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知北
第四十三章 路邊吃面說道途
徐北游以前在小方寨的時候，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頓餃子，而且還不能放開了吃，都是有數的，倒是油潑辣子偶爾能吃上一點，尤其是拌在面里，格外下飯。
徐北游見攤子人滿為患，就耐心排隊等著，期間有幾個神情很是彪悍的婦人插隊，也不惱不怒，讓一旁的李嵩看得嘖嘖稱奇，他雖然不會主動欺壓平民百姓，可也沒有這種好脾氣，若真有這等不講理的「刁民」，他也不介意做一回欺壓百姓的紈絝子弟。
徐北游與文慈的這次見面，談不上盡興，也談不上敗興，雖然也有些許實質內容，但更多還是客套和試探，點到即止。
李嵩眼神一亮，拱手抱拳道：「多謝徐公子指點，李嵩沒齒難忘。」
李嵩感慨道：「說起草原白災，在下曾經目睹過一次，都說我們西北苦寒，可真正見識了塞外草原的大雪，才知道什麼叫雪大壓死人，有些地方的雪幾乎能有齊腰之深，也難怪草原人要拼了命南下，委實是草原上活不下去，若不南下，就能凍死餓死在草原上。」
徐北游將碟子里的油潑辣子用筷子撥入碗里，道：「雖然劍修與武修兩者之間有許多相通之處，但劍修終究還是出自於道門一脈，有些取巧于天地的手段，就拿世人常說的飛天遁地來說，我們劍修講究御劍，大概地仙三四重樓的境界就能踏劍飛天，道門修士更是簡單，只要踏足地仙境界便可乘風而行，而你們武修就不行，縱使可以一躍十數丈，可終究不是飛，只能叫做飛騰，想要真正做到御氣而行，差不多要有地仙十重樓以上的修為。」
徐北游一聲嘆息。
對於尋常陝州百姓而言，最好吃的兩樣東西就是油潑辣子和酸菜餃子，www.hetubook.com.com要是誰敢說這兩樣東西不好吃，這驢日的肯定是沒嘗過這兩樣好東西的滋味。
徐北游吃了一口面，聲音略微含混說道：「也就是借勢，借天地之勢，在這一點上，道門做得最好，化雨為劍，御風而行，都算是借勢于天地，而武修一脈做得最差，就像天地間的一塊頑石，與天地格格不入，休說是借勢，有時還會有逆天之舉，所以許多大修士都認為武修一脈的以力證道不過是痴人說夢，難求長生。」
文慈對此也是心知肚明，只能請徐北游在陝中府城暫作停留，他先一步返回中都去見張無病。
徐北游很快便將自己的一碗面吃完，將筷子擱在碗沿上，輕聲說道：「其實也很簡單，道門拜道祖，佛門拜佛祖，儒門拜聖人，要對天地存有三分敬畏之心，無論如何通天修為，心中還有一怕，而你們武修卻沒有什麼祖師之說，更無太多敬畏之心，多的是無法無天之輩，所謂以武犯禁，說得就是你們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張空出來的桌子，徐北游hｔtps://ｗｗw•ｈｅtｕbook•cｏｍ.ｃｏm要了兩碗油潑面和兩碟油潑辣子，兩人隔著桌子相對而坐。
李嵩轉開話題，「如果徐公子不開口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帝都人士，聽口音實在不像生在西北。」
李嵩皺了皺眉頭，問道：「何謂取巧于天地？」
如今的徐北游踏足地仙境界，餐風飲露，吸納天真、地秀、日精、月華同樣能夠果腹，不必拘泥於口腹之慾，細細算來，徐北游已經有兩年沒有吃過這等陝州美食了，上次吃油潑辣子還是在西涼州的隴南府，與知雲一道在路邊的小攤上，那個滋味真的難忘。
徐北游直截了當道：「縱觀百年，武修中能稱得上一個『聖』字的只有武祖皇帝和慕容燕，武祖皇帝留有蕭家拳意傳世，我曾有幸從青鸞郡主那裡見過一二，的確不凡，尤其是五方帝拳，比起我劍宗的劍三十六也不遑多讓，而慕容燕則是以刀入道著稱於世，自成一家，留有天刀一脈，張都督曾是先帝親衛，必然學過蕭家拳意，我也曾見過張都督出刀，似乎也有幾分天刀真意，李公子要想在武修和*圖*書之道上有所進益，不妨從張都督那裡著手。」
徐北游笑了笑，指了下李嵩面前只吃了一半的面，「別浪費了這份口福，出門在外，想吃都吃不到。」
趁著這個功夫，徐北游已經結賬，兩人起身離開此地。
李嵩既然作陪，自是沒有拒絕客人的道理，點頭應是。
李嵩無心吃面，若有所思。
徐北游的態度很堅決，有些事你文慈做不了主，只能由張無病來回答，正所謂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有些話註定不能傳於六耳。
徐北游笑道：「我自小跟著先生長大，先生說慣了帝都官話，我也學了一口官話，雖然陝州方言也會說，但終究不太習慣，這兩年在江南，還學了點那邊的方言，也是挺有意思的。」
兩人漫步街上，見到一個麵攤，正宗陝州油潑辣子的香氣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舌下生津，徐北游來了興緻，對李嵩問道：「吃些東西？」
李嵩感覺好像要抓住什麼，卻又從指縫間溜走了，搖了搖頭，無奈道：「先不說這個了，徐公子見過都督大人之後，可是要立刻北上帝都？」
李嵩ｗwｗ.ｈetubｏｏk.coｍ.ｃｏm雖然是將門公子，但畢竟是軍伍中人，沒有覺得這樣吃飯有何不妥，也不講究食不言那一套，同席而坐，一邊吃面一邊說道：「徐公子，聽聞你已然踏足地仙境界，不才在下也是修士，不過走的是武修路子，聽許多軍中前輩說武修的地仙境界與其他修士大有不同，所以斗膽請教徐公子，地仙境界究竟有何神異之處。」
李嵩笑道：「出門在外，多學兩門方言不是壞事，我有次去南邊就吃了大虧，跟人家問路，說了半天，雞同鴨講，誰也聽不懂誰說的話，最後還是連帶著比劃才算是說明白了。」
徐北游自無不可，在李嵩的作陪下，正好逛一逛這座早就想來卻一直未能成行的陝州首府。
一路上話題又轉回到先前的武修之說上。
徐北游下意識地看了身旁的李嵩一眼，心底有些感慨，油潑辣子還是那個油潑辣子，可惜身邊之人已非，當初的小道姑拜了秋葉為師，兩人有緣無分，江都一別之後終是陌路。
李嵩笑著點頭稱是，狼吞虎咽，很快將一碗面吃完，連湯也不剩下半分。
徐公子擺了擺手，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