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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十三覺得我想多了，人生苦短，想幹啥就幹啥好了。想那麼多沒意思，天曉得還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呢——沒準過些年末日之龍出來，大家全都被它噴成一堆灰，乾乾淨淨太太平平……」

「僅僅只是『有些東西』而已。」洛克並不像三餘那麼樂觀，他顯得有些憂愁，「比方說我自己，如果現在讓我回到地球，我真的能夠習慣地球的生活嗎？」

洛克也笑了一下，說：「我覺得，一個人的人格，固然跟他從小長大的環境有關，但跟他長期生活的環境也一樣有關。我們在地球上其實並沒有渡過多少歲月，就算是年紀最大的沃利貝爾，也只有不到六十。而像是年紀小的拉伊莎、星照，更是才十二三歲就穿越了。如果我們在這個世界生活個一百年、二百年，我們的思想和習慣，必然會越來越傾向於這個世界，和地球拉開越來越遙遠的距離。」

光的大門屹立在空曠的北境大地上，流離失所的難民們排成長長的隊伍從裏面走出來，在穿著制服的協調人hetubook.com.com員安排下，進入事先準備好的暫居房屋，得到熱水、食物和禦寒衣物，暫且安生。

「都超過十年了，的確挺久的。」

洛克點頭：「放心，只要過了這個冬天，剩下的都好辦。就算北境這邊暫時安排不下，蠻族那邊也還能安排一部分——劍十三和星照現在已經是北境森林蠻族的頭腦人物，他們能夠調動很大的人力物力。而且北境蠻族對於外地難民的態度還是可以的。」

「他倒是真想得開！那熊貓呢？」

洛克點點頭，他當然明白這些道理。

三餘愣了一下，回答：「當然是地球人，無論如何，我們穿越者的屬性不會改變啊。」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有些東西，是一直到死也不會改變的。」

「有印象，不過已經是很遙遠的回憶了。」洛克抬頭看天，過了一會兒，才說，「三餘，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已經在這世界過了很久？」

「是啊，每個世界都能找回一些人……對了，你有沒有玩過一個和*圖*書老遊戲，叫『幻想水滸傳』？那遊戲裏面，主角就在不斷地聚攏夥伴，最後湊齊一百零八星，拯救世界……」

「嗯，他跟我是這麼說的。」

「熊貓，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魚鍋這傢伙，現在把老婆看得比什麼都重。」三餘嘆了口氣，說，「卡特琳娜目前正是衝擊傳奇境界的關鍵時刻，差不多已經處於半隱居狀態。現在艾蘭茨王國的大事基本上都由他、斯賓諾拉公爵、康迪公爵三個人協商決定。暫時不接受難民這件事，也是他們共同決定下來的——他們害怕突然的好消息讓卡特琳娜情緒不穩。而且一個國家人口驟然增加，也會引發一些奧妙難言的所謂『氣運變化』……他們現在就一心求穩，別的什麼都不管。」

洛克搖頭：「你沒仔細考慮這個問題，想當然了。」

他低下頭，深深地嘆息：「告別這裏熱火朝天的建設，告別這些讓我牽腸掛肚放不下的人們，回到地球上去，重新就業，朝九晚五，我真的能夠習慣，真的能夠和圖書適應嗎？我沒這個信心。」

「我當時也問了，他沒回答。」洛克說，「他只是說，既然來了，那就住在這裏吧。地球如何，已經跟他沒關係了。」洛克笑了笑，「這倒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三餘皺起眉頭，想了很久，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在這次遷徙之後，私下找到了熊貓。

「為什麼？」

「跟熊貓談過，跟劍十三也談過。」洛克苦笑，「除此之外，我其實也沒幾個說得來的朋友了。」

「這還只是開始。」洛克說，「我們還會在這裏渡過第二個十年，第三個十年……甚至於第一個一百年，第二個一百年……等到我們真正變成『從歷史深處走出來的人』，到那個時候，我們究竟算是地球人呢？還是算這個世界的人？」

「熊貓表示，他沒打算回去，所以地球如何，他沒考慮過。」

「這個集結的德古拉伯爵領，並不適合安置難民。」洛克看著面前忙碌的景象，嘆了口氣，說，「我們有足夠的儲備糧食，也有足夠的房屋和衣服。但這和圖書裏的冬天很不友好，那些身體虛弱的人，很可能熬不過去。」

正說著，三餘接到了一個私聊，過了一會兒，笑著說：「星照又剛剛捕捉到了一個含有我們穿越者訊息的空間波動，預計半年到一年之內就能完成解析。」

洛克搖搖頭，滿臉的不屑：「這傢伙，還真把自己當成國王了！真是學好難，學壞一學就會！」

三餘笑了笑，說：「好在那邊的災難不是一個一個無縫連接的，中間多少有一些喘氣的間隙。估計德古拉領這邊只要接受兩到三次災難的難民，然後龍頭島再接受個兩次，再然後艾薇因那邊還能接受一次……這一圈下來，你們這邊應該也已經到了夏天，足夠安排更多難民了吧。」

「他們怎麼說？」三餘問。

三餘沉默了很多，說：「你這話，還跟別人說過嗎？」

「沒辦法，在塔拉汗領搞這個的話，太過於引人注目了。」三餘嘆道，「海龍王國那邊，準備工作還沒做完——就算做完了，龍頭島脆弱的自然平衡，怕是也撐不住太多的人口。」

三餘愣ｍ•ｈｅｔｕbｏok•ｃoｍ.cｏm了一下，問：「熊貓沒打算回去？」

不等三餘回答，他又說：「再比方說你，現在讓你回去，告別城堡大廚和公會會長的身份，回到那個普通的酒樓老闆兼主廚，你真的能夠適應嗎？你能夠忍受點頭哈腰和各路人馬打招呼嗎？你能夠忍受食客的諸多挑剔嗎？你能夠忍受隨便來只阿貓阿狗都能對你指手畫腳嗎？」

「還沒說服柳道青嗎？」他又問。

三餘的笑容漸漸消失，目光變得深邃。

「記得當初，我離開城堡出門自己創業的時候，曾經跟你說過——我們穿越者必須堅持自己的思想和習慣，才能夠避免被這個世界侵蝕，才能夠保持我們自己原本的模樣，才能夠不再變得『不是我』……我現在覺得，那時候的我，真的是太樂觀了！」洛克連連搖頭，「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會被這個世界不斷侵蝕，最終變得不像自己，甚至於無法再回到地球的生活之中。」

「看來你仔細考慮過了，說來聽聽？」三餘笑著問，「莫非洛克·華生髮現了什麼盲點？」

「這可真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