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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離的？」張怕問。

李英雄猛地一鞠躬：「謝謝老師！」還回來手機，轉身跑下樓。

張怕好奇道：「怎麼沒打電話？」

少年唱的是首老歌，按照他的年齡，甚至不應該聽過這種很冷僻的歌曲才是，可他喊了出來。

這裏面一準兒有貓膩，張怕問：「你家遠么？」

李英雄拿出個紙條：「老師，這有電話號碼。」

「不知道，過了年吧？」李英雄說：「反正是最後通牒了，我們幾個就想湊點錢，給他找兩百塊的那種單人宿舍。」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是簡單的是非對錯可以說清的事情。婚姻是大事，生養孩子也是大事。沒人要求你把孩子培養成祖國棟樑，可既然生了他，能不能稍微用點心，起碼照顧到十八歲？或者十六歲也行？

張怕想了下說：「是啊，你現在有事業要忙，是成功男人。」

張怕想了想，摸出兜里二十塊錢放到少年身前的盒子里。少年說謝謝。

張怕愣了一下，請吃飯的花費可是比織手套多，正想再勸，就聽張真真又說：「我學做飯，一定做好多好吃的菜給你吃。」

「說仔細了。」張怕轉身面對他。

張怕說：「你干仗有什麼希奇的？」

張怕想了下，回屋關電腦，跟胖子一群人去大虎烤肉。

熬到下班，出門時看到張真真，大妹子又給他織了副手套，說上次那個不好，不戴了，換這個，還說她學會了，明年會織得更好。

李英雄說：「安海。」hetubook.com.com

天冷，烤肉店屋中間架了兩個爐子，煙囪伸去外面。

「不用的可以丟掉。」張真真說道。

張怕很好奇：「沒去賺錢？」

胖子一群人坐下，隨便點些東西，然後說話：「你知道么？上午干仗了。」

「想住就住。」張怕說道。

張怕笑了下：「誰？」

張怕好奇地看他一眼：「我說的是你。」

現在又是一個冬天，只是沒雪，站在走廊窗前往外看，不知道那個少年在哪裡。

張怕說：「不是丟不丟掉的問題，是你可以用別的方式表達謝意，你覺得呢？」

屋裡坐著四桌客人，生意還湊合。

張怕說：「我知道你家情況，你哥又關在裏面，不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怎麼活。」說到這裏停了下，多看眼小丫頭，再看眼李英雄，換語氣說道：「吃飯。」

李英雄看他一眼：「不到一歲的時候。」

張怕嘆口氣：「是不是老人家病故了？」

問道：「什麼時候裝修？」

三站地，比幸福里還近，張怕說：「那成，放學去看看。」

少年沒有唱功，完全是嘶喊，或者說吶喊，唱到副歌的地方停止彈琴，就是在喊，有些聲嘶力竭的大喊。

張怕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然後呢？」

想想又說：「你看啊，這冬天剛開始過，你已經給我三雙手套，每一雙都是你送我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保存，天冷會戴上，可天長日久下來，你要是一直織一直織的和-圖-書，你說會不會有些太多了？」

「你有？」張怕問。

張怕又在走廊站上一會兒才回去辦公室。

兩千四？

「還成，往南走三站地。」李英雄回道。

剛才忽然想起首歌，有年冬天下雪，他兩手抄兜在街上走，不知道能走去哪裡，有些看不清前路、看不清未來的感覺。

對上這麼個丫頭，張怕不敢亂說話，萬一刺|激到怎麼辦？別說是不到十四歲的小女孩，就是四十歲一樣有大把的人想不開尋短劍。

回學校以後去辦公室找張怕：「老師，找到房子沒？」

「打什麼電話，下午就回來了。」胖子說：「穿衣服，快點兒。」

張怕說：「看見熊孩子就鬧騰，不去。」

張真真說不分心，她都是邊看書邊織，又說她媽媽也知道。

胖子說：「不是我！老子好長時間沒打架了。」

道邊有個彈吉他的少年，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抱一把很破的吉他，一下一下用力掃弦，少年在唱一首叫《哦，乖》的歌曲。

雪天，街上少有行人，沒有哪個人為少年留步，少年只管唱著，一直唱到最後，猛地一掃弦，弦斷了，手出血了。

李英雄有些驚喜：「真的？安海可以住過去？」

李英雄說是，接著說房子給了大舅，可舅舅跟他關係非常不好，全家人都對他不好，往外趕。最新一個借口是舅舅的兒子、也就是安海的表哥要結婚，馬上裝修新房，安海要是不搬，到時候他們就把安海的東西hetubook.com.com都丟出去，反正裝修了沒法住人。

張怕聽后沒說話，坐了好一會兒說：「你聯繫房東吧。」把手機放下，起身出門。

「安海又怎麼了？」張怕感覺腦袋開始變大。

張真真說好，轉身離開。

飯後，李英雄送小滿去車站，又塞了些錢，說有事情就打電話。

「這是你們找房子的原因？」張怕說：「坦白點吧，是不是不想念了？」

李英雄鬱悶道：「老師，你總這樣就沒意思了。」

血從手指上凝結、滴落，啪得砸進雪中……

胖子說：「出來喝酒。」

張怕撓撓頭：「也行，不過要期末考試了，有什麼事情等放假再說。」

張真真想了下說：「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李英雄說：「老師，你反正收留雲爭五個學生，能不能再多收留一個？」

「爸爸，媽媽，你們可曾原諒他……沒有能力去維護完整的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一種想法……」

簡單點說，李英雄家附近有一飯店，租了別人的屋子做宿舍，後來飯店老闆不幹了，宿舍空出來，房東在找租戶。

小丫頭在裏面沒少吃虧，一隻眼睛滿是血絲，吃飯時不敢用力咬東西，脖子一側是特別明顯的淤青。這是眼睛能看到的傷痕，衣服下面估計更多。

張怕接過紙條：「你是有備而來啊。」

張怕嚇一跳，他是擔心這孩子來年再織個毛衣毛褲啥的，罪孽可就大了，趕忙正色說話：「我希望你能考上省重點、上大學，你做這些事情和_圖_書會分心，對學習不好。」

街對面不遠是藥店，張怕過道花一塊錢買塊膠布，再回來的時候，少年已經不見了。

張怕說：「晚上你帶著安海，叫上雲爭幾個去看房，房東要問就直說，說是你們的集體宿舍，別隱瞞欺騙，沒意思。」

「我靠，你能不能不埋汰人？」胖子說：「我跟你說正事。」

張怕好奇：「你怎麼知道的？」

看張真真用輕快的腳步離開，張怕想了想，看看手上的手套，先鎖門，然後認真戴好，去騎自行車回家。

中午飯到底是三個人吃的，李英雄一勁給張怕說好話，如果不是身份和年齡差距，張怕都誤會這傢伙是介紹對象的。

在家常菜館點了四菜一湯，半小時結束戰鬥，張怕付的錢，李英雄想結賬，挨了他一巴掌。

李英雄說：「我知道個地方，現在是空著的。」

「你說。」張怕摸摸啤酒瓶子的溫度，問服務員：「太涼了，有沒有稍微常溫一些的？」

「什麼事情？」李英雄問。

天冷不適合彈琴，凍僵的手指如何能靈活？

李英雄說：「反正就是知道。」

回家就是幹活唄，卻是聽到敲門聲。胖子跟娘炮、老孟幾個人站在外面。

沒一會兒，李英雄打完電話出來，告訴張怕：「老師，他要押一個月的租金，一次性付半年的，每個月房租兩千四。」

都說咱們是仁愛的文明古國，可為什麼每個班級都會有至少一個父母離異的、丟給爺爺奶奶照顧的孩子？

張怕搖搖頭：「要不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買個創口貼？」

當每個人都變得有個性，責任心漸漸減少，離婚就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你也常會看到某個人刷朋友圈說：從此後要為自己而活……

張怕徹底暈了，張真真的媽媽知道張真真給自己織手套，而且不勸攔？

李英雄說：「老師，能不能提個要求？」

「你怎麼會知道誰往外租房子？知道電話號碼？」

張怕做事情很少會考慮別人，比如對上胖子那些人，該罵罵該打打，管你去死？問題是張真真不一樣，不去追究以前發生過的種種事情，只說在小丫頭心裏，張怕很可能是一種精神寄託，不是想得到什麼，是一種想報答的念頭，要對這個對自己很好的人好，小丫頭認為這是自己該做的事情。

小滿穿的是校服，就是那種大江南北一個款式的運動服，小聲跟張怕說謝謝。

中午放學，李英雄拉著張怕說請客，還說小滿也來了，要感謝你的幫忙。

「沒人要他，是姥姥帶大他。」李英雄說道。

張怕在看，少年也在看。

「安海父母離婚了。」

張怕聽的都想笑了，這個世界啊，總是有一些狼心狗肺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活下來，又怎麼能活得很好的？

少年抬起右手，手指放在眼前看，鮮血往下流，滑過手背，少年用力吸吮。

張怕說：「提要求沒問題，把事情說完整了。」

李英雄猶豫一下說：「恩，安海不想念了，打算找服務員先乾著。」

李英雄說小滿現在乖多了，估計是在裏面沒少受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