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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蟬那把劍

作者:默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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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北游 第一百零三章 公孫仲謀且走好

第一卷 北游

第一百零三章 公孫仲謀且走好

「師父,你怎麼不說話了?他們到底是不是兄弟啊?」
——
徐北游思量了一會兒,搖頭道:「我想先回西北見一個人。」
小和尚仰頭看著正站在高大佛像肩膀上的師父,高聲問道:「師父,你站那麼高做什麼?」
「師父,這分明是兩個人啊,他們是什麼關係?兄弟嗎?」
姓蕭,懷瑜。
蕭瑾甩釣鉤入湖,笑容恬淡道:「恭喜掌教真人終於除去了幾十年的頑疾。」
葉家門房也算是有涵養了,還是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大老爺?那是一般人能見的?任憑你是三公九卿,還是高門世閥,哪怕是天家貴胄,都一樣沒戲,平心而論,就是老太君和老爺也未必能見到!
換下了道袍,換上一身家居常服的秋葉淡笑道:「幾十年沒見,懷瑜仍舊是風采依舊。」
兩人曾一起拜師學藝,曾一起行走天下,曾一起患難,曾一起重建劍氣凌空堂,也曾在這兒結為夫妻,相濡以沫。
「去西河原做什麼?」
他留給徐北游一把誅仙、一把玄冥、一個劍匣,以及三方印璽。
徐北游收斂了師父的遺物,全部裝在劍匣中,又將劍匣背到了自己的身上。正如公孫仲謀臨死前說的那般,這個劍匣以後就要換成他來背了。
「嗯。」
和_圖_書去西河原。」
「誰?」
有俊雅公子,笑臉溫柔。
蕭瑾猛地一拉手中釣竿,一尾鮮紅鯉魚隨之躍出湖面。
張雪瑤蹲下身,雙手微微顫抖著撿起碎裂成兩半的玉璧,咬了咬纖薄嘴唇,嗓音凄然道:「你不是叫仲謀嗎,你都謀到哪裡去了?謀來謀去,就是把自己給謀到死地絕境里去了?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從來都不肯聽我的話,劍宗再重,能重過自己的性命嗎?」
葉家后府有一方佔地極大的湖泊,非是人工開鑿,而是葉家建府時將其圈入府內,兩人就坐在湖邊垂釣。
「見一個人。」
西涼州,千佛洞。
來客放下肩上的魚竿,拱手笑道:「有勞掌教真人相迎,蕭某人惶恐。」
葉府今日來了個不速之客。
慕容玄陰擺了擺手「於我而言,公孫仲謀不能死,倒不是情分深厚與否,只是利害使然,如今他既已故去,我也只能早作打算。不過在此之前,我還能再送你最後一程,你可是要去江都見張雪瑤?」
一聲輕微的響聲,玉璧上出現了一條清晰裂痕。
就當門房想要把這個不速客拒之門外的時候,府里管家竟是急匆匆出來,大開中門迎接貴客。
秋葉平淡道:「年輕人,又是起步堪比天https://m•hetubook.com.com高的年輕人,心大一點,不是怪事。」
來人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如今的魏國主人,蕭瑾蕭懷瑜。
算算年紀,蕭瑾如今也馬上要古稀之年,不過現在看去也不過是四十許歲,當得起玉樹臨風四字,一身書卷儒雅氣,再配上那個尊貴至極的顯赫王爵,足以讓無數女子心神搖曳。
張雪瑤正怔然望著手中粉末,耳畔忽然聽聞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猛然抬頭,看到那人後,瞬間淚流滿面。
然後身體逐漸模糊不清,化作流華散去。
張雪瑤睜開眼睛,不知是哭還是笑,雙手斂袖彎腰,一如當年新婚之夜時的夫妻對拜,柔聲道:「夫君,走好。」
在剛才公孫仲謀交代後事遺言的過程中,慕容玄陰一直都是遠遠地站著,一言不發,靜靜地目送老友離去。
「病虎是我以前在朝中為官時的綽號,乃是先帝欽賜,你說的那個人也有一個這樣的綽號,叫做人貓,不過現在已經沒多少人敢這麼叫他了。」
世間修士遠行或是閉關之前,多會以本命精血煉製命燈,生死相連,若是人死,則命燈滅,將命燈置於宗門之內,可讓同門親朋知曉自己境況。劍宗已經覆滅,公孫仲謀夫婦兩人自然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方放置命燈,所以夫妻兩人在多年之前各自煉製了一塊性命交關的玉璧,互相交換攜帶。
其中一方印章是塵葉的信物,另外兩方則分別是劍宗宗主的印璽和公孫仲謀的私章。
下一刻,一道紫色長虹裹挾著徐北游衝天而起。
——
東湖別院,女子仍是站在湖邊,低頭望著腳邊的起伏湖水,眼神晦澀不明。
張雪瑤循聲望去,怔怔無言,眼睜睜地看著玉璧裂成兩半,掉落在自己的腳下,臉色蒼白。
蕭瑾望著湖面,「哦?怎講?」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只是一個失去了丈夫的可憐女人而已。
張雪瑤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仰起臉,閉上眼睛,笑容恬靜。
「……」
中年僧人沉默許久,摸了摸頭頂上已經有些日子未剃的青黑髮茬,緩緩道:「也許吧。」
秋葉手裡捧著一根紫竹魚竿,慢慢放線,道:「公孫仲謀死了不代表劍宗就亡了,如果說當年的青塵是道門內里的爛肉,那麼劍宗便是外在的劍傷,外傷好治,就怕有人想趁此時機在這道傷口上再砍一刀,來一個傷上加傷。」
「師父,朝廷里是不是有很多人像你們一樣有綽號啊。」
「當年有不少吧,現在恐怕沒多少hetubook.com.com了,除了我們兩個,就還剩下飛熊和冢蟒。」
女子手中的兩截玉璧緩緩變為粉末,隨風而逝。
他將那條不斷搖擺掙扎的紅鯉從魚鉤上摘下,又是放入湖水中,笑道:「早覓為龍去,江湖莫漫遊。須知香餌下,觸口是銛鉤。」
——
興許是這湖中魚兒飢餓太久的緣故,幾句話的功夫,蕭瑾的釣竿已經開始不住顫動,他一邊開始輕車熟路地溜魚,一邊輕聲感慨說道:「我那個侄子,可是其志不小啊。」
男子的手終於「撫摸」在了女子的臉上,輕聲道:「我走了。」
直到徐北游將劍匣背到了身後,慕容玄陰這才走到徐北游的身旁,緩緩開口道:「秋葉殺意已決,甚至不惜自損福德也要用鎮魔錐釘殺公孫仲謀,那麼便是無可奈何之事,神仙難救。」
秋葉面容平靜,「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懷瑜此言,言之尚早。」
公孫仲謀死了,沒有屍骨,連同那道刺入他胸口的鎮魔錐一起化作了點點流華,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徐北游轉過身來,低聲道:「但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慕容前輩出手相救。」
「韓瑄韓文壁。」
男子的身影逐漸飄搖不定,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散在風中,他緩緩飄蕩過來,伸出已經變得虛幻通透的右手,似乎想要輕撫和-圖-書下妻子的臉頰。
「看得遠才能走得遠。」
站在佛像肩膀上的中年僧人平靜回答道:「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師父你要走了?」
慕容玄陰也不問徐北游想去見誰,只是一甩大袖,說了個好字。
「雪瑤。」
「死了?」過了許久,張雪瑤似是不敢置信地輕聲自語道:「公孫仲謀,你……就這麼走了?」
小和尚又問:「看得遠有什麼用?」
「去哪兒啊?」
「哦,原來是這樣啊。對了,師父,前幾天來的那個人,他為什麼叫你病虎,你不是龍王嗎?」
進了后府,一名青衣中年人負手而立,顯然是等候多時了。
即是不速之客,那麼多為惡客,而且葉家這樣的高閥世家,想要登門拜訪,不說要提前幾日準備,那也要遞交一張名帖才行,偏偏眼前之人不但沒有名帖,反而還扛了一根青竹釣竿,張口就要見葉家大老爺。
「師父……你是不是見了那個韓瑄之後,就不要做龍王,而是要去做病虎了?」
背起一個劍匣很容易,可是背起一個劍宗,很難。
張雪瑤痴痴望著眼前男子,輕聲道:「公孫仲謀。」
就在門房的目瞪口呆中,這人扛著竹竿大大方方地走進了葉家中門。
她的腰間懸著一塊手掌大小的圓形玉璧。
「這是一個人,他姓韓,名瑄,字文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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