最多不過是……罰罰我罷了。」
「什麼東西?」他坐直身子,盯著那一片刺眼深綠。
齊凜集於獻寶,忙不迭地將竹條拆開攤在地上,指手劃腳道:「上回見將軍扎紙鳶,方法似不甚對。須知這竹條須得削得均勻細薄才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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