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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渺渺，沒有人答應。秦風大怒，一腳踢翻銅鼎，拔劍在手，衝去練武堂，將大門砍了個粉碎。一陣乒乒乓乓，大門塌了下來，眾人猛然安靜，只有秦風的呼吸聲，越來越重。習玉倒抽一口氣，倒退好幾步，胃中忽然一陣翻湧，她張口欲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只覺血腥氣撲鼻，眼前金星亂蹦。念香急忙攬住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輕道：「別看！不要怕！」

念香低頭替她掖好大氅，卻聽秦風說道：「好安靜，聽說平時長雲派弟子晨練的聲音甚至可以傳去山下。今天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這一哭，連秦風也撐不住了，哽咽道：「這……大師兄！」他將絲絛和玉緊緊攥去手裡，哭得哽咽難言。

習玉急道：「這房間沒有窗戶？從窗戶進去不行么？何必費力踹門，萬一破壞了裏面的東西，報官的時候就不好調查現場了！」她看多了偵探片，通常殺人現場都要保持完好，不然警察不好推理破案，不知道古代是不是也這樣，反正注意點總沒錯。

秦風皺起眉頭，「的確……好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好臭！」他掩住口鼻，又道：「風從什麼地方吹過來的？這味道有些不對！」

習玉吸了一口氣，嘆道：「不知道是什麼人那麼殘忍……長雲派是不是已經被滅門了？」

念香「嗤」地一聲笑了，伸手替她把亂糟糟的外衣穿好，系好帶子，將她攔腰一抱，放去椅子上又替她穿鞋，一面輕道：「待會騎馬的時候靠我身上再睡一會吧，上山還要一段路呢。」

念香用手指點住她的唇，輕笑道：「口是心非的丫頭。這個世上，什麼事情都比不過你的要求。」他將她摟去懷裡，「我就是喜歡你對我任性，我的習玉應該是想說什麼就說的，我才不要那種善解人意……我更喜歡你完全信賴我。」

原來練武堂正中的匾額上掛了一顆人頭，不知掛了多久，沁下來的血液將匾額染成了古怪的褐色，而練武堂的四面牆上分別掛著這人的四肢，他的身體竟然被擺正了放去案上，鮮血淋漓。習玉第一次親眼見到如此可怕的場景，嘔了半天卻吐不出來，只驚得眼淚紛涌，緊緊抓住念香的胳膊，渾身發抖。

長雲派一定出事了！所有人腦子裡瞬間浮現出這個念頭，秦風甚至連話也來不及說，轉身就跑，一直奔出和圖書廟門，縱身上馬，在馬肚子上用力踹了一腳，那馬嘶鳴一聲，撒腿就向山上狂奔而去。

習玉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念香有些疑惑地回頭看她，她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你……你能不能……遲點下去……我……不現在還不想一個人……」她說完，好像有點後悔了，悄悄把手縮了回去，又抓起被子蓋住耳朵，喃喃道：「我……我……你不用管我，下去吧！我只是無聊而已……」

念香和習玉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怔怔站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念香正要開口勸慰兩句，忽聽山頂又傳來了鐘聲！此時天色已然大亮，日光直直照去秦風的臉上，他的淚水斑駁閃爍，眼中染起衝天怒火，厲聲道：「一定要找出傷害大師兄的兇手！報仇雪恨！」

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閉著眼睛胡亂穿衣服，一面努力說道：「好！我知道了！馬上走！」

「是血！」年紀比較小的林雲驚叫了出來，秦風不等他說完，首先沖向走廊，順著那斑斑點點的血跡一直追蹤，誰知剛跑去大殿門口，卻見台階上大灘大灘的暗紅色血跡，可是卻沒有半個人，大殿里供奉著三尊神像，面無表情地看著地板，彷彿這裏曾經發生的一切它們都沒有看進眼裡。

念香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沒事就好。你能一個人待在這裏么？我該下去和秦兄他們商量接下來的事情了。」

林雲年紀還小，一見上面的血跡，不由悲從中來，登時淚流滿面，哭道：「大師兄他……他必然已經遭遇不測了！」

念香嘆了一聲，將她抱去懷裡，緩緩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安慰。不知過了多久，習玉終於平靜了一些，她忽然抬頭看著念香，奇道：「你……你難道不害怕？你沒被嚇到？好不公平！」

她正在胡思亂想，忽見秦風猛然停了下來，彎腰去撿地上的東西。那是一根白色的絲絛，上面有一些褐色的血跡，絲絛地下拴著一塊裂成一半的玉。秦風渾身發抖地瞪著那塊玉，半晌，忽然顫聲道：「這……這是大師兄身上的……他，他果然早已來了這裏……」

有人在輕輕拍她的臉，習玉迷迷糊糊「嗯」了一聲，唇上忽然一熱，被人重重親了一口。

念香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去了她身邊，貼著她的耳朵輕道：「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我留下來陪你。」他輕輕把她扳過來，柔聲說道：「來，習玉，抬頭看我。」

他將身體一縱，沒兩下就追上了秦風，其身法之靈巧快速，簡直讓習玉吃驚。這……就是他和周人英辛苦了一個月所學到的東西么？

偌大的長雲派，原本有上百個弟子，如今卻成了一座空觀，除了練武堂的那具被分屍的人，再也找不到一根頭髮。不要說長雲派的人，就連其他武林人士也沒有一點蹤影，好像一夜之間，長雲派就平空消失了，只剩一塊空地。

他把習玉舉了起來，讓她站去自己肩膀上。習玉還沒推窗，就聞到裏面傳出的陣陣惡臭，她差點吐出來，趕緊用袖子捂住鼻子，一隻手猛然推開窗戶，探頭往裡面一看——「……什麼也沒有！念香，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好多血！滿地的血！」她叫了出來，不小心吸了一口臭氣，差點暈過去。

念香將馬頭一轉，沉聲道：「廟裡面出事了！這是屍體腐爛的味道！」

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稍微恢復了一點精神，兩人收拾停當出門，天還沒亮，秦風和林雲兩個人早已等在客棧門口。習玉被念香抱上馬，沒一會又開始打盹，靠在他身上睡得不亦樂乎。

秦風心急如焚，一路叫著大師兄沈冰的名字，拔腿狂奔，林雲緊跟在他身後，兩人一下子就竄了上去。習玉不會武功，跑不了那麼快，念香將她背去背上，輕道：「抓緊，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怕！」

呼啦啦，一陣山風忽然猛烈地颳了過來，刮下樹葉上的露水，淋了習玉一頭。念香趕緊低頭替她擦，卻見她動了動，睜開眼睛用力吸了吸，奇道：「什麼味道？……你們沒聞到什麼臭味嗎？」

秦風只覺雙膝發軟，慢慢走過去，抬頭一看，那人卻非沈冰，看上去年約三旬，十分面生，也不知是什麼人。他忽然驚覺，彷彿從惡夢之中脫身，急急提著劍四處狂奔，看見門就砍，一直把能看到的房間全部看了個遍，卻再也沒有發現一個人。

念香又安撫了幾句，沒走一會，已經經過了花山神廟，平時香火不斷的神廟今日居然也是大門緊閉，半個人影也無。念香忍不住伸長脖子向牆內看去，依然沒有半個人，青銅的巨大香鼎裏面半點火星也沒有。奇怪，現在也差不多該點卯了和圖書，怎麼沒動靜？

念香他們急忙跟上，一路狂奔，習玉在馬上顛得五臟六腑都要出來，可是神經卻緊繃著。花山神廟出現不測，找不到屍體；秦風的大師兄沈冰上山至今未歸；花山鎮的異常平靜；蘇尋秀的刻意拖延時間；還有山上那怪異的笑聲……她越想越覺得事情要壞。念香常說長雲派是北陀大派，它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對整個武林來說影響都是巨大的。難道……真的是鶴公子做的？

還是沒有動靜。

習玉慚愧地抬頭，急急說道：「我……我真的沒事的！你當我任性好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用被子裹住腦袋，好像這樣就能舒服一點。等了半天，屋子裡忽然沒聲音了，或許念香已經出去了吧……她忽然有些失望，心裏空空的，忍不住想嘆氣。誰知腰上忽然一緊，卻是被人抱住了。

「起來了！不是說好了一早去花山的么？快！你這小懶豬！」

念香撫著她的臉頰，低聲道：「我來不及害怕，我更害怕你被嚇到，沒精神去恐懼那屍體了。」

習玉已經不記得她是怎麼被帶回客棧的了，她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床上。她一睜開眼，彷彿那血腥的景象又浮現了出來，她趕緊閉上眼睛，心頭亂跳，渾身陣陣發冷。念香坐在床邊，見她確實被嚇得不輕，不由緊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沒事了，咱們回來啦。我不該帶你去的，是我的錯……」

習玉被嚇了一跳，鼻子裏面忽然聞到一股怪怪的臭味，中人慾嘔。她急忙捂住鼻子，連連叫道：「味道是從那裡傳過來的！那裡！」她指著大殿後面的一排廂房，不等她說完，念香他們早已奔了過去，卻見其他廂房的門或大敞或虛掩，最邊上放雜物的小廂房卻緊緊關著門，上面還加了鎖，更可怕的是，鎖上有血。顯然是殺人兇手沾著滿手的血上的鎖。

秦風和林雲二人又在山上找了半日，怎麼也找不到那個發出笑聲的人，山頂高閣的鍾還在噹噹響著，可是下面卻沒有半個人。這種景象實在詭異，秦風他們縱然心裏再悲痛，卻也不敢久留，只得悻悻上馬下山。

念香聽她說的有理，不由點了點頭，眾人向廂房後面跑去，卻見那個堆放雜物的小房間上面只有一扇極小的窗戶，一個成年男子根本進不去，念香輕輕抱起習玉，「習玉，你站去我肩膀上，打開窗hetubook.com.com戶看看裏面的情況。如果有死人，就證明神廟的人被殺了。」

秦風一把抓起鎖，看了一會，急道：「不行，這是九曲鎖，沒有鑰匙沒辦法打開！」

暗香浮動，日落月升，屋子裡漸漸暗了下來。習玉僅存的一點點理智告訴她，她好像做了一筆吃虧的帳。至於吃虧在什麼地方，她卻想不出來了。

眾人大驚，急忙策馬轉頭，急奔向神廟。秦風跳下馬來，用力敲著廟門，半天也沒有動靜，心下不由更是驚疑，高聲叫道：「有人嗎？！快來開門！」

可是，鐘聲響過之後，依然是一片死寂，只有風過的泠泠聲，四野遍地安靜到詭異。眾人驚疑不定地對望著，習玉嘴唇動了動，正要說話，卻聽山頂突然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那聲音是如此響亮，凄厲，而且綿長，簡直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更類似雪夜的狼嚎，一陣比一陣凄涼，那樣連綿不絕，甚至都沒有喘口氣，此人的內功實在可怕！

秦風搖了搖頭，「不，我也不願多想。可是倘若碧空劍訣被鶴公子那種魔頭搶走，只怕江湖從此就無法安寧了！何況大師兄到現在都沒消息！我……唉，教我怎麼不擔心？」

「丫頭？丫頭？」

「人呢？！」秦風本來就有點神經質，在大殿裏面瘋狂跑了一圈，只看到滿地的血，卻連根手指頭也沒找到，不由更加急躁，抽劍就往神案上面砍去，將水果饅頭之類的貢品砸了個稀巴爛。

習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輕輕說道：「可是……可是我沒事啦！真的沒事了，也不想再睡了。」

秦風這次再也不敲門了，直接用腳去踹，誰知長雲派的大門也沒有上鎖，被他一下踹開，卻見一行寬闊的台階一直通去山頂，上面乾乾淨淨，既沒有血跡，也沒有腳印，彷彿剛剛才被人打掃過。

眾人匆匆趕去山頂，卻見練武堂前纖塵不染，大門緊閉。堂前大鼎中青煙裊裊，顯然是有人在，可是左右一看，卻沒有半個人影。秦風厲聲高叫道：「不要裝神弄鬼了！都給我出來！把大師兄交出來！」

他任性的時間，明顯要比她久。不愧是從小幫忙算帳的世家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會吃虧的。念香偷偷笑了起來。

習玉頓了頓，又道：「你說……那些比咱們來的早的人，是不是也看到了一樣的景象？所以花山鎮才會那麼安靜，大家都在等待吧……」

ｈttｐs://wwｗ.ｈｅｔuｂｏｏk•cｏｍ•ｃｏm習玉猛然漲紅了臉，「我……我讓你留下來……不，不……不是為了……」

念香拔劍就砍，卻聽「叮」地一聲，他的手被震得發麻，那把生銅造的九曲鎖卻紋絲不動，眾人頓時束手無策，念香輕道：「習玉，你退開，我來把門踹破！」

習玉忽然嘆了一口氣，喃喃道：「這可怎麼辦？你要再這樣對我，我可要變成任性的大壞蛋了。」

念香見他心神不寧，不由安慰道：「秦兄不要著急，現在還早，或許未到晨練之時。」

念香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沒有打鬥的痕迹，而且長雲派明顯有人在，卻不知躲去了什麼地方。方才回來的時候，我和秦兄商量了一下，估計是下面有秘道密室之類的。只怕有機關，我們不好擅自去闖。秦兄已經飛鴿傳信給長門派掌門了，他很快就會親自趕來。長門和長雲原本是一家，長門派掌門應該很清楚長雲觀里那些機關密室。到時候再去一探究竟。」

念香上去一腳踹開了廟門，誰知門居然沒鎖，沉重的鐵門被他一踹，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猛然打了開來。眾人湧進去，卻見廟前空地上一溜排的暗紅色痕迹，似乎是早已乾涸了，從走廊盡頭那裡一直蔓延來廟門口。

他話音剛落，卻聽山頂傳來一陣陣響亮的鐘聲，噹噹地。念香臉色一變，「這是點卯的鐘聲！長雲派的晨練開始了？！」

念香低頭去吻她的脖子，聲音變得更低了，「那就再壞一點，也沒關係……」

念香揉了揉她的腦袋，「或許是吧。你別想這些了，先好好睡一覺，我陪著你。」

習玉吞了一口口水，喃喃道：「我……我以為我不會怕的，以前看電視電影，都沒覺得什麼……可是……那個人……好殘忍……」她忽然想哭，壓了半天也壓不下去。

念香急忙把她放下來，扯下腰間的香囊塞去她手裡，秦風沉聲道：「臭味是從這屋子裡傳出來的，一定沒錯！只怕是把屍體藏去什麼地方也未必！我們還是要進去看看！」

念香忽然一把勒住韁繩，那馬高鳴一聲，揚起前蹄，習玉差點被掀翻下去，頭昏眼花中被念香抱著下了馬，卻見眼前矗立著一道硃紅色大門，門上四個金色大字：【崇德長雲】。原來長雲派到了！

「有什麼關係？你都任性了……難道不許我任性一下么？」他解開她衣服上的帶子，用自己的肌膚代替衣服，去溫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