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貸款。

商隊提供送貨服務，把老李頭買的大堆東西給他送到家裡。家裡還有口糧，足夠吃到明年，生活上無需太多擔心。一家老小倒是開心，幾個孩子繞著買來的貨物叫叫喳喳的吵個不停。

一個有耕牛有農具有力氣的壯勞動力跟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弱勞動力，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老李頭也曾經年輕過，可幾十年的日子過下來，他就看著全家的壯勞動力在沉重的壓迫下變得衰弱。看著村裡的別家農戶不斷逃亡，看著自己家的存糧越來越少。

這一下，老李頭全家一人一件新衣裳就算到手了。售貨的也高興，賣成衣的提成還高些——周青峰就是要讓社會不斷分工。他要讓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徹底完蛋，讓底層老百姓只掌握一兩種工作技能，老老實實的在他打造的社會體系中當一顆安穩的螺絲釘。

江南的土布被機制布打的落花流水，真正是把一大批農村婦女逼的走投無路。也把松江府的布商氣的暴跳如雷。可對於買布的消費者而言，這又厚實又好看的布料就太實在了。

老爺子，你能給大帥送啥禮？

外面穿的衣裳買完了，裡頭的內衣要不要？內衣買了，還要被褥吧。冬天來了，一大家子總不能窩在烏拉草的草堆里湊合了吧？這被子肯定是需要的。

商隊里賣的都是些老百姓都需要的東西。尤其是這些去年逃難來的農戶，他們住的往往是臨時湊合的木棚，傢具什麼的啥都沒有。現在有錢了，生活可不能再湊合了。

普通的農家布匹，布幅都非常窄，質量也沒保證。水力織布機的和-圖-書產品一致性好，還可以做到一米甚至兩米寬的布幅，看著就叫人爽氣——最近宋應星在鋼鐵廠搞研發。這位老兄雜學太多，他最先搞定的不是彈簧鋼，反而是從煉焦的焦油里搞出了染料。

嘚……這科技樹開到化學那邊去了，可技術出來就別浪費吧。於是『革命軍』織布廠就開始生產花布了。也由於機制布的生產效率高出人工幾十上百倍，價格實在便宜的不像話。

全家老小正在為新家開建而歡喜，聽到自家老爺子這個決定都感到奇怪。

低息貸款，以後用種地的糧食還就好了。

送禮？

「一匹布？」

不要888，不要88，今天只要八塊八，全部家居用品帶回家。今天優惠大酬賓，還送您一套木製桌椅。你要是再買我們的床鋪，再打八折。

這些針頭線腦，鍋碗瓢盆什麼的，來一個套裝吧。

「給我來一匹。」

售貨員這一鼓動，順手就把商隊里幾件小孩的衣裳朝老李頭的孫子輩身上比劃。還真別說，制衣廠里做的童裝就是好看。老李頭看得哈哈大笑，缺牙的大嘴都合不攏——買下，買下，都買下！

哦……你們家不要床鋪，想要土炕啊？那好辦呀。要土炕肯定是要建房子，要不連帶把房子也建了吧。現在建材很便宜的，木料磚石都用馬車運來。只要今天下定金，半個月內工程隊就來給你們挖地基，冬天下雪前絕對讓你們住進新家。

「對，靛藍的這種來一匹。家裡人口多，正好人人都換新衣裳。」

建房子太貴？沒關係呀。

除了這些吃穿，商隊還帶來和-圖-書了大量生活用品。

還有吃的呢。

「這日子真是想不到呀。」老李頭坐在自家木棚的門口，獃獃的看著牆角堆積的糧食，以及屋子裡的貨物。他活了六十多年，從未有過當下這般輕鬆。「過去我們家人口多，佃種的田地卻少。明明有很多荒地，卻都不是自己的。想多種點土地，卻沒牛沒力氣。」

周青峰寧肯虧點錢，也要讓底層的老百姓接受外來商品的衝擊，強行擴大其視野。農戶手裡有錢又沒辦法買地，有人想著存起來，可也有不少人還是選擇用來花。比如這跑來找桑木匠夜談的老李頭，他就在供銷商隊提供的貨物前看花了眼。

隔了幾天，『革命軍』組織的工程隊開始來給底層老百姓解決住房問題。老李頭全家十幾口，規劃了一塊三百多平米的宅基地，準備建兩層小樓，外帶一個土圍院子。當磚石被貨運的馬車拉過來時，老李頭忽然對全家做了個決定，「我得去謝謝大帥，給大帥送禮。」

大醬是黃豆做的，是目前老百姓唯一能吃得起的調料。現在普通人家的飲食都極其簡單，能吃飽飯就極其滿足，菜什麼的基本沒有，就著點大醬就覺著很美味了。此外魚乾什麼的幾乎成了『革命軍』的特色產品，海里的魚彷彿撈不盡，大人小孩都能吃上。

這也是好東西呀！

窮苦人家若是有一口鐵鍋，那都是值錢家當，能換個媳婦的。

窮苦人家縫縫補補總是少不了的。一套衣服，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當1617年的小麥收割之後，整個『革命軍』上www.hetubook.com.com下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帥花了幾百萬銀元收購了大量的糧食。他開動宣傳機器，在報紙上印刷喜訊，通告全天下遼南半島獲得了大豐收。

過去咸鹽貴的要死，也難吃的要死，老百姓甚至捨不得朝菜里放鹽。現在『革命軍』的鹽場大規模曬鹽，一個鹽田動不動就幾噸鹽出來，鹽的價格因此暴跌。

『革命軍』發展制衣業最近遇到麻煩。這老百姓太喜歡買布匹自己做衣裳，覺著這樣省錢。於是除了軍隊會大量訂貨外，制衣廠的銷路慘淡，招收大量女工進生產線的事眼看就要黃。這可是關係到提升婦女地位的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周大爺舉起了價格屠刀……

機制布價格比市面上任何一種棉布都低，於是周青峰乾脆把成衣銷售的價格降到跟買布匹自己做衣服差不多。這售貨員把成衣的價格跟布匹的價格爆出來，李老頭立馬能算出這其中的好處——耶……這等於不要錢就有人給自己做衣裳了。

周青峰要發展工業，就需要市場。外面的市場搞不開，那就只能開發內需了。他根本不想用行政手段去剝奪農戶的勞動成果。他寧願花錢購買，把自己衝壓機里衝出來的銀元銅元交易給領地內百萬級的農戶，求著後者來消費。

這可是好東西呀！

商隊售貨員噼里啪啦一大堆話說下來，老李頭今年賺的七八十元很快就只剩下個零頭。倒是他身邊堆起了大量購買來的貨物。看著錢一下子幾乎花光，再看自家的資產比逃難前還豐富，他都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如墜雲里霧裡，有和圖書種虛幻的不真實。

如今『革命軍』的報紙已經擁有兩三萬份的發行量，關注報紙新聞的人甚至遠在陝西和四川。於是整個中原都知道了三件事。第一，周大帥不缺糧了；第二，『革命軍』治下的農戶都有錢了；第三，大帥歡迎全天下的人去他那裡做生意。

咸鹽是必須的，大醬也是隨手買的，大量魚乾也便宜的很，還有些孩子吃的零嘴也花不了幾個錢。這些副食品都是新開的幾家工坊生產的，員工都是從農業人口中招募。由於面對百萬級的市場，售價都可以壓到很低。

但這招對於『革命軍』來說沒有用——全世界工業技術最強的就是周青峰這批人了。這年頭還缺乏便利的交通，搞外需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比如說歐洲人跑到亞洲來做生意，一年到頭也就幾十上百條船。這些船還不大，運輸量小的可憐。

老李頭看著用馬糞紙包裝的精鹽，忍不住是又笑又哭。過去買鹽必須買官家的黑鹽，不買還不行。現在隨便買賣，想要多少都行——自打『革命軍』點開曬鹽這項工藝，私鹽販子徹底絕跡。因為這東西實在賣不起價格了。

當人們還在琢磨這三個消息究竟意味著什麼，『革命軍』就開始組織一個又一個的商隊，帶著自己工廠里生產的貨物賣到領地的四面八方——這看似就是一個左手到右手的過程。可就是這個過程，商品和資金就在流通。

「老大爺，來扯上幾尺花布吧。正宗機制布，又厚實又舒服。有了它做衣裳，冬天就不冷啦。」商隊的售貨員在大聲吆喝，手裡抓著『革命軍』水力織布和圖書機織出來的布匹，不斷誇耀。

大帥的信譽，你們還能信不過？這可是咱『革命軍』自己的銀行，絕不是高利貸。年息不到兩分，十年內絕對能還得清。

或者說『革命軍』成了最大的私鹽販子，還是手握刀槍，大規模武裝販賣的那種。

在很長很長一段歷史時間內，中國人有了錢糧其實是不喜歡消費的，不是存起來就是買地保值。可到了『革命軍』這裏，直接就規定土地不能買賣，想當地主的滾一邊去。

『革命軍』的制衣廠可是提供全套寢具的，這些都要花錢買吧。被褥都有了，冬衣也來幾件吧。

後世很多發展中國家在發展工業初期為了積累資金，就拚命的利用『工農業剪刀差』壓制農民的收入。通過行政手段和抬高工業品的價格來獲取低廉的農產品，並且用農產品出口換取國外先進的工業技術和設備。

要是指望外貿，工廠都得倒閉！

鐵鍋，要不要？

「老爺子，您千萬別以為自家的老婆媳婦做衣服更划算。其實一點也不划算，現在女人也可以出來掙錢哪。與其在家裡做衣裳，不如在外頭找點活，賺的還更多。再則我們這成衣真是便宜，還有這花色款式，都是別地沒有的。您買了不吃虧，買了不上當啊！」

李老頭一咬牙，豪氣的拿出幾個銀元買下了一整匹布。倒是售貨員看老頭挺有錢的，於是特意推薦道：「大爺，您要不直接買成衣吧。我們這裏大人小孩的成衣都有，款式也好看，針腳都細密的很，價錢也不貴。」

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一場逃難反而給全家帶來新的生機。

針線，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