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鼎盛
第三十一章 承平十年約十年
公孫仲謀推開本就是半掩的柴門，輕聲道：「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
背著大劍匣的老人搖搖頭，「不了，就在院子里說吧。」
公孫仲謀沉默思量許久，點頭道：「正好江都那邊還有些事情，我要回去一趟，十年之後再來西北。」
徐北游點頭道：「差不多就是對牛彈琴，那時候我也不讀書，大字不識幾個，更沒有出過家門，您跟我說什麼外面的世界，我自然是一概不知，更不明白蟬和十年有什麼關係。」
韓瑄也沒有強求，道：「你來找我這個垂垂老朽做什麼？我如今已經不是內閣次輔，你應該去找藍玉才是。」
韓瑄自言自語道：「公孫仲謀想讓你撐起一個劍宗，我不攔著，只是現在的你還撐不起，蟬之幼蟲要先潛入地下蟄伏十年，方能破土而出，然後金蟬脫殼，振翅高飛，所以我要留你十年，十年之後，再交由公孫仲謀手中，由他來打磨你，到時候來個一飛衝天。」
韓瑄笑意玩味道：「僅僅是劍道？」
公孫仲謀苦笑一聲，m•hｅｔuｂｏok.ｃｏm•coｍ「家鄉。」
公孫仲謀隔著那道僅僅半人之高的柴扉，沒有一躍而過，而是伸手輕叩。
公孫仲謀不置可否，轉而說道：「我見過那個孩子了。」
「十年之約？」公孫仲謀微微皺眉。
公孫仲謀道：「權位得失只是一時，我覺得不出十年，你一定能東山再起，重返廟堂。」
韓瑄嘆息一聲道：「你這些年來行走四方，竟是連個傳人都沒有，我雖然身無修為，但多少精通一些觀人望氣之術，看你的面相，似乎不是長壽之相，你既然距離十八樓的境界只剩下一樓，又是何苦如此。」
徐北游好奇問道：「先生你認識那個老爺爺嗎？」
公孫仲謀仰頭看了眼頭頂高闊的西北天空，「沒想到你真能在這個寒苦地方待上十年。」
公孫仲謀感慨道：「雖然資質根骨不算頂尖，但心性上佳，是個好苗子，我想讓他繼承我的劍道。」
韓瑄坐回躺椅，沒過多久，柴扉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徐北游扛著一把幾乎和自己
ｈtｔps://ｍ.ｈeｔｕbｏｏk•ｃｏm.ｃom差不多高的帶鞘長劍走進來，「先生先生，今天我遇到一個老爺爺，他送給我一把劍！」
韓瑄坐在那張躺了快十年的躺椅上，輕輕拍著膝蓋，閉目哼唱著那首無名小調。
在一老一小分別之後，公孫仲謀猶豫了一下，還是背著劍匣往小方寨行去。
韓瑄看了眼天色，「那孩子快回來了，你見不見？」
韓瑄搖頭道：「言之尚早，如果廟堂上能夠出現一棵支撐大樑的新木，那麼我這些年待價而沽就成了個笑話，只能在這方苦寒之地上聊度餘生，你今日的燒冷灶也好，下注也罷，都要成空。」
公孫仲謀輕聲道：「談正事的時候，我從不說笑。」
韓瑄沉默片刻，問道：「公孫仲謀，你是認真的？」
徐北游這才知道當年先生和師父還有過這麼一段對話，摸了摸下巴，道：「當時我還小，滿腦子都是誅仙出匣的情景，這些細節倒是沒有記得多少，我只記得那時候先生你自己在那裡叨叨咕咕說個不停，偏偏聲音還很低和*圖*書，我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子丑寅卯，索性就不聽了，更沒有往心裏去。」
韓瑄無奈道：「對牛彈琴。」
「那把劍名叫天嵐，天是蒼天的天，嵐是上面一個山，下面一個風，有句話形容這把劍，叫做應八方之氣而鑄，無堅不摧，是把難得的好劍。」韓瑄笑道。
韓瑄的書房中，父子二人圍著火爐而坐，韓瑄向徐北遊說起了當年之事，此時已經是深夜，韓瑄卻是沒有絲毫倦色，一直說到了他與公孫仲謀的謀划，於是更加興奮起來，就連聲音也不自覺地大了幾分。
承平十年，對於徐北游而言，是極為不尋常的一年，在這一年，他遇到了師父公孫仲謀，一蟬換一劍之後，他不但得見到了天下第一劍誅仙，也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把劍，天嵐。
韓瑄微微一怔，微笑道：「你是說北游這孩子啊，你覺得怎麼樣？」
韓瑄起身道：「既然是遠道而來，那就請進屋細談吧。」
有點莫名其妙的徐北游重重點頭。
韓瑄點點頭，嘆息道：「這孩子的身世有些蹊https://www.hetubook.com.com蹺，我本想讓他一輩子都籍籍無名，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莫要再捲入那些渾水之中，不過既然是你看中了他，我也不攔你，只是與你定下一個十年之約，如何？」
公孫仲謀搖了搖頭，沉默著轉身離開此地。
公孫仲謀神色堅毅，沉聲道：「劍宗傳到了我的手中，我無法讓劍宗重回當年盛況，但總要做點什麼，否則又有何臉面去見劍宗的列位祖師。」
「輕敲叩柴扉，緣是故人來。」韓瑄睜開眼睛，輕聲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貴客請進吧。」
承平二十二年的初冬。
韓瑄輕聲道：「如果你以後離開小方寨，走出西北，能夠接觸到那些高來高去的修士，你就會知道有個外面的世界有多麼廣闊，在那個廣闊世界中，有高來高去的劍仙，能夠一劍橫行九萬里，這把劍你收好了，說不定日後你也能成為一名劍仙人物。」
韓瑄笑道：「現在懂了？」
也許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一次公孫仲謀在那棟小院子見到了剛剛回家不久和_圖_書的韓瑄。
「現在的他還是個孩子，所以你我再等十年，十年之後，讓他自己選擇。」韓瑄緩緩說道：「到那時候他也及冠了，無論結果如何，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韓瑄笑問道：「憑什麼？」
韓瑄平淡道：「西北是我的家鄉，我生於斯長於斯，既然已經辭官，我不來這兒又能去哪呢？」
韓瑄笑了笑，「你是十七樓境界的大地仙，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又能躲到哪裡去？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公孫仲謀坦然道：「如今的劍宗不比從前，而且我也沒有弟子，若是繼承我的劍道，必然要接過劍宗的擔子，至於能否成為下任劍宗宗主，現在還言之尚早。」
徐北游聽著外面的沙沙落雪聲音，輕聲道：「現在自然是懂了，可惜師父已經不在了。」
公孫仲謀輕聲道：「武夫當國的時代已經過去，日後即是文官治天下，也是文官的天下，當年的大齊三傑，徐琰已死，端木睿晟轉入暗衛府，能夠制衡藍玉的只有你，新君想要壓制坐鎮廟堂數十年的藍玉，必然會將你重新起複。」