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柳芷晴是蠻牛性格，她這會兒一定不會走的，楚河可不想陪她。

「多謝方教授的美意，但我只擅長海螺，並不懂葫蘆絲，所以無法跟隨你了。」楚河直截了當，話放到檯面上來說。

內室，楚河講解了《海之詩》第三階段，大江入海。

只是她偷看了楚河背影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嗯？這話是什麼意思？

越審視他越惋惜，如此天賦用來吹海螺太可惜了。

這些改動多數不明顯，頂多是音氣拉長或縮短，音調升高或降低。

此時此刻，楚河沒有吹奏一首完整的海螺之音，他只是指正柳芷晴，可那斷斷續續的《海之詩》卻征服了所有人了，恨不得楚河一口氣吹完。

樂於聞旁邊，站著有些沉默的方光松。

果然，柳芷晴不走，她迫不及待要吹奏修改版的《海之詩》。

他客套了一下。

這一階段也有十幾處缺點，楚河同樣吹奏指正，他不懂什麼是修譜，在他眼中，要修改《海之詩》就如同幫一個唱歌跑調的人找對調子而已。

他這樣的老藝術家，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雖然被楚河打了臉，可並不覺得難堪，反而認真審視https://www.hetubook.com.com楚河的器樂造詣。

然而楚河並沒有考慮過走器樂路線，他倒不是不喜歡民族樂器，單純只是因為懶，跑去追名逐利不適合自己的個性，自個兒安安靜靜地吹拉彈唱，有機會就弘揚民族樂器豈不美哉？

老學究有這般態度也是難得。

《海之詩》第一階段，他指出了十余處缺點，並且親自吹奏演示，改動了不少地方。

外室，蘇慕煙瘋狂鼓掌，她情不自禁。樂於聞同樣驚嘆，他還記得上一次楚河吹的《The Song》。

方光松承認錯誤，態度很好。

樂於聞則扶住方光松，免得他摔跤了。這位老爺子年紀大了，今天又錄製了一個早上，勞累之極。

「我沒想過依靠海螺登大雅之堂，也不會利用你的葫蘆絲。」被人貶低海螺，楚河內心不悅，說罷就走。

「錄音棚應該錄製下了我剛才的演示，你找他們要音頻慢慢學，你還可以自己照著來改譜。」楚河拍拍手，走人。

楚河腳步停下：「有何指教？」

也只有海螺三級的頂級大師能這麼得心應手了。

真要揚名，和_圖_書自己大可用二胡和琵琶，何必追隨方光松跟他學葫蘆絲？

這一次，猶如銀河落九天，強烈的衝擊感令得眾人心靈一震。

楚河又一次給了自己驚喜，而自己一開始並不信任他，似乎總是這樣，這個傢伙到底會多少東西？

「不了，器樂純碎愛好，學什麼我全憑喜好，謝謝。」楚河依然拒絕。

一如海洋之上的彩雲，詩歌一般的優美大氣。

好比兒歌變成了民謠，哪怕比不上國樂，但也極其悅耳，令人驚嘆。

蘇慕煙當即跑過來：「楚河，你太厲害了，嚶嚶嚶，看得人家都心動了。」

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那時就已經非常不錯了，但正如方光松所言，流於表面，並非完美。

「煙煙，你在這裏等柳芷晴，我先回去了。」楚河看向蘇慕煙，他不想跟方光松有什麼交集，不必多談。

楚河的水平比絕大多數老音樂家都要好，單論海螺的話，他絕對是前茅了。

「誒？你現在要走嗎？不一起等姐姐嗎？她肯定希望你等的。」蘇慕煙挽留楚河。

浩浩蕩蕩的大江，仿若一頭巨獸，咆哮著向前衝鋒。隨後一腳踏入遼闊的平原，終於平緩和_圖_書了下來。

「器樂共通，你的海螺吹奏能力登峰造極，對任何吹奏型樂器都會有很強的感知力，完全可以學習葫蘆絲。只要你願意學，我傾力教你，不出三年你必定在器樂界揚名。」方光松有點激動，他發現了一枚璞玉。

角落的方光松已經站了起來，他走近了玻璃隔窗，一眨不眨地盯著楚河。

這一段由遼闊變成幽深，大海的神秘和可怕一股腦衝來，但其音調卻是幽靜的。

一如《詩與海》中的大海，明明是外星人的胎床，人類卻不知曉，連外星人的皮毛都碰不到。

「不了，我午覺還沒睡呢。」楚河揉揉自個兒的肩膀，走人。

楚河皺皺眉，老先生這是要自己放棄海螺？

方光松依然打量著楚河，只是沒有先前的倨傲了，而是多了一絲驚嘆和惋惜。

一旁的樂於聞則臉現喜色，湊近楚河耳邊道：「他想收你為徒，這可是好事啊，方教授在江州器樂界影響力巨大，他可以為你鋪平一條路！」

楚河無比專註，一門心思都放在修曲上面。

「第二階段江河奔騰，不夠豐|滿。大江大河奔騰，一定要有起伏。從高原沖入平原，驚濤駭浪，從m.hetubook.com.com平原流入大海，平緩遼闊，這是大勢。」楚河再次吹響海螺。

方光松主動跟楚河握手，口上繼續道：「楚河，你將來打算走哪條路？」

最後，楚河修改完畢，將海螺還給了柳芷晴。

若是沒有別的音樂大家專精海螺，楚河就是no1了。

楚河點了點頭：「沒事，老先生不必自責。」

楚河開門走出來，又輕輕將門關上了。

柳芷晴完全沉迷其中了，楚河的水平太高了，明明不是作曲家，卻能輕而易舉指出錯誤。

這一方面，他比方光松還要厲害。

柳芷晴一直點頭，間或偷看楚河俊秀的臉，複雜的情緒又湧上心頭。

「楚先生，不過半月不見，你竟然進步這麼巨大，實在令人佩服！」樂於聞發自內心地誇讚。

楚河起了雞皮疙瘩，你嚶個鎚子啊，跟發春的竹鼠似的。

柳芷晴終於回過神來，她這時心思也沉入了楚河的節奏，專心學習，只是眼中有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難言情緒。

蘇慕煙在他後邊瞄了瞄，歪著嘴哼了一聲，嘚瑟不已，看你個老學究還能說什麼。

「楚河，可否聽我說幾句話？」方光松主動開口。

方光松伸出手想挽留又收回和*圖*書手，只余嘆惋：「哎，自毀前程，年輕人啊。」

這一段的格局不錯，但同樣有許多滯澀的地方，楚河一一修改，讓柳芷晴記下。

方光松蠕動了一下嘴唇，乾瘦的雙手撐在調音台上，身體微微前傾，彷彿這樣能聽得更仔細一點。

楚河也覺察到了他奇怪的目光，這個老頭子在想什麼？

但跟楚河比起來，海螺王要遜色太多了，楚河恐怕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海螺大師。

方光松走上前來，難得露出笑容：「我學器樂幾十年，見過太多不務正業的年輕人了，所以對年輕音樂家帶有偏見，這一點是我不對。」

天下器樂共通，方光松能感受到楚河的激昂和磅礴，那是他的心。

「樂老闆過繆了，我只是略懂一二。」楚河謙虛，樂老闆罕見地翻起了白眼，「都是爺們，你謙虛個啥？方教授都稱讚你了。」

但偏偏是這些不明顯的改動令得整首曲子格局大變，曲風都不一樣了。

他是江城很有名氣的海螺大師，雖然不是專精海螺，可由於海螺太冷門，他實際上被戲稱為江城的「海螺王」。

方光松有點急了：「楚河，海螺只是用於玩樂的樂器，你再精通也登不得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