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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香摸了摸她的腦袋，輕道：「她的命很苦，由於在野外生子，沒有好好調理，加上一路從東良強撐著趕來西鏡找我爹，當她來到泉府的時候，早已不省人事。大夫說她從此再也不能生孩子了，爹也不計較，等她身體恢復了之後，就明媒正娶，將她娶為二夫人。鶴公子聽說了這事，就發了瘋，跑過來要強行帶走煉紅，然後就像我前面說的，煉紅以死相逼，他只得悵然離開，回去之後遣走了所有的女弟子，從此性情大變。」

「哇，這麼狠！」念香怪叫，「不行，這丫頭心腸歹毒，我要狠狠治理她一頓！」

飯菜送了上來，廚房大娘足足堆了三碗的菜，還送了好幾張習玉教她做的蛋餅，兩人都餓了，趕緊埋頭大吃，習玉塞了一塊肉去嘴裏，口齒模糊著說道：「你說，咱們要是真的遇上了鶴公子或者你爹，那該怎麼辦？最近我老想這個。」

習玉聽他話裡有話，紅了紅臉，輕輕說道：「我……我才沒那麼嬌弱呢！」

念香由著她去抓自己的臉皮，替自己擺出各種鬼臉，他只是靜靜看著她笑得那麼開心，半晌，才低聲問道：「習玉，你歡喜么？和我在一起，真的幸福么？」

習玉輕道：「那……我們也趕緊過去吧，連夜趕路，明天一早應該能到花山吧！」

習玉咯咯笑了出來，抬手去揪他的臉皮，「我才要掌你的嘴呢！沒口德的傢伙！」

聽到這裏，習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輕輕問道：「那……那鶴公子是不是……那個，欺負了煉紅？他怎麼能下的了手？煉紅對他來說應該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啊！」

習玉沉默了一會，才低聲道：「我……我絕對不會和煉紅說起任何關於她過往的事情的……」可是，生活果然不像小說，按照狗血的劇情，煉紅應該對鶴公子一奸生情，再奸鍾情，從此兩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她卻恨他入骨，習玉簡直無法想象，她那一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ｍ•heｔuｂｏｏｋ.cｏm•ｃom。每天都被一個自己恨到極點的人蹂躪侮辱，倘若不是懷著對泉豪傑絕對的信仰鍾愛，只怕她也撐不過來。

習玉轉了轉眼珠，嘿嘿笑了起來，「我要吃魚翅熊掌，你能給我弄來么？」

他們倆又在凳子上鬧成一團，差點把碗筷都打翻了，一直到隔壁客房的人用力敲牆，大聲罵道：「現在什麼時辰了！鬼叫什麼東西？！要叫回家叫去！」

她的肚子忽然嘰咕一聲叫了出來，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她忍不住氣惱地回頭去看睡在自己身邊的那個罪魁禍首，卻見他一手放在臉旁，一手搭在她腰上，睡得正香。他的頭髮散了下來，披在枕頭上，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突然有人敲門，兩人都是一愣，卻聽掌柜的在門口說道：「二位醒了么？我見二位一直沒有動靜，也不敢來打擾。今早長門派的諸位大俠有手信要我轉達給泉少爺。」

習玉哪裡肯放，轉了轉眼珠，笑道：「那好，我問，你只要回答是還是不是就可以啦。我才不會去煉紅那裡亂說！不過你沒聽過么？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多了解一點鶴公子，萬一真遇到了，也好對付呀。」

念香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什麼時間了……？」

她故作正經皺著眉頭想了好久，念香的臉從青到白，又從白到青，和變色龍似的，習玉忽然笑了，「笨蛋！」她颳了刮他的鼻子，「倘若不開心，我才不管什麼命運一說，半途就跑路啦！而且會帶著你身上所有的錢，叫你做叫化子去！」

念香忍不住失笑，「別提那人，真煞風景。」然後他又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道：「除了本少爺，誰也不許說你是醜八怪。不然通通掌嘴！」

兩人說了一會客套話，念香又要了兩份飯菜，接過那封信，便關門走了進來。

習玉握住他的手，兩人良久無言。不知過了多久，習玉忽然笑道：「怎m•ｈetｕbｏok.com•ｃｏｍ麼突然傷感起來了，我們出來了那麼久，也沒遇過什麼危險，你別多想啦！我是個醜八怪，鶴公子看了一定大失所望，絕對沒興趣來搶我的，你放心！」

習玉奇道：「他們有什麼急事？你倒挺幸運誒！」

習玉兀自想象了半天，忽然笑道：「誒，你見過鶴公子本人嗎？我們一直在忌諱忌諱的，我卻很少聽你提起他，他長什麼樣？多大了？」

「煉紅以前是鶴公子的……誒，情人？」

念香替她夾了一筷子雞翅，說道「我猜不會，他們都是那種躲在暗處觀察了，不到最後一刻不出來的大人物。何況爹比我能沉的住氣，就算他看到我，只怕也不會動聲色。何況鶴公子要來，目標一定是碧空劍訣，他不會節外生枝，在這個節骨眼和爹發生什麼衝突，那是因小失大了。」

念香嘆了一聲，「這些事情，沒有知道的必要。煉紅現在很幸福，那也夠了。鶴公子是她的夢魘，你日後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人。」

習玉的臉紅了紅，忍不住想去彈一下他的額頭，可是眼睛一瞥，卻看到了他胸口上那條血紅的疤痕，從肋間一直延伸去左邊的鎖骨上，看上去猙獰可怕。他那個時候一定很痛……習玉情不自禁，用手輕輕去撫摸那道傷疤，它是凸出來的，手感可怕。

念香怔了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忽然長嘆一聲，「算了還是我說吧！要你來問，還不知道問去猴年馬月。」

念香想了想，「印象中，煉紅剛嫁給爹那一年，鶴公子來過，還是在大婚那日來的。那時候我還小，記得也不清楚了，但是大婚之日，只有新郎新娘才能穿全紅的衣物，可是鶴公子來的時候，穿的居然也是全紅的喜服。當時爹非常憤怒，差點就要和他打起來。後來煉紅以死相逼，說死也不會再回朝鶴宮，鶴公子才轉身離開。他當時的笑聲，我一直忘不了，簡直比哭還難聽。至於他長什麼樣，我居然給忘了和-圖-書，只記得他有一雙非常明亮的眼睛，不輸給任何我見過的美麗女子。」

習玉顯然還沒習慣這種親昵的方式，可是卻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好像一隻被人愛撫的貓。她懶洋洋地說道：「除了你還有誰……哦，還有那個花仙紫……」

可惡！這死小子是故意的！習玉漲紅了臉，誰知肚子又叫了起來，她乾脆披上衣服，揭開被子就下床，一面說道：「我餓了，懶得理你！你喜歡賴床，就賴去天荒地老吧！」

她一站去地上，忍不住雙腿發軟，面上又是一紅。蠟燭已經燒完了，忽然熄滅，她趕緊從旁邊的柜子里翻出新的繼續點上，回頭一看，念香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自己，笑得讓人很想抽他幾個大巴掌。

念香無奈地點頭，颳了刮她的鼻子，「拿你沒辦法！什麼都要知道，根本就是一個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辛苦。」

習玉撅著嘴，「天黑啦！你浪費了一天！這下長門派的那些人一定認定你是個失信的混蛋了！」

習玉的手還留在念香臉上，念香還撓著她的痒痒，兩人同時僵住，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念香起身關了窗戶，柔聲道：「早點休息吧，明兒一早咱們還要趕路呢！」

念香還是搖頭，「你不似我這皮糙肉厚的，連夜趕路一定吃不消，而且不知道情勢如何，萬一有危險，也沒體力逃命了。現在花山那裡一定聚集了武林各路人士，我們也該先避避風頭。」

念香嘆道：「所以，這是冤孽，煉紅恨他入骨，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軟禁了煉紅近一年，待她有了身孕快要臨盆的時候，才肯放她出來稍稍透氣。煉紅就趁這個機會從朝鶴宮逃了出來，半路由於顛簸，在山野間小產了，生下一個死嬰。這件事是煉紅最不願意回想的，若不是她上次喝醉了與爹聊天，我也不會知道這麼傷心的過往。她生子的時候，年僅十五。比你還小一歲。」

「你笑什麼！我都餓死了！給我下去買飯菜！」她htｔｐs://www.ｈeｔuboｏｋ.cｏｍ•coｍ跺腳，忍不住要發飆。

念香於是把煉紅以前的事情說了出來，原來煉紅曾經是朝鶴宮的弟子，以前朝鶴宮還是收女弟子的，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武藝精湛，煉紅是其中一個最為出色的。鶴公子彼時年約三旬，相當於從小撫養煉紅長大，兩人的感情不只是師徒，更類似父女。煉紅長去十四歲的時候，容貌日益嬌艷，外加使得一手好鞭子，在江湖上也是越來越有名氣，明裡暗裡來向鶴公子提親的人不在少數，但都被他婉拒了。

「誰說你是醜八怪……」念香輕輕揭開她的領口，在她潔白的脖子上輕輕一吻，低頭瞥見她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塊青紅的吻痕，不由用手輕輕摩挲了上去。

念香搖了搖頭，摸了摸她的臉頰，「不急，咱們今天晚上早些休息，明早出發。我不想讓你顛簸。」

念香急忙去開門，笑道：「真是麻煩掌柜的了！今兒賤內身體有些不適，我便一直沒來的及出門，倒教掌柜的擔心了。」

他話還沒說完，「嗖」地一下，放在架子上的大氅就砸了上來，他急忙用手抄住，輕鬆地笑道：「簡單！我接住了……」話還沒說完，額頭就被習玉丟過來的鞋子砸中了。「你給我閉嘴！」習玉大吼，光著一隻腳依去桌子旁，臉色暈紅。

「這麼高要求！」念香怪叫了起來，把自己的爪子伸去她面前，「魚翅沒有，熊掌還有兩隻，夫人笑納。」

習玉只覺渾身寒毛倒豎，喃喃道：「才十四歲就……這是強|奸未成年啊……鶴公子應該被抓起來槍斃！」

念香坐了起來，伸一個懶腰，笑道：「你從昨天晚上就一直說我是混蛋，你倒說說我做了什麼混帳的事情？」

念香想了一下，「既然有要事去花山，只怕是長雲派出了什麼事情。不是碧空劍訣被找到了，就是發生了什麼爭執。」

「靠，還是兩連鏢！」念香穿戴完畢，走過去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又彎腰替她穿好鞋子，笑道：「好吧，我去和-圖-書買飯菜，說吧，今天想吃什麼？小的任憑夫人差遣。」

習玉哼了一聲，「嗯，那就勉勉強強吧，我先看看熊掌是否新鮮。」她抓住念香的爪子，張口作勢要咬，念香急忙抽回來，笑道：「你還真咬！死丫頭！」他順勢把習玉抱過去，兩人又鬧成一團，又笑又跳。

念香將她摟去懷裡，放她坐在自己腿上，喃喃道：「所以……鶴公子現在已經不是人了，我絕對不能讓他將你搶走，我寧願遠遠避開，習玉，你也不要因為好奇而去湊熱鬧。只要你能平安無事，我什麼都可以不要的。」

「他們說了什麼？一定是在信里說你不守信用呢！」習玉湊了過來，念香展開信，卻見上面寫道：【泉兄，萬分抱歉，突然收到師尊的緊急傳信，有要事需要急速前往花山。卯時之約不能守信實在汗顏。倘若有緣，他日再聚，小弟一定做東請泉兄好好喝一杯。秦風】

念香一邊笑一邊穿衣服，搖頭道：「奇怪奇怪，現在再看你，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果然還是我滋潤有功呀！」

當時鶴公子還不像現在這樣被江湖上人人視做魔頭，欲處之而後快，甚至還頗有俠名，乃是東良數一數二的大俠。可是誰想得到這個外表風光的大俠，竟然會愛上自己的女弟子，從此就變了一個人。煉紅在一次意外中結識了喪妻的泉豪傑，為他的氣魄所傾倒，這個熱情的女孩子不顧矜持地表白了愛意，泉豪傑也對她很有好感，於是泉豪傑備了厚禮去朝鶴宮提親，又被鶴公子拒絕。為了此事，煉紅與鶴公子大吵一架，準備連夜出逃，與泉豪傑私奔的時候，被鶴公子發覺，將她軟禁了起來。

煉紅還有這麼一段過往！習玉發覺這裏面有八卦可以挖掘，立即討好地湊過去，笑道：「從來沒聽你說過煉紅的事呢！她以前與鶴公子認識？莫非還是舊情人？」

習玉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迷茫地睜開眼睛四處看了看，案上的蠟燭早已燒去了根部，灘了一桌子的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